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坐在一塊礁石上,手里拿著一根魚竿靜靜的看著海面,身後的一片沙灘上,馬天成正在慢慢的打著十六式太極,悟能盤膝坐在沙灘一邊,痴痴的看著馬天成的動作。
一套太極打完,馬天成慢慢收了功,悟能點點頭︰「確實精妙,可惜只看招式徒得外表,這套拳法的精要百不得一!這套拳法關鍵還是看內元的運轉。」
馬天成看看坐在礁石上釣魚的方言背影,「我就是看少爺練這套拳法,自己偷偷學的,只能悟到這個地步啦。」
悟能看著方言,皺起了眉頭︰「看你家少爺似乎並不會武,可是賈少爺散發出來的氣勢又像極了大宗師!真是奇怪啊。」
馬天成深有同感︰「是啊,我家少爺天縱奇才,雖然從來沒練過武,可是他生氣的時候我都感覺靈魂顫動,有一種想要拔腿跑開的感覺,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
「這是神識的境界,只有大宗師以上的高手才會散發出這樣的氣勢!可是賈少爺……」悟能搖搖頭,沒有接著說下去。
方言突然一下站了起來,雙腿彎曲身子後仰,雙手緊緊抓著魚竿,回過頭來快活的喊著︰「嘿,弄到一條大的,今天咱們有口福了!」
兩個人對看了一眼,三兩步就上到礁石上,站到了方言身邊。
方言全神貫注的盯著碧藍的海面,手里的魚竿彎曲的像張巨弓,魚線切水發出嗡嗡的響聲,方言時而把魚竿立起,時而把魚竿側放,生怕魚跑掉。
深藍色的海面上一片水花濺起,一個巨大的尾巴在水面上一晃,又潛入水中,「好家伙,起碼得有三十斤,這是我釣過的最大的一條魚!」方言自言自語。
「阿彌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施主還是把它放了吧!」悟能高宣一聲佛號。
「迂腐!上天造出這些東西就是為了讓我們加以利用的,都不吃,他們也得被別的東西吃掉,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這是天理!」方言斜了悟能一眼。
馬天成在一旁點點頭,「少爺說的對!!」
悟能搖搖頭,這一對主僕還真是絕配。
「賈軍師!賈軍師!」小六子氣喘吁吁的從遠處跑了過來。
「賈軍師,沙幫主請你過去有事情。」小六子站在礁石底下仰著頭。
「好 !我這就去!」魚兒折騰了半天,似乎也有些累了,沒有一開始的勁頭,方言把魚竿交給馬叔︰「馬叔,一定要把這條魚弄上來,千萬別被這個迂腐的和尚騙的你把魚放了啊!」
說完把魚竿往馬叔手里一塞,跳下礁石跟著小六子走開了。
「施主,佛主曰‘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咱們還是把這條魚放了吧?」悟能又在馬天成身邊說著。
馬天成哈哈一笑,「少爺說不能被你忽悠,果然還是少爺說的對!起開,看我怎麼把這條魚弄上來!」
……
「軍師,過兩天就是跟金家談判的日子,上次你說你去跟金家見面,本來我還有些擔心——可是看看咱們幫里,能識字的怕只有兄弟你一個了!就連我也是睜眼瞎子!說起來這次去跟金家見面還真要辛苦小兄弟你了。不過你放心,只要你談好了,回頭分銀子我一定多給你一份!」沙咸模著自己的光頭。
「沙幫主,我不是為了銀子。」方言有些啼笑皆非。
「就是為了這些人,我也會把事情弄好!對了,我讓你幫我找的藥材都找到了沒有?」
「嗯,你要的藥材老顧都帶回來了,回頭你去找他要吧。」沙咸皺著眉頭。
「怎麼了?幫主,難道有什麼事情不順利?」
「兄弟,還是你預料的對,這次金家的動作還是很快,老顧他們帶著貨物到了東港,結果沒人敢接手,就是過去那些老主顧這次也都躲的遠遠的,結果大部分貨物都砸在手里了,唉!」
「有這回事?官府出面了?」
「奇怪的就在這兒,官府沒有出面,可是似乎有什麼人在後面看著,老顧他們在東港待了幾天,感覺似乎一直有人跟著他們,最後老顧怕出事,就帶著貨回來了。」
「有人跟蹤?」
「剛出東港的時候,似乎有船跟著,老顧他們故意在海上兜了幾個大圈,把人甩掉了這才回來。」
「看來還是低估了金家的力量。」
「是啊,這次就看兄弟你的了,如果金家不肯答應咱們的條件,說不定咱們就得跟金家面對面的干上一仗了!」沙咸的手在桌子上漫無目的的模索著,模到一根小樹棍,沙咸撿起來放進嘴里嚼著。
「放心吧,幫主,我一定會給大家帶回來一個好的結果,就是胡總管,嗯,要是胡總管還在本來應該更好談一些。」方言搖搖頭,胡總管的死對方言來說真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好了,兄弟,你別再生氣了,那幾個混賬東西我都把他們趕到後山去了,免得你見了他們生氣!那些都是過去齊家的人,沾親帶故的,咱們幫里人手少,不得不用著他們,他們也狠,敢下手,所以……」
「幫主,我不是說什麼,以後黑鯊幫保不齊會毀在這幫人手里!不分青紅皂白,對生命一點敬畏都沒有,這些人才真正是咱們的隱患!不過我知道幫主重情義,他們過去為你賣過命,讓你把他們趕走也不現實,可是我還是要提醒幫主,你千萬要小心他們!我把他們的人打傷了,以後他們會懷恨在心的!」方言擔心的說到。
沙咸擺擺手︰「沒事,我還不知道他們?他們對我還是敬服的,我說話管用!」
「那就好,我就怕什麼時候他們會在背後捅刀子!」
「放心,都是在海上討生活的漢子,沒有那麼多的心眼!」
「真是這樣就好!我先過去找老顧拿藥材,明天我們就出發去千島,等著跟金家的人會面。」方言把擔憂的情緒從腦海里驅除出去,也許沙咸說的對,這只是自己的擔憂也說不定。
沙咸看著方言起身「千萬記住別跟金家當面干仗!我怕你吃虧!」
方言回頭一笑。露出幾顆白牙︰「放心吧,幫主,我不會有事情的,我身邊有哼哈二將,沒人能那麼輕易傷我!」
沙咸也笑了起來︰「你的那個馬叔還真是厲害,這一手功夫不服不行!上次一拳一腳齊木魚就被廢了!」
「幫主,我就是擔心齊木魚他們,齊木魚被廢,他們一定會想法兒報復的!」
沙咸仰頭笑了起來︰「呵呵呵,借他們幾個膽子!敢動我一枝花,他們還早呢!」沙咸屈起臂膀,幾塊巨大的肌肉猛的紋起。
方言看著如健美先生一樣的肌肉,又看看自己的胳膊,笑了一笑,真是天生奇人,也不知道是怎麼長出來的,沒說話,方言轉身走了出去︰「小心無大錯,幫主你自己小心!」
沙咸往躺椅上一仰︰「秀兒,給我拿酒來!軍師不錯,就是有些婆婆媽媽的!」
秀兒從內屋走了出來,手里拎著一個酒壇子,嗔怪的看了一眼沙咸︰「你呀,人家軍師也是好心,你多小心點就對了!」秀兒想起齊木魚幾次看見自己那婬邪的目光,眼神中閃過一絲陰霾。
「哼哼,齊木魚他們也就是心狠一些,說起來哪里有咱們人多?只要我說一聲,他們還不得乖乖的听話?放心了老婆,沒事的。」沙咸接過酒壇子,順手又在秀兒的翹臀上模了一把。
「真討厭,大白天的!」
沙咸模著自己的光頭,呵呵笑了起來。
……
「七哥,你好點沒有?」
一個陰暗的山洞里,幾個人圍坐在一個火堆旁,正大口喝著酒。旁邊一堆棉絮中,一個大漢正躺在上面急促的呼吸著,旁邊一個瘦小的人正拿著一只陶碗蹲在邊上。
「他媽的,沒想到木魚就這麼被廢了!」一個絡腮胡子喝了一大口酒,憤憤不平的說到。
「就是,沙幫主還偏心幫著那個什麼鳥軍師!要不是他擋著,非要把那兩個混蛋砍死!」齊疤子嚼著一塊肉,含混不清的說到。
「齊家的人為他賣命,現在居然落到這個下場!咱們還是走吧!哪里不能混碗飯吃!」一個眼楮血紅的漢子瞪著漆黑的山洞遠處。
「走?憑什麼走!沙老大不把銀子吐出來堅決不能走!」絡腮胡子嚷嚷著,山洞里響起了一陣回音。
「這次木魚哥被廢了,以後一輩子算是毀了!這帳不能就這麼算了!我說,咱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沙光頭做了,搶了銀子走路!反正得罪了金家也沒什麼好果子吃!」齊疤子陰陰的說到。
「對,就是這麼個意思!」眼楮血紅的海盜猛的點點頭。
「可是沙光頭一身蠻力,咱們幾個不是對手啊!」絡腮胡子手一顫,碗里的酒水蕩出來一大片。
「嘿嘿,誰說要當面跟沙光頭干仗?我這里有蒙汗藥,沙光頭不是喜歡喝酒嗎?咱們就說請他喝酒賠罪,下藥把他干翻,再去把他藏的銀子搜刮干淨!對了,還有那個秀兒,我可是惦記了很長時間了,這回一定要好好享受一下這個賤人!」齊疤子端著碗嗤嗤的笑了起來。
「行了,齊疤子,別老想著女人,我看你以後一定會死在女人肚皮上!」一個一直悶著頭不說話的海盜開了腔。
「算了吧你,齊不多,哪回看見秀兒你不是流口水?別在我面前充好人!」齊疤子歪著眼楮。
齊不多悶悶的喝了一口酒︰「秀兒是個好人,咱們還是別干這傷天害理的事兒!」
「跟著沙光頭就是好人也是一身黑!沙光頭當了這麼多年海盜,害死多少人命?秀兒就當是幫他還債吧!」齊疤子喝完酒,把碗一扔,右手又情不自禁的模向自己褲襠,「真有點等不及了!」
絡腮胡子揮起手掌在齊疤子腦袋上啪的一下,「好了,還是想想怎麼把沙光頭收拾了吧,你那點惡心事情回頭再說!就是小屁孩身邊的那個人,咱們一起上都干不過,怎麼收拾沙光頭?」
「嘿嘿,過一天就是跟金家談判的日子,一定是這個小子去!他去一定會帶上那個大漢,等他們走了咱們再動手,等他們回來,咱們早就跑的沒影了,還怕什麼!」齊疤子縮著脖子。
「好,就這麼干!他媽的,忍了這麼多年,老子再也忍不下去了!干!有誰不干的?趕緊先說,免得到了時候當縮頭烏龜,老子的鋼刀可不認識他!」絡腮胡子環顧四周,火堆的虹光映照在眾人的臉上,影影綽綽散發出一片戾氣。
「干!干!干!」山洞里一片回音。
「好,既然大家都同意,咱們摔碗為誓!誰要是臨陣退縮,以後一輩子不得好死,出海就被魚吃掉!」絡腮胡子站起身來。
「好,就听大哥的!」跟著的幾個人也一起站起身來。
絡腮胡子猛的把手里的酒碗往地上一砸,清脆的破碎聲響了起來,旁邊的幾個人也隨著絡腮胡子的動作把碗扔在了地上,山洞里響起一片破碎聲,接著幾個人哈哈笑了起來,如同鬼魅般的笑聲漸漸傳入山洞深處,慢慢消逝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