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香發現自己進入了一種很奇怪的狀態。
按理說她對殺戮之類的事情已經很習慣了,可這回她居然感覺到了些微的興奮——難道是不習慣槍械的原因嗎?射擊的時候從手臂傳來的震顫似乎沿著神經一直傳到了荷香的腦海里,讓她的情緒也一並變得高昂起來。
少女像個第一次來到游樂園的小孩子一樣興奮著,腳步也變得輕盈起來。
她按著腦海里的建築物結構圖,沖過走廊盡頭的拐角,于是正向套房正廳**擊刺客們那毫無防備的背脊暴露在她的視野里。
少女手中的兩把長槍同時向對方開火,散彈和步槍子彈在狹窄的通道里交織成密集的火網,刺客們就先被割倒的麥子一眼次第倒下,來自不同種族的不同顏色的鮮血在槍械開火的閃光中飛濺,在走廊的牆壁上、地板上乃至天花板上勾勒出一副色彩斑斕的超現實主義畫卷。
敵人不愧也是經驗老道的老兵油子,荷香發動攻擊的頭一秒過後,幸存的刺客立刻反應過來,以同伴們的尸體作為盾牌,撞爛走廊另一側的門,滾進其他的套房。
可沒等他們松口氣,來自黃金騎士的炮火穿透了三層牆壁,將剛滾入房間還來不及散開的幾名刺客打了個透。
確認自己感覺不到敵人的氣息後,荷香麻利的縮進走廊牆邊裝飾用大花瓶的陰影里,開始給手中的槍械更換彈夾。
換彈夾的同時少女的知覺敏銳的運作著,走廊這邊已經安靜下來了,陽台上的射擊聲還在持續,看起來蘇那邊還沒搞定……荷香將新的彈夾插進突擊步槍的供彈槽,然後探出腦袋在走廊上左右看了看。
她有些拿不定主意︰自己是過去支援蘇,還是繼續留在這里防備敵人可能的第二輪攻擊?
這時,她忽然想到自己還帶著肖飛的pda,她可以用這東西來聯絡賈克思,讓他派人過來支援……荷香一面注意著陽台那邊的槍聲,一面按亮了pda的屏幕。
就在這個剎那,從她腳底傳來的強烈震動一瞬間將她扯倒在地上!
荷香面前的牆壁就像沙灘上的城堡一般向後倒下,而牆那邊的地板赫然消失無蹤,套房的整個地板都陷了下去!
不等震蕩平息,荷香就拖著步槍,掙扎著向塌陷的地板的邊緣滾過去,趴在邊上向下方望去——
不但他們所在的這個樓層,就連下面兩層樓的地板都消失不見了!荷香目力所及的範圍內,赫然是一個貫穿三層樓板的大洞。就算是荷香,也隱約意識到這發生了什麼︰襲擊者在下方安裝了炸彈,用精確控制的爆炸瓦解了三層樓板,將肖飛他們陷了下去。
「肖飛!」因為爆炸揚起的塵土的阻擋,荷香看不太清楚下面的情況,只好焦急的大叫,喊完才想起來就算肖飛沒事也無法回答他的喊話……
好在這個時候,一股不知道哪來的旋風驟然暴起,吹散了彌漫的塵雲,佇立在旋風中心的黃金騎士向荷香的方向揚了揚兩門短管炮,而肖飛和楊正躺在它身邊——看起來是黃金騎士用某種方法保證了肖飛他們身子下面那一塊地板的整體性,使他們沒有在墮落的過程中被埋進碎石里。
荷香剛來得及舒了口氣,敵人的身影就出現在視野里。
荷香端起步槍,開始居高臨下的向刺客們射擊。
剛開了兩槍,她的心髒猛的感到一陣發麻!
幽能者!
荷香的後腦勺一陣發冷,她遵從第六感的指示,丟開步槍向旁邊翻滾,千鈞一發之際躲開掃過來的火力——幽能者專用槍械!
荷香剛停下翻滾立起身來,正要模腰間的相位劍,淡紫色的光芒就向她的腦袋掃了過來。
少女的反應急如閃電,她搶在淡紫色的鋒鏑傷到自己前,一頭沖進襲擊者的懷里。相位區域的邊緣稍稍踫到了她的肩膀,留下一道血絲。
荷香一掌自下而上打在襲擊者的下巴殼上,由于同時使用了腿部、腰部和手臂的力量,再加上幽能的加成,這一掌將對方抽得整個向後翻倒,眼看就要來個三百六十度後空翻大回旋。翻倒的同時那人一口血噴得老高,不知道是咬破了舌頭還是什麼地方。
不過對手也是幽能者,這空翻才進行到一半,藍色的光芒就包裹了他的身體。
荷香當然不會給對方調整姿勢的空擋。
少女的身體整個回旋了三百六十度,白皙性感的大腿掄圓了砸在了那人的腦袋上,大腿根部那性感的刺青在樓下交火的光芒照耀下顯得分外的妖嬈。
回旋踢到位的剎那,骨骼碎裂的聲音蓋過了槍聲。
襲擊者臉上的面具整個碎掉了,下面那張清河人的臉頰也崩壞得不成樣子,血液從他腦袋上的每一個現成的孔中涌出——這可是真正意義上的七竅大出血!
幽能者的尸身向旁邊傾倒的同時,翩然落地的荷香拔出相位劍,二話不說向身後那貫穿三層樓板的大坑跳了下去。
既然躲起來的幽能者已經被解決了,那麼剩下來的敵人就不足為懼了。
可在向下墮落的那短短半秒鐘里,荷香的後腦勺突然感到刺骨的冰寒。
她突然想起來,肖飛遇上的是法師獵手型的特化幽能者,不是可以造成心髒麻痹的精神系……
說時遲那時快,隱藏起來的另一名幽能者高舉相位劍,向剛落地還沒從緩沖姿勢中調整過來的荷香撲了過來!
***
「我們這是死了還是進入林深河的新一層意識了?」
肖飛問被他夾在腋下的楊——剛剛那漫長的墮落中肖飛不得不這樣以保證兩人不至于走散。
「後者。」元帥言簡意賅的答道,隨後她輕輕一推肖飛的手臂,跳到地上,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
肖飛也在做著同樣的事情,片刻之後他得出了第一個結論︰「這是通往天堂的地鐵站嗎?」
「我覺得下一站可能是天後。」
「薇麗,你的冷笑話功夫又提高了。啊,你听,系統音!你肯定獲得了冷笑話大師的成就!」
真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兩個好,這種情況下還能沒頭沒腦的互開玩笑……難不成這就是所謂的大將之風?
此時二人正站在空蕩蕩的疑似地鐵站的空間中,只有兩人的空間里沒有半點活動的跡象,連風都沒有,安靜得讓人想起死亡或者其他類似意向。
「意識投影都消失了,說明我們已經在很里面的地方。」楊往前邁了一步,扭頭看著肖飛,「我們離目標很近了,睜大眼楮注意每個細節,那可能都是線索。」
「你是說這個車站有可能讓我們找到指示林深河提走那東西的?還是說能知道那東西到底是什麼?」肖飛茫然四顧,聲音不禁透出些調侃的味道,看來他對元帥說的話有些不以為然。
「噓!」
元帥拽住肖飛的手,將他拉進一旁承重柱的陰影里。
然後腳步聲傳進了肖飛的耳廓。
人影,模糊的人影從地鐵站一側的樓梯上走下來,一路走向地鐵站中央的椅子。這時肖飛忽然發現,這個地鐵站的椅子的分布很奇怪,居然有好幾個長椅橫在站台正中央,這不是擺明了要制造「交通堵塞」麼?不過他轉念一想,這個夢境之前已經出現了那麼多光怪陸離的東西,現在椅子擺的位置不對什麼的不是小兒科麼。
人影在其中一張跑錯位置的椅子上坐下,將手提包放在旁邊,然後開始掏煙。
肖飛他們和人影的距離並不遠,又是面對著人影,卻看不清人影的面容!
「大概林深河也沒有看到那人的臉,應該是面具的影響。」
肖飛點點頭,贊同元帥的說法。
這時人影開始說話了︰「箱子里是預付款,用的是你們人類海盜中通用的實體貨幣。任務目標在自毀式芯片里,用的時候小心,它會把讀取的pda一起毀掉。」
「賓果。」肖飛听見元帥小聲嘀咕了一句。
這時候,安靜的站台上突然響起了《今夜無人入睡》的旋律。肖飛他們倆和人影一道猛的抬起頭,幾乎同時,林深河的大腦的生命走到了最後一刻,他的意識領域開始崩潰。
白色的光芒包裹了肖飛他們倆,從他們的角度看,則是周圍的一切漸漸被白光吞噬。
在白光吞掉那人影前的剎那,肖飛發現籠罩在他臉上的霧氣正在漸漸變淡,隱約現出藏在霧氣後的臉孔……然後一切都消失了。
***
荷香下意識的準備用力場將襲擊者推開,卻猛然間發現力場失去了作用,她只能扭動著身體,想讓刀鋒錯開自己的要害……眼看刀鋒就要切入自己肌膚的剎那,時間的腳步仿佛一瞬間變慢了幾十倍,一個無關緊要的想法趁這個當兒鑽進了荷香的腦海︰啊,明明才把手接好的……
可刀鋒停住了!
紫色光芒的邊緣確實踫到了荷香的肌膚,並且在那柔女敕的潔白上擠出了殷紅的色調,卻沒有繼續切下去。
肉眼可見的藍色力場形成的拳頭包裹住了襲擊荷香的幽能者。
「怎麼可能……」那人說出了反派角色死前必說的幾大慣例台詞之一,同時將難以置信的目光投向發動了力場救下馬上要被切成兩半的荷香的人,「我……我明明已經控制了這周圍的整個區域啊!你!你沒理由還能生成這種規模的力場才對!」
「這就是等級的差別,小鬼。」
聯合國宇宙軍的偶像,全軍士兵的心靈慰藉和愛慕對象,宇宙的妖精,基因螺旋的寵兒,十四歲的戰場魔術師,銀河最閃耀的歌姬薇紗•麗諾娃•楊米拉伊娃威風凜凜的答道,慣常的撲克臉上竟然露出了些許的輕蔑,在那微微上揚的嘴角的點綴下,嬌小白發蘿莉的身影擁有了奇妙的威勢。
她就這樣微笑著繼續說道︰「沙暴送葬。」
那個倒霉蛋的身體應聲碎裂,隔著半透明的力場可以清楚的看見他的身體和內髒如何破裂、四肢如何扭曲以及各種體液和鮮血如何被一點一點的擠出破裂的身體。
「這里根本沒有沙吧!」也從沉睡中醒轉過來的肖飛一邊說,一邊揮舞著相位劍殺進敵人當中,由于能干擾幽能力場形成的人已經不在了,作為四級幽能者的肖飛就像開了無雙沖進雜兵堆里的三國名將,瘋狂的割草,就差沒喊「敵羞吾去月兌他衣」了。
戰斗一瞬間走向中盤,反應過來的荷香抽出相位劍沖向最後一名還站著的敵軍。
「抓活的!」肖飛在她背後大喊。
少女猛然收住已經劈出去的相位劍,飛身將他撲倒在地,流暢的給了他一個反身十字固。
「嘴巴!你個笨姑娘!別讓他咬膠囊!」
肖飛的提醒已然遲了,被荷香制住的刺客張嘴噴了口老血,腦袋就耷拉下去,沒氣了。
「呃,我……」
肖飛擺擺手,示意荷香不必在意,可少女依然一臉的愧疚。
于是肖飛把荷香拉進自己懷里,輕輕撫模著她的腦袋︰「你做的夠好了,我知道你已經很拼命了,寶貝。」
「什麼寶貝啊,惡心。」
荷香雖然嘴上說著這樣的話,卻放掉了身體里的力氣,將全身的重量都靠到肖飛身上。
「你們能不能稍等一會兒再唧唧我我?」元帥那冰冷呆板的聲音將兩人周圍的粉色氣息一下都掃光了,「在警察來之前搜下這幫人也許還能找到點線索。」
元帥話音未落,蘇就從三層樓上跳了下來,小姑娘落地的時候砸出了一大片塵埃。
「哪里還有人可以射?」小家伙扛著比她自己大得多的反器材步槍,大聲問道。
肖飛與荷香對視一眼,不由得一起笑起來。
「好了好了,干活,搜一搜這幫人……」
這時候荷香手上的pda響了起來。
少女低頭掃了眼屏幕,道︰「啊,是賈克思。」
「接進來。」
荷香按下通話鍵,于是賈克思的聲音通過揚聲器在一片狼藉的酒店內響起︰「我的天哪,終于能接通你們了,剛剛我就一直試圖聯絡你們,結果一直都有干擾。情況怎樣?我部署在賓館樓下和天台的保鏢十分鐘前就該做定時報告了……」
「我猜他們要麼集體叛變了,要麼都掛了……」
肖飛還沒說完,就被賈克思打斷了︰「怎麼可能!那些都是身穿制服,佩戴家族紋章的私兵部隊,誰那麼大大膽子敢襲擊他們?這等于是向索拉納家族公開宣戰!」
「他們就是有這麼大的膽子。」
肖飛的話讓賈克思沉默了一小會。
「肖飛先生,請您呆在原地,我們家族的快速反應部隊馬上就要到了,我本人也在路上。剛剛有事離開諸位是我的失職,請讓我用行動來彌補吧。」
肖飛剛想說「慢慢來別在意」,一道刺目的光柱就從旁邊的落地窗中射入,肖飛抬手擋住光線,眯縫著眼楮從手指的縫隙中看出去,發現窗外懸浮的飛艇機翼上紋著索拉納家族的紋章。飛艇調低了探照燈的光度,一群身穿動力裝甲的士兵從飛艇敞開的艙門中躍出,落在這一層酒店的陽台上。
「我以為太空城中只有公權機關才能使用大型飛行器。」
肖飛的話讓賈克思笑起來︰「哈哈,是這樣。不過,大家族的私兵也算是清河公權機關的一部分。就這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