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飛,位于芹川市與朝鮮交界的太白山脈被籠罩上了一層厚厚的積雪,這座素有「人間第一峰」的山脈直聳雲霄,煞為壯觀。
在山底下海拔約五百米的叢林中,兩個裹著厚厚棉襖的年輕男孩趟著雪地艱難前行。走在前面一個戴著防風帽的男孩背著一把巨大的牛角弓,精神高度集中,似乎在尋找獵物。而離他不到兩米遠的另外一個男孩則抓著一把長達兩米的標槍,身材稍胖的他走在這布滿荊棘的雪地上顯得有點困難,那兩只幾乎眯成一條線的小眼楮看起來更像是在昏昏欲睡。
突然,一個黑影在兩人身側猛的竄出來,一閃而逝,瞬間跑入了前面更茂密的叢林中。
「鐵柱,跟上!」
走在前面的年輕男孩從背後取下那把牛角弓大喝一聲,箭步跟了上去。叫鐵柱的小胖子幾乎是一秒鐘就反應過來,猛地睜開眼楮,爆發出與身體絲毫不相符合的驚人速度,撒開腳步從另一邊沖了上去。
這一幕要是被尋常人看到肯定會大為驚奇,很難想象在這厚厚積雪的叢林中居然還有人能以如此的速度矯健穿梭。
一直跑了大概五十米遠的地方,背牛角弓的年輕男孩慢慢停下腳步打了一個手勢,輕聲道︰「停,準備動手!」
只見他從腰間抽出一只箭,對準目標,右手猛然發力,那把巨大的牛角弓硬生生被他拉成了四十度角,一系列動作沒有絲毫停頓,似乎渾然天成。
從背後看,這個散發著狂野氣息的男孩在這片森林中有著極其強烈的視覺沖擊力。
「唰」,一箭破空而入,尖銳的洞穿力讓人感到窒息。
幾乎同時,另一側的小胖子舉起標槍,瞄準,發力,手中長達兩米的家伙夾帶著一股彪悍的氣息剎那間射出,直指不遠處的目標。
接著,一聲淒慘的叫聲響起,一箭落空,而另一把標槍正中獵物的要害。
「哈哈,搞定!」年輕人收起弓箭,拍了拍手掌,徑直走了上去,後面那位稚氣未月兌的小胖子嘿嘿一笑,也跟了上去。
等走近一看,才知道他們的獵物只是一只大概十來斤的野兔,要是有旁人在的話估計都笑翻天了,費這麼大勁逮這麼個小家伙,實在是不值一提。
「根子哥,你這不存心的嘛,明明能射中,為嘛還要我出手!」小胖子從野兔身上抽出那把標槍,埋怨道。
「你懂個啥子咯,這叫配合懂麼?」原名叫劉子根的年輕人哈哈一笑,提著那只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搞到手的家伙開始往山下走去。
其實兩人都是山腳下趙家村的村民,今天是冒著大雪上山來狩獵的,兩人本以為在這麼大雪地里隨便都能撿到幾只野物什麼的,可誰想到單單一只野兔都能讓他們費這麼大勁,要不是最近嘴巴都快淡出鳥來了,誰他媽願意上這來受罪?
一直笑呵呵的劉子根想到晚上又有美味可以吃了,不由得加快了下山的步伐。
在整個趙家村敢迎著這麼大雪天上山的還真沒幾個,先不說那條緊挨著懸崖邊的山路極其危險,就算是一個小小的雪崩都能隨隨便便把人壓死。當然,這些對劉子根來講就是小兒科了,連六百斤的大野豬他都見過,一個小小的雪崩還能嚇得到他?
而本名叫趙鐵柱的小胖子完全就是個跟班的,在他那不聰明也不笨的腦子里只知道根子哥做什麼他也做什麼,從小到大這十幾年來一直都是這樣,哪怕是劉子根叫他去殺人放火,估計他眉頭都不會皺一下。也許很多人都會覺得他是個傻子,可他真的傻嗎?其實很明顯,能細心看出劉子根剛剛那一箭是故意放水的人,能傻到那里去?
兩人走到懸崖邊這條唯一的山路上,劉子根吹著口哨晃悠悠的邁著步子,貌似很愜意的樣子,好在現在的雪已經越下越小,起碼不會像上山那樣,大雪刮的連眼楮都睜不開。
趙鐵柱比較郁悶的走在後面,他其實更傷心的是根子哥明天就要去學校了,這就意味著一個學期內他只能一個人玩了。
「根子哥,你明天是不是開學了?」趙鐵柱雖然明知道,可還是想確認一下。
不過,劉子根的回答讓他很失望。
「是啊,馬上就高三了。」劉子根淡然一笑,似乎是猜到了他的心思,接著道︰「你也別擔心,就我這破成績鐵定是考不上大學的,再說我也懶得浪費那個錢了,所以最多一個學期,以後咱們就可以天天上山逮野雞了。」
听到這句話後,趙鐵柱總算是心里平衡一點了,但還是覺得很委屈的回答了一句︰「好吧,那我就等一個學期。」
劉子根善意的笑了笑,他知道要是自己不這麼說,這個一根筋的家伙可能幾個月都高興不起來。想到這里,劉子根心里一暖,轉過身摟住他的肩膀,兩人相視一笑,一起往山下走去。
就在這時,山頂上突然傳來「 」一聲,雖然很小聲,但在這人跡罕至的懸崖邊上卻顯得格外清晰。劉子根下意識停住腳步,抬起頭望向左側的山頂,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後知後覺的趙鐵柱並不知道怎麼回事,只是轉過頭,一臉茫然的望著劉子根的側臉。
接著,第二聲「 」再次傳來,劉子根緩慢的轉過腦袋看了看右手邊深不見底的懸崖,背後忽的冒出一聲冷汗。
三秒鐘後,在第三聲響起之前,劉子根猛地一推把趙鐵柱推出去了七八米遠,扯著嗓子大喊道︰「快跑啊!」這一喊幾乎用盡他的全力,分貝力強大的聲音在這偌大的山谷中不停的回蕩,猶如恐怖電影中極其嚇人的回音。
幾乎同時,山頂上的大雪山轟然塌下,劉子根還沒來得及感受到恐懼,就被頭頂上黑壓壓一片給震住了。
此時,他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雪崩!
知道已經死路一條的劉子根大喊一聲,縱身一躍,跳入了旁邊的懸崖。
趙鐵柱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給嚇傻了,等他醒悟過來後,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劉子根跳入了懸崖,甚至都來不及喊叫。
整個過程只持續了五秒鐘的時間,很明顯,這只是一次很小的雪崩,如果是在別的地方,哪怕是真的被壓在下面可能也會相安無事。
可要命的是這里是懸崖,只有一條頂多能容納兩個人的山路,你根本沒有任何辦法來讓自己逃月兌。
由震驚變為恐懼的趙鐵柱幾乎是跪在地上邊喊邊哭,甚至到最後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似乎整個山谷一下子就安靜了。此時的他只恨自己為什反應這麼慢?為什麼不會飛?如果可以,他寧願自己被雪崩壓死也不願親眼看著劉子根在他面前消失。
但事實已經發生並且無法改變了,趙鐵柱整個人趴在了地上,神志不清的他估計連魂魄都飛了出去!
而劉子根從跳下來後就已經開始認命了,他唯獨沒想到的是自己這條命居然會以這種方式結束。
腦子里迅速的想了一遍後,劉子根覺得除了對不起自己那已經年邁的父親外,似乎也沒覺得有什麼需要留戀了,而且在最後這一刻他還挽救了一條生命,怎麼說也算值了。
可他擔心的還是趙鐵柱,他怕這個傻傻的家伙會真做出傻事來。如果可以,他肯定會對自己這個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死黨說一句︰好好活下去!
劉子根嘴角帶著微笑,閉上了眼楮,似乎是想在死前來嘗試一下飛的感覺,他下意識的伸開雙臂胡亂的擺弄了起來,本應該很困難的動作在他身上卻顯得無比的輕松,腦子里這一刻也變得空白了,他無法形容這種感覺,只覺得自己這一刻好像真的飛起來了。
這個念頭很快傳遍他身上的每一根神經,劉子根慌忙的睜開眼楮,他突然發現自己眼前所有在運動的東西都變慢了。劉子根幾乎不敢相信,雖然現在的他並沒有飛起來,可卻能很清楚的看著眼前的山體,大樹隨著自己的下落而變的越來越緩慢。
劉子根小心翼翼的抬起頭,果然,跟著他一起跌落的雪山也變得越來越緩慢。
這詭異的一幕,讓人覺得很恐慌,他甚至在想這是不是死亡前的征兆?但很快,這種恐慌被取而代之的就是驚喜,因為他發現自己完全可以躲過這一劫,看來老天爺對他還是挺眷顧的,命不該絕啊!
劉子根再次抬頭看了下頭頂緩慢下落的雪山,居然很奇妙的被他拉開了很大的距離。這時候,他不再猶豫了,使出了渾身勁數,腰部猛地一挺,一下子就抓住了懸崖邊上的一株蔓藤。也幸好他剛剛跳的離懸崖邊不是很遠,否則就真的沒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雖然以他現在的速度下落就算掉下去不會死,可誰知道下面是什麼地方?搞不好還得困死在里面。
但現在抓住了這根蔓藤,就等于他這條命是完全保住了。劉子根緩了一口氣,順著蔓藤往旁邊移了很遠,等上面的雪山完全塌下去後,他準備往上爬。盡管他不知道自己已經跌下來了多深,但如果沒猜錯的話,現在應該是處在海拔很低的位置,因為這懸崖邊上顯得比較干燥,至少比起山頂上白茫茫的一片這里根本就沒有被大雪覆蓋,否則,縱使他有三頭六臂也爬不上這幾乎是垂直下去的懸崖。
劉子根越想越興奮,開始集中精神拼了命的往上爬。不過很快,他又發現了不可思議的一幕,因為他剛剛的這隨便往上一躍,沒想到一下子就上去了五六米,完全就是飛速。
但這一次劉子根見怪不該了,只想著趕緊爬上去,保命要緊。其實一個人到了這種跟生命做決斗的時候,根本就容不得你想太多,哪怕是發生再詭異的事只要能保命,啥都不重要了,而此時劉子根恰好就是這種心理。
不到一分鐘,劉子根就上來了,在最後的一段距離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爬上來的還是飛上來的,腦子一片空白的他直接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一刻,他才真真正正的體會到了什麼叫做鬼門關!
劉子根望著頭頂蔚藍的天空,突然就覺得原來活著是這麼的美好,這種感覺是他以前從來沒有過的。等他艱難的爬起來後,卻看到不遠處的趙鐵柱跪在地上傻傻的看著懸崖邊,顯得很蕭瑟。
劉子根苦笑了一下,很虛弱的走到他面前。
趙鐵柱似乎是沒有發現眼前的一個大活人,依然只是傻傻的盯著懸崖邊。
劉子根伸出手,輕聲道︰「快起來,咱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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