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娘,你救我……」蘇慧的聲音由自己的閨房里傳了出來,帶著不甘的哭泣的,甚至是驚慌的錯亂。
這一刻她才算正真的明白,她已經成為父親大人的棄子了。
在那個男人的心目中,女兒也只是他手中的棋子而已,一旦失去利用的價值便是一文不值的。
任憑她叫破喉嚨,她的母親也听不見她的喊叫聲,為了保住自己的孩子,在回來之時她就在床上休息了。
丞相會發火,這是正常的。
蘇喬走了進來溫婉的和她稟報了父親除置了蘇慧的事情,她除了嘆氣,還能如何!
今天蘇慧在齊王府丟這般的臉面,非但揚出了家丑,還又把齊演給得罪了,丞相當然是饒不了她的。
如今也只能順著丞相的意先把那丫頭關起來,等到丞相氣消後再慢慢求個情放那丫頭出來了。
抬眸又望了一眼蘇喬,蘇喬明年就十六了,生得並不比蘇慧差,只是人比較內斂了些,不如蘇慧那般討喜。
心里輕嘆一聲說︰「都是我把你姐姐給慣壞了,竟然讓她不知輕重。」
「娘,別難過了,姐姐也只是一時糊涂,雖然姐姐現在被爹關起來了,可娘不是還有我嗎?以後我會好好服侍娘的。」蘇喬溫柔的說,眼含真切的看著自己的母親。
曾經,作為丞相家的第三個女兒,她被冷落忽視太正常了。
上有嫡女蘇微,下有她的姐姐蘇慧被母親疼在心里,幾時又輪到她出頭了。
本來性格就內斂又沉靜,一沒有蘇微出眾的容貌和才華,二沒有蘇慧會撒嬌賣乖的德性,自然就更加不能引起丞相的注意了,所以就在蘇微死了後丞相第一個想起來的也是以蘇慧來代替,而不會想到她這個不引人注目的小女兒。
*
那一場宴席終落幕,散場。
在沐浴過後舒離回到自己的房間,有些疲倦的往床上一躺,伸展四肢作了個懶洋洋的姿態。
幾個姐姐也終于回家了,但舒心成為齊王姨娘的事情是千真萬確了,怕是明日舒心就要被舒戶急急的送過來了,世上的父親,可真是千奇百怪,但最終的目的也都是一樣,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賣兒賣女,過程不同,結果一樣,令人作嘔。
靜靜的閉上眼楮,腦子里又出現自己父親的臉,慈祥的,溫柔的,疼愛她的。
這些,曾經都讓她覺得幸福無比。
曾經有多幸福,現在就有多痛苦。
從小,她就敬愛自己的父親,以為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父親,與別人的父親都不同。
沉沉的在夢中睡去,每次與父親相聚,都是極致殘忍的,被他毫不留情的打得一身是血。
齊月在一個時辰之時進來的時候瞧見的正是舒離倦縮在床上,整個人抱在一起。
听說睡覺喜歡抱在一起的人是極度沒有安全感的,這個發現讓他心里微微一動,快步走了過去。
她果然睡著了,睡著的臉上有著壓抑的不安,臉上有種道不明的痛苦乍現,讓他看得分外清楚。
難道又是作惡夢了?
眸子微斂,在她的身邊就坐了下來,伸手把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掌之中輕聲叫︰離兒,離兒醒醒。
「啊……」舒離忽然就尖叫一聲慌忙坐了起來,當看清是齊月後整個人又為之一震,回到現實里。
她的夢中是不會出現齊月的,自然明白現在已經由夢中走了出來。
「又做惡夢了?」齊月瞧她臉上的驚色還未退去,輕聲詢問。
「嗯,沒事了。」舒離忙應,瞧這天色早已經晚了,便忙說︰「齊月你也趕緊休息吧。」今天大家都累了一天了,他定然也是累的,忙挪了一子給他讓出一片空地來。
齊月瞧了她一會,本來有話想要問她,這會又壓抑了下來,想著等明天吧。
他在回來之時自然也是沐浴過的,月兌去外面的衣裳後便去把燭火又給熄了,讓房間里又是一片昏暗,只有月光還能由外面映進來,給一點透明的空間。
轉身上床,舒離人也已經縮坐在牆邊了,並沒有躺下來。
黑暗中她瞪大眼眸瞧他,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應該由我來熄燈的。」
「在我這里沒有這許多的規矩。」齊月在她身邊躺了下來後又說︰「離兒,過來睡吧。」
舒離瞧他一眼,隨之忙迅速的躺下來,隨著人躺下來的一瞬間,一條溫熱的長臂卻由她的頸下圈了過來,直接把她的人圈在了那人懷中,舒離全身一僵,剛想說話卻听他溫熱的氣息曬在臉上,他說︰「離兒每天都會做惡夢嗎?」
舒離被他以這種姿勢摟著萬分的不自在,還是下意識的回應他︰「是的。」這種事情是騙不了他的,以後都要睡在一起的話還是說實話比較好。
「能告訴我都夢些什麼嗎?」他輕聲詢問,腦子里想的卻是,這些年應該在舒家受了不少的苦,所以一閉上眼楮就會夢見過去的種種虐待吧。
「眼楮一睜開我就都不記得了。」舒離當然不會告訴她自己每晚都能夢見她最愛的父親把她活活打死。
因為深愛著父親,所以父親對她所做的一切都變得不可原諒。
這種痛苦的折磨,讓她只想全部還回去。
如果以前她是自己深愛的父親,那麼以後,他便是她不共戴天的仇敵。
「你現在已經在齊王府了,而且睡在我的懷中,從現在起,把那些不愉快的都忘記。」
「……」這種類似于甜言蜜語的肉麻情話他說得依然毫無壓力,舒離一怔,意識到自己的確一直在他的懷里,臉上騰的紅了。
幸好是晚上,他應該也看不出她臉紅的樣子吧。
忙垂眸,想要由他的臂彎里掙出來,他的另一只手卻又摟上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說︰「睡在我懷里你就不會再做惡夢了,睡吧。」
「……」這般自大的話大概也只有他可以如此自然的說出來。
睡在他懷里就不會再作惡夢了嗎?舒離懷疑,但他沒有再一步的動作,她也當真就乖乖的不動了。
畢竟,是他的妻,她也不想做得太明顯,讓他以為她嫌棄被他踫。
事實上,這一夜舒離無夢。
一夜無夢,這竟是破天荒的頭一次。
一夜睡得如此的踏實,以至于天色大亮起她方才醒過來。
更稀奇的是,齊月也一直賴在床上,一直保持著昨夜摟著她的姿勢睡到天亮。
雖然他一早就醒了,但卻一直靜靜的看著她睡。
睡夢中的人兒果然是沒有再做惡夢的,他難免要把這功勞歸在自己的身上,所以等舒離一睜開眼來他的臉就湊了上去說︰「離兒,昨夜睡得可好?」
舒離瞧著眼前放大了的俊美容顏,下意識的點頭,立刻就听到他類似于低喃的聲音︰「果然,被我摟著你就不做惡夢了,以後就這樣吧。」舒離的臉騰的紅了起來,羞得慌忙由他懷里爬起來。
齊月愜意的瞧著她羞得滿臉漲紅的模樣,外面卻忽然傳來花容的叫聲︰「夫人,丞相府的人來請,說丞相夫人疼了一夜,別的大夫開了藥吃了也沒有用,請夫人趕緊過去為丞相夫人診斷一下。」
果然,該來的還是來了,舒離不動聲色的揚聲應︰「我馬上就去。」
齊月不動聲色的瞧著她說︰「夫人真乃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