風之焰面色沉靜,不著痕跡的抽出胳膊,「多謝表妹。一切都已準備就緒,表妹還是回去,等著明日來吃喜酒好。」說著,看也不看沈晴兒一眼,繼續向前走去。
看著風之焰掠過自己而去的背影,沈晴兒使勁咬了咬下唇,美麗的臉蛋上浮起一層尷尬。但是她還是快速的調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扯出一個燦爛的微笑,快步跟上去,出其不意,再次挽住了風之焰的胳膊。
風之焰長眉微蹙,向外抻了抻,無奈她抱的死死的,一時竟然沒能成功。
「焰哥哥,你這是干嘛?妹妹對哥哥撒個嬌也不可以嗎?難道焰哥哥娶了王妃,就三尺之內女人勿進了嗎?連妹妹都不要了?」沈晴兒滿臉含笑的打趣道,大眼楮無辜的眨巴兩下,一副心無城府的樣子。
人家一派坦誠,風之焰倒不好太過拒絕。畢竟自從回到嘯城,五年里他的大部分時間都在外祖父家度過,和這個表妹也算是朝夕相處了五年之久,當時兩個人兩小無猜,那段時光也頗為愉快。既然她是真心幫忙,自己拒之門外倒傷了兄妹情誼了。
「哪里,只是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表妹既然來了就自己隨便轉轉吧。」雖然那樣想,但是風之焰還是巧妙的抽出手臂,撂下一句話,匆匆走開了。
「哎,焰哥哥,你有什麼事?我幫你啊……」沈晴兒高興地叫起來,在後面追了上去。
無奈,風之焰的腳步看似不快,可是轉眼就消失在王府門外,沈晴兒只好嘟著小嘴,停下步子。
環視四周,每個人都忙忙碌碌,行色匆匆,沒有人注意到她,更沒有人象過去那樣熱情的迎接她,奉承她,沈晴兒心頭掠過一絲失落,這都要怪那個凌水靈,本來自己在王府的地位和威嚴已經樹立,就差一個主母的身份而已,自從凌水靈來了,自己就成了火王府的一個笑話,一個多余的人。讓她怎能不恨?
悄悄跺一跺腳,沈晴兒暗自發泄了一下心中的憤怒,抬手撩撥一下鬢間散落下來的頭發,昂起頭,臉上又恢復了鎮定自若的端莊的微笑,心中暗道︰「焰哥哥不是說讓我隨便走走嗎?那我就不客氣了。」然後旁若無人的向內院走去。
三層的听風樓,赫然出現在眼前,大紅的絲綢層層的懸掛在听風樓莊嚴肅穆的廊檐之上,四角的飛檐上各自吊著一個碩大的絲綢系成的紅花,金黃的陽光照在屋頂的琉璃瓦和泛著淡淡色澤的絲綢之上,黃與紅交相輝映,呈現出一派喜氣洋洋的氣氛。
沈晴兒微眯著眼楮抬頭向上看去,三樓當中的一間房子,雪白的窗紙上貼著大紅的窗花,圓形的窗花內部剪成的是觀音送子和百年好合的圖案,那一定是他們的婚房了?沈晴兒整顆心像被扔進了滾燙的油鍋里,不斷地煎熬翻滾,一刻都不能止歇的痛恨著。她一扭手中的帕子,抬腳上了樓梯。
或許是大家都很忙,這里竟然沒有一個人看守,沈晴兒推開婚房的大門,那吊在門前的一張大紅雙喜字宮燈便搖搖曳曳,紅艷艷的晃了她的眼楮。沈晴兒心中的灼熱更加直沖頭頂,登時燒的她失去了理智。
婚房布置的並不是十分華麗,但是卻相當的精致溫馨。
正對門口的牆壁前放置著一張紫檀的長條案,上面正中是一枚通體碧綠的翡翠如意,寓意著吉祥如意,如意兩邊分別是兩盞雙喜燭台,上面大紅的蠟燭足有小兒的手腕粗細,雕著金色的盤龍飛鳳。
另一側,雕著龍鳳呈祥圖案的紫檀大床掛著大紅錦緞的厚重的床幔,低調而奢華的光澤悠悠閃爍,映照出一室的紅暈。床上鋪就的朱紅的錦緞喜被上繡著鴛鴦戲水和神態各異,可愛嬌憨的百子圖,盯著那一張張紅潤可愛,栩栩如生的小孩子的臉蛋,沈晴晴手中的帕子扭曲的更加厲害。
這一切本來都是屬于她的,大紅的喜被應該是她和焰同床共枕,共度良宵,百子圖應該是祝福她和焰多子多福。那些如意,那些喜燭,一切的一切美好的東西和祝福都應該是屬于她的。可是現在卻被凌水靈這樣一個身份低微的假公主橫刀奪愛,她不甘心,不甘心就這麼認輸。
重重的一掌拍在寢室當中的圓桌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她氣沖沖的坐在獸腿小上,才發現,原來就只有兩張凳子,想來是用來喝交杯酒時坐的吧。
交杯酒……沈晴兒想象著自己和風之焰和交杯酒的情形,不禁紅了臉。
房門沒有關,一陣微寒的風吹進來,沈晴兒凍得一個冷戰,從憧憬中清醒過來。
她緩緩起身,走到高大的雕花衣櫃前,拉開黃金打制的圓潤的吊環,里面整整齊齊的疊放著一層層衣物。
風之焰白色的衣服居多,但也有幾件是藍色和深紫色的。
沈晴兒逐一摩挲著風之焰的衣服,仿佛能從中感受到刀風之焰的氣息。
突然,另一層衣櫃中幾件女人的衣裙狠狠的扎了她的眼楮。
那身粉紫色瓖銀絲的衣裙是凌水靈第一次進宮時穿的,那間淡綠色的衣裙是前幾日于妃兒子百歲宴上穿的,還有幾件或黑或藍的練功服都是凌水靈的衣物。
再往下看,最下面是一層清一色的白色中衣中褲,她蹲子,一件一件小心的翻騰著,男人的和女人的褻衣褻褲合放在一起,並沒有區分開。
沈晴兒心中一痛,難道他們早就已經?不知廉恥的凌水靈,還未大婚就引誘焰哥哥做出這等苟且之事,這樣的女人怎麼配得上她的焰哥哥?怎麼配做火王的王妃?
滿腔的嫉妒登時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憤怒和嫉妒都化作鄙夷寫在她的臉上,原本嬌美的容顏登時被削減了幾分美感。
沈晴兒把衣物重新整理好,緩緩起身,環視滿屋喜色,轉眼再次盯著大紅的喜被,眼中劃過犀利的毒光。
焰哥哥是我的,誰都別想奪走!
天色已經昏暗,時近傍晚,夕陽淹沒了最後一絲光亮,皎潔的月光傾瀉下一地銀光。
婚房中已經完全昏暗了下來,沈晴兒嘴角勾著一抹溫柔端莊的笑意,起身點亮了條案上的兩盞紅燭。
剎那間,一片紅光跳躍在房間里,映照出一室的朦朧喜慶。
風之焰回到王府,徑直回了听風樓。遠遠的就看到婚房里亮著燭光,心中又驚又喜,難道是靈兒回來了?
腳下不禁加快了步伐。
听著門外傳來的腳步聲,急切而又沉穩,沈晴兒便知道是風之焰回來了。
她整整頭上的鳳釵,珠花,理理衣衫,臉上綻開一個自認為最迷人溫婉的微笑,起身去開門。
「靈兒!」風之焰推開門,一把抱住了前來開門的女子。
沈晴兒毫無防備的被風之焰抱了滿懷,男人寬闊結實的胸膛,鐵一般堅實的臂膀,隔著薄薄的衣衫那強有力的心跳,讓她一陣心旌神搖,整個身子頓時軟了下來,一股火熱的氣息從小月復直冒出來,蒸的她頓時漲紅了雙頰,情不自禁的嚶嚀出聲,整個身子都緊緊的貼在風之焰身上,稍稍扭動著,盡量是自己的身體和他貼合的更加緊密,雙臂軟軟的攀上風之焰的衣襟,就要解開他頸下的盤扣。
風之焰突然一愣,沈晴兒的身子僕一入懷,他就察覺到異樣。這不是他的靈兒!
猛地把沈晴兒向外一推,迅速的欺身而上,一把扼住跌坐在地上的沈晴兒的咽喉。
「焰哥哥,是我……晴兒……」沈晴兒這一摔非同小可,骨頭都要散架了。此時又被風之焰掐著脖子,登時氣息不暢,吃力的說道。
風之焰也看清了是沈晴兒,劍眉一蹙,收手起身,冷冷的問道︰「你怎麼在這?天色已晚,我叫鳳崗派人送你回家。」
「不!」沈晴兒突然大叫起來。
風之焰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對她的這種不淑女的表現非常意外。
她連忙掩飾的咳了一聲,一邊站起身子,一邊嬌憨的說道︰「我,我是說,焰哥哥的婚房真漂亮,晴兒還沒有看夠。而且,一想到焰哥哥明日就要大婚,我就興奮的睡不著覺。焰哥哥,你一定也很激動吧,要不今晚我們就對酒當歌,這漫漫長夜就不顯得這麼難熬了。」
沈晴兒小心翼翼的偷偷觀察著風之焰的臉色,男子站在滿屋喜慶的大紅之中,身姿挺拔,劍眉入鬢,星目生輝,雖然神色間一片冷淡,但是卻使他猶如一塊冰寒的玉,閃動著噬人的誘惑。
仍舊是一身白衣勝雪,與飄逸灑月兌的漆黑墨發黑白分明,相得益彰,別樣的俊朗瀟灑。
紅艷艷的燭光,為他鍍上一層不真實的暖色調的光輝,更使得他猶如一個駕臨紅塵的謫仙,侵染著魅惑和清雅的雙重魅力。
沈晴兒痴痴的看著,一時忘了身在何處,不禁伸手想要撫模風之焰冷峻的面龐。
風之焰看看條案上被點燃的兩顆喜燭,眼中的怒色更加深重起來。雖然沈晴兒是他的表妹,但是並不意味著她就可以為所欲為,尤其是隨便動他和靈兒大婚的東西,真是不可饒恕。如果不是礙于外祖父的情面,風之焰就要把她打包丟出去,永遠不要再出現。
現在看到沈晴兒一副如痴如醉的花痴模樣,心里陡然生出極端的厭惡,面色更加冷。
「出去!」風之焰冷冷的喝道,語調里帶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森寒。
沈晴兒伸出的手臂僵硬的停在半空,訕訕地笑了笑,終于緩緩地放下。一低頭,眼圈就偷偷的紅了。她是當朝文丞的寶貝孫女,美麗大方,端莊溫柔,知書達理,更是嘯城出名的才女,從小到大,她遇到的只有夸贊,愛慕,諂媚,從沒有人這樣疾聲厲色的對待過她,拒絕她,甚至還象剛才那樣狠狠的推倒她。
委屈的淚水在眼眶中來回打著轉,可是終于還是忍了下去,抬起頭時,又是平時那副斯文的淑女模樣。
「焰哥哥,晴兒別無他意,只是一片好心,如果有什麼地方惹到你不高興,晴兒道歉。明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可別因為我壞了焰哥哥的心情,那樣的話,晴兒心里要難過死了。」沈晴兒斟詞酌句的道歉,聲音里帶著善解人意的體貼和絲絲縷縷的楚楚可憐。
邊說邊緩緩移動著細碎的步子,慢慢的朝門口蹭去。
以退為進,是對待男人最好的手段。她在等風之焰良心不安的挽留她,為剛才的行為向她道歉,然後兩個人……
可是,當她一腳踏出房間,房門便砰的一聲在她身後關閉了。冷的風呼的吹過來,灌進她刻意挑選的最美麗的廣袖衣裙,冷的徹骨。
沈晴兒下垂的雙臂猛地伸直,寬大的衣袖下一雙手倏地握緊。
憤怒,不甘,嫉妒,仇恨一起涌上心頭。
她如此低三下四,如此費盡心機,原來還是被人視如草芥。
凌水靈,凌水靈,你這個不知廉恥的強盜,我不會就此認輸的!我要得到焰哥哥,拿回原本屬于我的東西。
被嫉妒沖昏了頭腦的沈晴兒此時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得到風之焰,今晚是她最後的機會。什麼道德,廉恥,統統不重要了。
想到這,她猛地轉身,推開身後緊閉的房門,雙手一扯,腰間的束帶應聲而開,鵝黃的長裙登時散落開來,露出一片白皙的脖頸,和里面大紅的肚兜。
奮不顧身的撲向風之焰,順手扯掉了最後一絲庇護,雪白高聳的胸脯赫然展露出來。
風之焰冷冷的斜睨著狀如癲狂的沈晴兒,雙眼微眯,唰的拍出腰間長劍,雪亮的弧光一劃,劍尖顫巍巍的點在沈晴兒的喉嚨,沉聲說道︰「穿好衣服,滾出去!」
沈晴兒神色一頓,臉上的虛偽的笑臉再也掩飾不住,剛才含情脈脈的眼眸中射出毒蛇一樣的目光,她死死的咬著牙床,使她原本圓潤的腮部突然骨骼突兀起來,破壞了她多年練就的溫婉的美感。
「焰哥哥,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那個凌水靈有什麼好?她哪里比得上我?論身份,她不過是個下等的商人之女,而且是外室所生;論才學,她自己也說了未讀過什麼書;論相貌,焰哥哥,你看看我,比那個渾身沒有幾兩肉的干癟丫頭不美嗎,不誘人嗎?況且,她行為不端,道德敗壞,還未大婚就引誘焰哥哥你行那苟且之事,真正的大家閨秀豈能做出那樣不知廉恥的行徑?說不定,他早就被她那休了她的未婚夫破了身子,焰哥哥,你要是娶了這個殘花敗柳,豈不成了……」
沈晴兒爆豆子一樣的 里啪啦說個沒完,冷不丁面頰上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嘴里一陣腥熱,兩顆牙齒和著熱血吐了出來。
風之焰收回手中的雪劍,緩緩低下頭,幽深的墨瞳中席卷著黑暗的風暴,有著黑暗叢林中野獸般的危險和殺氣,一字一頓的說道︰「馬上滾出去,不然,你不會看到明天的太陽。」
沈晴兒驚恐的看著風之焰,他周身散發出的冷的氣息使原本暖意融融的紅色燭光一下子失去了溫馨和溫度,此時的風之焰猶如一個憤怒的閻羅,仿佛一下子抽干了她身體里全部的溫度和生機,使她的血液都凝滯了。
沈晴兒再也顧不上其他,狼狽不堪的胡亂收拾好衣服,倉皇的逃出風之焰的房間。
剛剛下得樓來,差點撞到疾步趕來的鳳崗。
鳳崗不露聲色的打量了一下衣衫不整,神色張皇的沈晴兒,嘴角抽動了兩下,終于壓下心頭的笑意,「沈小姐,文丞派人來傳話,于妃娘娘傳您即刻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