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含淚道︰「我為我兩個女兒不服,同是宋家的孩子,瓊瀾與你兩個十歲的壽辰所花的錢都是自家院子出的,二房的女兒十歲所有一切花費全是公出的銀子,這叫我怎麼能咽下這口氣,你父親又是個無能的,真是叫我傷心。」
宋廣瑞一听陳氏又說他無能,一瞪眼就要開口,瓊蘿忙勸道︰「過去的事情,母親提這些也沒什麼意思,這麼多年都過了,也不在乎這一兩天的,父親母親早些歇下吧。」
陳氏心中委屈難受,捏著帕子抹淚道︰「蘿蘿這般懂事,你父親卻還嫌棄你們姐妹不是男兒身,你看那瓊然就有多懂事不成?就知道玩樂,課業差的一塌糊涂,你叫我做娘的怎麼能不傷心,自家的骨肉自家疼,別人家再好的也養不到我自家。」宋廣瑞對瓊然向來十分疼愛,他這人重男輕女與宋老太爺一般性情,對著自己的兩個女兒反倒不大管教,陳氏這麼一說他面上有些訕訕,吭著氣坐的筆直擺出怒氣沖沖的模樣。
瓊瀾勸道︰「父親也沒有不疼愛我們,母親多想了,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多好,母親不要哭了。」
瓊蘿跟瓊瀾怎麼會不清楚自己父親的品性呢,只是再不好宋廣瑞再無能也是自己的父生身父親,嫌棄不得。
瓊蘿嘆口氣看了一眼父親又看了一眼母親,打她記事起父親與母親便多有爭吵,自己這個做女兒的實在沒辦法,那時的自己只恨不是男子,不然父母就不爭吵了祖父也就不會偏心。
此時陳氏與宋廣瑞消停開來了,兩人均坐著沉默不語,陳氏也收起了眼淚斜著眼看丈夫,是越看他越沒用,越看越來氣,索性轉過頭呼啦一身上了床,背著身睡起了覺。
瓊蘿瓊瀾相視一眼,均舒出一口氣,父母的這場爭吵總算是結束了,陳氏不管在自家屋里跟宋廣瑞怎麼爭吵,怎麼奚落他,在人前都還是給足他十分的面子的,言語舉止上無半點忤逆。
宋廣瑞雖是個無用的,但好在他不粘花惹草,說起來他是名門宋府的大老爺,可總共也就陳氏一個妻子,他這人又不善交際,鮮少在外與人走動,本性又小氣,陳氏生了兩個女兒他倒是不曾動過納妾的念頭,今晚瓊蘿突然這個樣一說,他坐在圓桌邊越想越來氣,猛一拍桌子罵道︰「真是反了天了,女兒管起老子來了。」
兩個女兒出了房門,陳氏凝神剛要睡著,就听丈夫在桌邊拍桌子,她這火氣剛下去宋廣瑞又在那吵吵什麼,不由心頭火大,轉過身罵道︰「你有做老子的樣子麼,這天底下可有你這樣的父親,我且問你今日蘿蘿過壽,你都做什麼了?你除了看戲吃酒你還做什麼了,前前後後大大小小的事哪一樁不是我去跑?你管過一件麼?你坐在那跟個菩薩似的,不像個主家,我還以為你是來做客的還要伺候你不成。」
宋廣瑞硬著脖子道︰「府里這麼多下人,要你一個做太太的去跑什麼,大小的事情管家自會料理,你那時沒事找事,閑的慌」
陳氏直冷笑︰「我做母親的,我女兒過生日我不去忙,前後不去打點,誰去做?左右不過是些下人,做母親不管不問,算什麼樣子,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不成,冷心冷血的東西,跟你老子一個死樣子,你老子那麼精明厲害你怎麼沒遺傳半分,懶惰冷血的性子到是十成十的像。」
宋老大見妻子又要絮絮叨叨念個沒完,忙住了嘴皺起眉道︰「我去洗漱,你先睡吧。」
陳氏見丈夫示了弱心中好受的點冷笑幾聲睡下了。
這廂瓊蘿姐妹回了各自的屋子,瓊蘿打著哈欠道︰「孫嬤嬤,勞煩您出去瞧瞧都是誰在我母親房前偷听的,一並記下。」
孫嬤嬤忙道︰「小姐安心睡吧,那些個偷听的人無非就是那幾個,我剛才就看到了,記得清楚呢。」
「嗯,麻煩嬤嬤了。」
大房夫妻吵架在宋府早已不是什麼新鮮事,屋內的動靜大家也是听到的,因著不是第一回,誰都沒提起,宋英宋蘭姐妹晚上留宿在娘家,到了中午時候宋蘭提議說去寒山寺請香禮佛,眾親眷均點頭說好,于是打點行裝,到了第二日一行人坐著軟轎一大早就去了城外的寒山寺。
宋府眾人出行,路上早有人打點好了,行了大半個時辰到了寺前,早有那知客僧在石階下等候著,引著軟轎去了廟後面的廂房。
廂房里燻香打掃前一天宋府的下人就來安排好了,女眷們下了轎子直接就進去休息了,瓊蘿坐轎子半天有些乏累,進了廂房躺在窗下的軟榻上迷迷糊糊睡了會,沒睡多久就听有人敲門,梨花忙放下手中的針線過去開門,楊恆俊梭黑的臉現在門外,探頭朝里瞧,兩道眉毛飛的高高的,一邊大聲問︰「瓊蘿,你醒了沒有,咱們出去玩吧。」
梨花忙小聲急道︰「表少爺你聲音小些,小姐剛睡下,你自己去找別人玩吧。」
楊恆俊一扁嘴,他的住處跟陳林陳安兄弟們安排在一起,那兩個人也在午睡,他小睡了一會就跑了出來,第一個就來找瓊蘿,哪想著她也在睡覺。
唉聲嘆口氣,拖著腳後跟走了,梨花半合上房門轉身就見瓊蘿趴著睡,半片袖子壓在臉下,小臉上淚水縱橫,兩頰發燙,她一驚忙上前輕拍著瓊蘿的背要喚醒她,小姐不知道在做什麼夢,夢里哭的那樣傷心,兩道柳眉緊緊擰在一起似有無數的傷心難過。
杏花推門輕手輕腳進來,放下手中的水盆,見梨花伏在小姐床頭輕聲叫喚上前便問︰「怎麼了?」
梨花焦急道︰「小姐又夢靨了,怎麼叫也叫不醒」
「快,去叫孫嬤嬤來」
這邊瓊蘿睡的沉沉,夢中莫邵陽站的筆直在她屋中,身後垂頭站著新納的妾室,低著頭抿著的笑叫她姐姐,她的心像被猛地捅了十幾刀一樣疼,可偏不能有半分嫉妒不樂意的模樣,還要裝著笑臉給見面禮,莫邵陽站在一邊,冷眼看著她,那眼神冷的跟冰一樣,幾凍碎了她,她看著妾柔媚的臉,手上遞給她的鐲子無力掉在地上,自己失聲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