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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雅致的頗具江南風情的小院,粉牆黛瓦,水聲潺潺。門前幾桿翠竹,幾株芭蕉,院後是條一丈多寬的小河蜿蜒而過。
府里的人習慣把這河喚作菱河,只因河里種了不少江南移植來的菱角,紫的、紅的、綠的。每到菱葉飄香時,主子丫鬟都喜坐了船下去戲耍。河水是後園的湖里引過來的,清澈見底。
河上還有一座四角尖尖的小亭子,既在小院東北角五十步處。
出小院後門,沿著鵝卵石漫的小路穿過芍藥圃,越過亭子再走五十步,有個小小的角門。角門白日里都是不上鎖的,有個老婆子守著,過了角門就是後花園,來去極是便宜。
已近亥時一刻,小院的東稍間里依然亮著一盞燈。
黯淡的燈燭透過杏子紅的輕紗映射出來,院子里新長出的女敕綠芭蕉葉上彷佛暈染了一層順滑的金光,香脂般浮動。
銀色的月光傾瀉而下,隨著輕薄的涼風,照得竹葉沙沙作響,又明明滅滅。
屋子里,臨窗設著妝奩,梳妝台上散落著各樣或圓或方或尖的精致小盒,空氣中,彌漫著胭脂水粉的甜膩香氣。一旁的鼓足繡墩上,斜倚著一名美貌少女。
即便是坐著,也看得出少女身姿分外苗條,縴腰束得細細的,彷佛用力一掐,就會柳條般斷了。
芙蓉小臉上脂粉未施,露出原本近乎病態的蒼白,白得透明而純粹。遠山般的黛眉輕煙般蹙起,像是籠著朦朧的月色;一雙大大地眼里似乎含著淚珠,連素不相識的人見了,都忍不住生出一股呵護她保護她的。
嘴唇被碎玉般的貝齒緊緊抿著,下唇瓣的粉紅褪盡,青白猙獰。
烏黑柔順的青絲披散在肩頭,長至腰際,分不出哪是錦緞哪是秀發。
身上一襲水紅壓深綠邊的寢衣,腰帶松松挽著,細膩的鎖骨迷人至極。裙擺上的月白玉蘭花萎落在大紅的地毯上,竟似開了一地的素淨芬芳,讓滿室生香。
她一手支著下巴,整個人慵懶而嫵媚。
「小姐,時辰不早了,歇了吧。」一名著紫色春衫的丫鬟掌著燈撩簾而進,眉眼間頗像她的主子。
少女頭也不回,身形紋絲不動,半晌嘆道︰「碧香,你叫我怎麼睡得著」
叫碧香的丫鬟放下燈,回身過來立在她身後,用手撥弄著她的一頭青絲,嘴里小聲勸慰道︰「小姐切莫將白日的事放在心上。夫人不也說了,這次不成,總有下回,叫小姐安心等著,她定會為小姐謀劃。」
「我不是信不過姑媽,而是……他對我了無情意,此事談何容易啊。」女子長長一嘆,眼里的淚珠兒終于滾落下來,沿著腮幫子滑到衣領里,滴在胸脯上。
丫鬟忙掏出帕子與她拭淚︰「小姐……咱們既進了邵家的大門,就比別家的姑娘先了一步,人都說近水樓台先得月不是?何況,小姐的美貌少有人能敵,今兒各家前來賞花的小姐也俱是見過了,雖不乏突出些的,可比起小姐來,差了不止一點半點。
夫人常掛在嘴邊的那句,男人沒幾個不的。
我卻不信,他英國公能是個例外。府里的人把他奉做冷面國公,前幾次他見到小姐,哪回不是溫柔體貼得緊,何曾有半點冷心冷情的樣子。」
「或者,因著我們是客人,他的禮貌呢。」女子的臉頰旁,悄悄升起一抹紅暈,連耳朵根都燒了起來。
丫鬟是服侍久了的人,如何看不出她的松動,不免繼續笑道︰「若是出于禮貌,上回咱們故意落在他院外的香囊,怎不見他來還,必是好生收了起來。
小姐只管把心放回肚子里去,歡歡喜喜等著做國公夫人吧。」
小丫鬟口齒伶俐,果然把那女子逗得笑出了聲,口里啐道︰「胡沁些什麼呢,不知羞。」
她起身走到床邊,丁香色的帳幔在光影里,沉沉如漆黑的夜。
她猛然回頭,臉上已換了憂慮得神色︰「別人我不擔心,我只是覺得那陳小姐難纏……他們又是嫡親的表兄妹,比我自然近了一層,從小一處玩到大的,難免無情。
她出身強過我,又有國公府撐腰,說不定,連皇後娘娘都是屬意于她的……我算得了什麼呢」念及這個,她的語氣隱約透出幾分凌厲來,與她柔弱可人的外表全然不同。
丫鬟神情一窒,很快笑上前攙扶著她坐下︰「小姐想差了,當真有意,男未娶女未嫁的,為何不早早將婚事定下來?慢說國公爺二十多了,連陳小姐都有十五六了,再拖下去又有何意?
自古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夫人給國公爺做主,那是天經地義的,誰敢說個不字?」
女子緩緩仰臥在床上,抱著緋色的大迎枕。
眼神迷離地瞟向窗口,喃喃自語道︰「國公爺出去尋陳小姐了,到這個時候都不曾回來……孤男寡女的,倘若做出點什麼……連姑媽也是無法。」
「跟著去了那麼多下人的,如何使得?依我看,那是萬萬不會的。」
兩人說著話,到底上了床安歇。
………………
錦含堂里,也有人是一夜不得好睡。
葉夫人模了模眼角淡淡地魚尾紋,口里嘆道︰「唉,歲月不饒人啊。」
「夫人這麼說,叫我倒是不好接了。」身後服侍她梳洗的一個中年婦人笑吟吟說道︰「我不過比夫人虛長了三歲,可夫人瞧我,連白頭發都生了。
昨日那麼多貴婦人,我冷眼瞧著,沒一個及得上夫人的風姿」她假作挑起兩鬢的發絲,對著鏡子愁眉苦臉。
看了她這番做派,葉夫人白皙光滑的臉上,才帶了點點笑意。
婦人給她梳了個牡丹髻,她的頭發又多又亮,連假髻都不用。戴了一對鳳凰點翠多寶簪,點翠蘭花鈿子,和一個金墜角兒,富貴大氣。
她對鏡照了又照,才滿意地點了點頭,扶著婦人的手起身走到炕邊,端坐了下來。
有小丫頭托著紅漆描金的梅花小茶盤上了茶來,葉夫人啜了一口茶,慢慢放下茶盞問道︰「國公爺一晚上沒回來?」
「是,估模著是被昨日那場大雨耽擱了。」婦人心中一緊,語氣謹慎起來,不比方才隨意。
「他若回來,知會我一聲。」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安詳平靜。
婦人暗暗松了一口氣,笑應道︰「這是自然的……」
她的話不及說完,又有小丫頭進來回說表小姐來請安了。
婦人剛想說快請,誰知葉夫人冷冷一笑,開口道︰「說我昨兒累了一日,還沒起來呢,叫她過會子再來。」
待到小丫頭下去,屋里只剩下兩人,她才不悅地看向婦人,皺眉道︰「不要擅自替我做主。」
「奴婢錯了,請夫人責罰。」婦人雙腿一軟,趕緊跪到地上謝罪。
她這主子,架子是日漸大了,稍一不小心惹惱了她,幾十年的老臉都丟光了。
「罷了,你也是服侍我二十年的舊人了。」她眉峰一轉,搖頭淺笑︰「我這麼說,不過是叫你日後要小心行事的意思。這國公府,可不如表面上太平啊……」
她一會斥責,一會施恩,完全把婦人唬到了,忙跟著應是。
又順著她說道︰「再不太平,有夫人在,誰敢有個不字……」
葉夫人是先英國公的遺孀,今年不過三十出頭。她並不是先英國公的原配,而是後來續娶的。
她娘家葉氏,從前也只是個五品小官吏,手上沒多大實權。這幾年才開始興盛起來的,她的兄長,是現任右都御史。
英國公府邵家根基不深,是近四十年才真正發跡的,因軍功獲封,頗得聖上寵信器重。
前朝歷經兩百余年,後來苛捐雜稅徭賦過重,致使各地民眾揭竿而起,形成天下分奔離析之勢。前朝旦夕間覆滅,身為地方上將領的邵家,也隨大流佔據了汝南一帶長達數年。
高祖皇帝是前朝皇孫,借著舊日的勢力自立為王,很快得到不少支持。
邵家權衡再三,決定歸順高祖皇帝。
先英國公十幾歲起就跟隨兩位先皇南征北戰,立下赫赫戰功,得封四大國公之一,曾任五軍都督府都督。他的發妻正是汝南地方上普通將門的女子,兩家因亂世而聯合。
先夫人容貌中等,大略認得幾個字,偏愛舞刀弄棍的,凸顯將門女子的豪爽性情。
他們是曾經同甘共苦過的夫妻,國公夫人在世時,兩人也是互敬互愛的。
老夫人一生育有三子一女。長子幼年夭折,次子好不容易長成,給他娶妻生子,誰知陣亡沙場,獨留下嬌妻和遺月復之女。三子正是現任英國公了,可惜老夫人在他五歲那年就歿了,沒有親眼看他長大成人。女兒便是當今皇後。
老夫人過世後,先國公為免子女年幼無人教養,有心續娶。
當時,也有不少高門女子願意嫁他為填房,只他私下以為,若續娶高門,怕對先頭留下的子女不利。倒不如娶個門第低微的,晾她無娘家扶持,做不出什麼大事兒來。
于是,在媒人說合下,先國公娶了小官吏的女兒葉氏為繼弦。
葉夫人出身卑微,性子溫順,容顏甚美,很得先國公寵愛過一番,與她生有一子,學名作邵楨。她又守本分,又不以長輩自居,如今在國公府,說話很頂用。
「……蕊兒好是好,可惜心太大了些。她父親若是在世,現在好歹也是個五六品的京官,以哥哥現今的地位,或許能再給他籌劃一番……她只是個孤女,即便是我們葉家的女兒,我有心扶持她,可是以她的出身家世,我拿什麼將她捧為國公夫人?」
窗外樹上,響起嘰嘰喳喳的鳥兒鳴叫聲,越發顯得屋內靜謐如許。
朝霞絢爛多姿,五彩的顏色落在國公府的屋檐上,大氣而莊嚴。
婦人泛紅的眼楮呆呆一直,渾身一顫,不可置信地盯著葉夫人。她一直以為,葉夫人接了葉小姐來府里住著,又把她當親生女兒一般看待,是存心要把她配給國公爺的,誰知?
她起初還懷疑過,以葉小姐的身份,怕是當不得國公夫人,不知夫人是怎生考量的。
原來,那不過是葉小姐的一廂情願,或者說是夫人的權宜之計。照夫人的意思,莫不是要讓葉小姐為妾?隔了房的,也是她嫡親的佷女兒,竟是舍得
她怕被看出心思,慌忙收斂容色,咬唇克制自己的情緒,半晌強笑道︰「夫人說的是。」
葉夫人仍然擺弄著手中那盞麻姑獻壽圖案的粉紅茶盅,淡淡問道︰「你心里,是覺得我太不念親戚情分了?」
「奴婢不敢。」婦人又是急著要跪下。
「不是我不肯助著她,」她一抬手,止住了婦人下跪的姿勢,須臾一笑︰「事情,不是全無可能,成與不成,要看她自己的本事。她來府里住了有段時日,你看,國公爺待她如何?有多少情意?」
要想做人上人,不是想想就行的。她當日能當上國公夫人,情形截然不同。
婦人早有心觀察,不由搖頭道︰「國公爺的意思,奴婢猜不透。照眼下的樣子,多半是表小姐要傷心失望了。」
葉夫人倏地立起身,徑自向外間走去。
「她自己不爭氣,我又能如何。我倒是恨不得讓自己佷女兒做了兒媳婦呢,可惜……能給她一個二房的地位,已經不算虧待她了。」
她的聲音,變得愈發尖刻,每一個字,如牙縫里擠出來一般。
婦人雖是有些驚嚇著了,可她一個下人,哪兒管得了主子們之間的事,登時撂倒腦後去,一味奉承著葉夫人。
直到用過早飯,她才遣人去請表小姐前來說話。
葉蕊細細打量一遍自己的衣著首飾,才扶著碧香的手,含笑進屋,口里喚道︰「姑媽……」
「好孩子,我昨兒累得很了,今早沒起來,倒害得你白跑一趟。」她一面笑著,一面伸出手去牽葉蕊,拉她與自己同坐在炕上。
「我是姑**佷女兒,難道姑媽還與我客氣不曾?姑媽這會子覺著如何,要不要請個太醫來請請脈?」她穿著淺粉色的春衫,倒顯得氣色好了許多,臉色微微染了點胭脂。
葉夫人擺擺手笑道︰「很不必,一點子小事,鬧得人仰馬翻的……我瞧你今兒氣色倒好。」
「姑媽上回讓太醫給我新配的丸藥,我吃了似乎有點效應,這幾日歇息得都好。我這身子,多虧了有姑媽給我費心調理,不然……」她將頭埋在葉夫人肩上,眼里淚光瑩然,柔軟的身子一抖一抖的。
這樣的把戲,葉夫人根本不看在眼里。
對著男人們使使還罷了,對個女的,那是不會起一點用的。葉蕊容貌才學都好,就是這心機,忒差了點兒,當了國公夫人,也管不住這偌大一個府邸。
「……安姐兒的身子不知如何了?使了小丫頭去瞧,回來說話也不利索的,我懶怠听,你與我去看看她,我才安心……」
安姐兒是英國公那個庶出的女兒,打小身子骨弱,一日湯藥不離口的。
葉蕊先還帶笑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唯唯應是。
要不是為了能引得英國公的注意,她絕對不會有興致與個傻妞呆在一起。偏偏,她還得堆上所有笑臉,陪那傻妞一玩就是一天的。
英國公回城後,先把陳樺送回襄國公府,又去了一趟皇宮,才在午飯後回到了自己府里。
他一到家,先去給葉夫人請了個安。
「昨兒的雨下得那般大,我擔了一夜的心……都好吧。」有些話心知肚明即可,不能當面說破。
比如葉夫人深知陳樺一怒之下跑出去,是因為昨日不少夫人都問起邵槿的婚事,可這話決不能放到明面上來說,連提都不能提,不然就是毀人家姑娘清譽的事。
邵槿一貫的清冷語氣,不因為在家里而有所改變︰「叫母親掛心了。本是要回城的,奈何雨實在太大,家里那麼多事,倒叫母親一個人擔著,是兒子不孝。」
「咱們母子,說什麼客氣話。府里幾百個下人伺候著,難不成還要我親自動手?……後來你走後,皇後娘娘又賞了幾樣東西下來,你什麼時候進宮,記得磕頭謝恩去。」
葉夫人琢磨著,怎麼與他提起親事?
她是名義上的母親,要是撒手不管,被人當成是不看重這個兒子;管得太寬,又要議論成把持國公府。是以,對英國公的事,她一向是慎之又慎的,生怕走錯一步。
邵槿恭敬地坐在下手的黃花梨如意雲頭紋扶手椅上,應道︰「兒子回城後,恰逢聖上相召,又听下人提起皇後娘娘賞賜一事,已經進宮謝過恩了。」
聞言,葉夫人眉心一跳,笑應道︰「這是正理。」
果然,這個家,是一點一滴都在他掌握中。
「若母親沒有別的吩咐,兒子先下去了。」他站起身來,施了一禮。
「去吧,安姐兒早起有些不大爽快……」
邵槿對這個女兒,衣食上是從來無憂的,不過,並不常去看她。而葉夫人,每每喜歡在他面前提醒安姐兒,好似怕他忘了還有這個女兒似的。
葉蕊正坐在炕上,無精打采地看對面的安姐兒與小丫頭玩著無聊的把戲。
安姐兒的虛歲已經七歲了,可是她的智商,卻像兩歲的孩子一樣,除了會簡單的叫人,竟是什麼都不會。
偏她自己半點不覺,連虛弱的身子都不能讓她有所不快,每日嘻嘻哈哈,沒個消停。
葉蕊實在想不明白,英國公那樣一個英明神武的男人,如何會養出這麼個沒用、丟人現眼的女兒來,也難怪他對這個女兒愛理不理的。
「姨……」安姐兒舉著手里的竹編的花籃,湊到她跟前,眼里滿是單純的喜悅。
「嗯,你自己玩吧。」葉蕊心下惱怒,卻不得不壓住自己的脾氣,板著臉與她說話。
安姐兒雖然什麼都不懂,可是看得懂別人的臉色,只要別人不是對她笑,她就會心生害怕,甚至嚇得哭。
此刻,她敏銳地感受到來自葉蕊的敵視,小嘴一扁,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她身子本就虛,臉色也不好看,一哭起來,顯得尤其可憐。偶爾哭得大聲了,連喘氣都是困難的。
丫鬟好不容易把她哄得高興了,誰知被葉蕊嚇到了,她又不能開口埋怨主子,只好抱著安姐兒哄道︰「姐兒不哭,咱們繼續玩好不好?姐兒乖……」
「出什麼事了?她為何哭得這麼厲害?」邵槿不知何時竟然進了屋,臉上布滿陰雲。
丫鬟輕輕瞟了一眼葉蕊,卻不敢說是被她嚇到了,只得抱著安姐兒下炕,垂頭不語。
而安姐兒一看到邵槿的滿臉郁色,哭得更厲害了,拼命摟著丫鬟的脖子往後躲。
她一點都不喜歡這個父親。
葉蕊被邵槿的突然出現唬得心口猛跳,怕邵槿知道方才的經過,一個機靈,登時指著丫鬟斥道︰「你是怎麼照料安姐兒的,她要玩,你便帶著她玩啊。她一個小孩子,懂得什麼?」
邵槿已經換成了家常穿的鴉青色直裰,越發顯得相貌堂堂,俊氣逼人。
他的目光緩緩移向葉蕊,面無表情,既不贊成也不反對。
葉蕊卻禁不住紅了臉蛋,低垂粉頸,顧盼神飛。
丫鬟氣得渾身打顫,恨恨瞪向葉蕊,欲要解釋一二,一想到她身後的葉夫人,立時把滿腔的委屈給激沒了。
「行了,好好哄著她,她要什麼吃的玩的,你們院里沒有,去錦含堂稟告給夫人。若是身子不適,去請太醫……她的乳娘呢?」他雙眉緊緊糾結在一起,又看了一眼痛苦不止的安姐兒,便撇過頭去。
那一刻,他的眼里,不知是厭惡,還是憐惜?
「……方才被平兒請了過去。」
邵槿淡淡听她說完,也不理會欲言又止的葉蕊,轉身就走了。
葉蕊動了動腳,還是不敢追上去,只得眼睜睜望著他離去時的蕭颯背影,咬著唇自憐自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