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神話 第067章 而今

作者 ︰ 紫蘇落葵

周洛冰沒想到「滄海無念」送的竟是這樣一份兒禮,不由得停住腳步,依舊用當前頻道說︰我不會感激你。

「這是願賭服輸。不過,我相信下次,你會敗的。」滄海無念說,那聲音帶了自信的笑,伴著江畔風聲,有一種捉模不透的飄渺,卻又有不可一世的狂傲。

周洛冰心里起伏得很,略一思索,十指如飛,一句話就丟出去︰「那是將來的事,今天定論未免太早。還有,閣下須知,這份禮我收了。若他日為敵,我卻必定不會手下留情。」

這話一丟出去,她就有些後悔︰等來日,若自己能登上冠軍寶座,陳汐華必定知道自己是「海棠微醉」。不知道那時,他會對今天這句狂言如何打趣自己呢。

「你多慮了。滄淮要拿下什麼,拿下誰,還不需要陰謀陽謀。莫說這是游戲世界,就是現實社會,也沒有多少事多少人值得我‘謀’。今天這二十四小時的庇護,原本就是我願賭服輸。」他的聲音越發淡雅,卻越發有不可一世的驕傲,與睥睨天下的威嚴。

周洛冰听到這話,鼻子有點發酸。這樣的陳汐華是她十年難得一見的。因為彼時,她遇見他時,他已離開衛戍、與陳家決裂,開始用行動與家族無言抗爭,開始如同一個凡夫俗子一樣奔波在城市。而他對她一直很愛護,態度極溫和。

所以,她見到的陳汐華,是如同和風一樣典雅的溫和男子。

于是,那殺伐決斷、指揮若定、不怒自威的陳汐華,只能從他戰友的偶爾的敘述里听見。他的戰友不無遺憾地說「小洛冰,你不知道,他天生就該是領兵三千可破虜的王者。可惜了,可惜了。」

周洛冰那時在他的安排下跟著他在渝州的戰友學習防身術。她听他的事跡,全是遺憾。她只恨自己生太遲,不能成為能與他並肩作戰的戰友,不能看到他的風華絕代。她想︰也許,終自己一生。都沒有福氣看到殺伐決斷、指揮若定的陳汐華了。

可是,那一年在錦城,她看見他于游戲里指揮千人團戰,指揮若定、威儀到極致、舉手投足間有一種不可一世的驕傲與威儀。

那一刻,周洛冰覺得這樣的陳汐華真是光彩奪目,那一刻,她忽然想驚喜︰沒能早生十年與他。並肩在他身邊,便在游戲里與他並肩站在一起。

于是,她悄悄進入「最神話」,不惜一切,要與他並肩而立。

那大半年,她全身心投入「最神話」,她是看到了殺伐決斷、鎮定自若、拈花一笑萬山橫的「汐風無痕」。她以為自己終于站在他身邊,為自己終于看到他殺伐決斷的英姿而竊喜。只不過。今時今日,忽然發現「汐風無痕」可能不是他。

她思緒有點飄忽,想到「汐風無痕」。不免有點沮喪。這一沉默,滄海無念卻說︰「今晚城戰,彼此各憑本事。城戰期間,你們不在滄淮的守護範圍內。」

「這個自然。」周洛冰回過神來,依舊是當前頻道回答。

「希望閣下不要讓我這看戲的失望。」滄海無念哈哈一笑,狂傲而瀟灑。

周洛冰也不逞口舌之快,只發了「呵呵」兩字,便快步往前走,準備將刺客小子、蕭芳芳和寶輪帶到三十級,然後去刷「藍魔掠影」副本。換幾件裝備,今晚才能不讓盛夏之類的家族好過。

一路五人走了一陣,選了個地形開闊的地方開始聚怪刷怪。而滄淮的三十多個二十八到三十一級的人正履行「滄海無念」的旨意,正在他們周圍分組刷怪。

「靠,這感覺怪怪的。像是被監視起來一樣。」刺客小子一邊殺怪,一邊說。

「我也覺得有陰謀。」蕭芳芳在小黑屋里說。那眼神卻是飄過來看周洛冰。

「什麼陰謀陽謀的。滄淮是不收外人的家族。如果他們要與我合作,憑滄海無念和滄淮平時的作風,他會直接提出來的。」她慢騰騰地回答。是的,對面那個人她喜歡了十年,並且現在還不能徹底放下的男人。

那男人的蹙眉微笑,那男人喝酒後的醉眼朦朧、唱歌時的深情款款、偶爾的孩子氣與搞怪,她閉上眼楮,就能清晰浮現。他是計謀的高手,卻將計謀用得從來雲淡風輕,即便是陰謀陽謀都讓人看得沒脾氣。

「那你說在各大家族追殺我們時,他來這麼一招,算什麼啊?雪中送炭?反正就是很奇怪。我可不相信天上會掉餡餅。」蕭芳芳還是堅持有陰謀。

「師父,其實,我也覺得有點怪怪的。」寶輪怯生生地說,然後又問,「醉哥,你肯定也看出了吧?」

染醉沒說話,只一個勁兒地聚怪。周洛冰也發現染醉自從她開始跟「滄海無念」決斗之後,就沒說過一句話。

「是啊,醉哥,你不覺得這事怪怪的麼?」刺客小子也追問。

染醉聚攏一波怪,開了群攻掃怪,這才慢騰騰地說︰「滄淮不收任何外人,這本身就是一種氣節,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這樣的家族在最神話里也有不少。游戲里,有人性最齷齪的存在,同時,也有人性最美好純真的存在。在游戲里,有節操無下限、腦殘無下限者,也有道德美型者。你們專心打怪,別想那樣亂七八糟的事了。」

「行了,騷年們,反正我跟滄海無念說得很清楚,若他日為敵,我必不手下留情。就這樣簡單的。他什麼陰謀陽謀的都是浮雲。速度打怪升級,朝三十級副本挺近吧。難道,你們不想看看老子今晚逆襲各大家族?」周洛冰做了總結,召喚出朱雀開始進行大規模的火系暴力攻擊。

「想,必須想。」刺客小子十分興奮,立刻又說,「姑姑,一會兒我給你整點後備力量過來,就算打不過,做做情報員也是可以的。」

「你不是要學人家選秀買僵尸粉吧?」蕭芳芳十分懷疑地問。

「我去,妙妙。好歹你毛哥還經營著幾家網吧。我看看這網吧里玩新區的不少呢。」刺客小子十分得意。

「哦。那你倒先不必說你是誰了。最好看看你網吧里有沒有那些齷齪家族的成員,直接從現實中打進敵人內部,哈哈哈哈。」蕭芳芳說到後來,已經為自己的天才而喝彩了。

「樂得跟啥似的。比你殺張俊彥還開心似的。」周洛冰低聲說。

蕭芳芳撇了嘴。長嘆一聲,說︰「我早先還在想,如果我查到張俊彥跟那賤人,我該用什麼借口殺之呢。現在好了,什麼借口都不用找了。賤人就是到哪里都賤。不想殺都不行。」

「你別放心上。我之前只覺得那男的配不上你,卻沒想到在游戲里比現實里更差。大約他覺得游戲安全,劣根性全出來了。」周洛冰忙安慰。

蕭芳芳卻是不在意。說︰「喜歡他那麼一場,年少無知的,早就淡了。」

周洛冰沒再說話,蕭芳芳也用心殺怪,偶爾騰出手跟「熊姥姥」打字聊天。那寶輪和刺客小子卻正在討論從現實打入敵人內部的可行性。

最後的結果是︰刺客小子接受蕭芳芳的建議,要從自家網吧開始徹查三生石各種家族,準備從現實打入敵人內部。當他宣布完自己的豪情壯志,連一向不愛開玩笑的染醉也調笑︰「完了。這小子開始入歧途了。」

「論壇上說得沒錯︰當刺客遇見弓箭手。就是一場悲劇的開端。阿門。」寶輪語氣里充滿同情。刺客小子立刻反駁,與寶輪斗嘴。

周洛冰呵呵一笑,覺得這一切很愉快。正在大家熱火朝天打怪時。有人忽然發了密語過來。周洛冰定楮一看,不由得大驚︰天要下紅雨了,「風餐露宿」居然主動發來信息問候她。

他問︰「你跟人決斗了?」

「是,騎虎難下,所以迎戰了。」她回答,總覺得跟這娃說話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一時沒想起來。

「與劍客過招,你贏得不容易。」他說。

「險勝了。」她說,立刻又表揚,「風風。你還知道關心為師,可喜可賀啊。」

他無視她的表揚,直接選擇沉默了。

周洛冰一邊打怪,一邊等著這熊孩子的回話,卻就是左等右等都沒看他再說話。她不禁有點生氣︰這娃太沒禮貌了,好歹老子現在還是你師父。

她想到這里。才恍然大悟剛才為什麼覺得跟這小子說話有點不對勁,原來是他從頭到尾沒叫過她一聲「師父」,說話簡直沒大沒小的。就是她當年那麼狂,「汐風無痕」對她那麼惡劣,她還是一口一個「師父」,叫得可乖了。

「喂,風風,你特麼的沒禮貌。」周洛冰毫不客氣,十指如飛,直截了當地發了一行字過去。

「?」他只發了一個問號。

「我是你師父,你要尊師,懂不?不要說話沒大沒小的。」周洛冰一行字飛出去,才覺得自己有些計較了。

風餐露宿只「哦」了一聲,就沒下文了。

「你應該回答︰知道了,師父。而不是一個‘哦’字,這才是禮貌,懂不?」周洛冰看到他那種簡短的回答,又忍不住教育一番。

「嗯。」風餐露宿又換了一個字回答。

這回答差點讓周洛冰噴出血來,她忍不住又說︰「徒兒,你這樣回答任何,都實在沒禮貌啊。你性子淡,不喜歡與人說話,你為師我仁慈寬厚可以理解。但這社會像你師父這樣仁慈寬容的人,不多了的。你將來要在社會上行走的,這樣的性子很要不得。知道麼?」

「嗯。」他隔了半天才擠出這麼個字來。

「靠,老子都白教育了,抱著琵琶進牛圈了。」周洛冰不由得低聲罵出來,覺得跟這徒弟交流簡直太困難了。

因為小黑屋語音沒關,所以染醉他們也听到這句話。寶輪當即就喊︰「師父,誰惹你生氣了?」

哎呀,對比乖巧的寶輪。周洛冰忽然覺得人跟人的差距真的很大。

「之前就听你敲鍵盤打字,跟誰聊了,還聊得這麼大的肝火?」染醉緩緩地說。

「哈哈,還不是‘風餐露宿’那小子。」蕭芳芳瞄了一眼,在一旁幸災樂禍。

周洛冰這才緩緩地說了來龍去脈。刺客小子听聞,主張周洛冰跟那家伙解除師徒關系,他開一個小號來當姑姑的徒弟,助姑姑完成渡劫飛升的師徒任務。寶輪則是跟刺客小子據理力爭,讓他不許挑唆,在背後使壞,詆毀他的師弟。蕭芳芳則是幸災樂禍堅持認為這小子有意思,是個人物。染醉則是一陣安慰,說有些人是天生不愛說話,讓她不要往心里去,他拜她為師,就是信任她,依賴她的。何況,一個好的師父對于一個徒弟的影響是很大的。

周洛冰本身就不愛計較,又難得不肯多話的染醉勸說了這麼多。她想了想染醉的遭遇,又想了想當初的自己與「汐風無痕」,當下就對「風餐露宿」沒別的計較,只剩下疼惜了。

「性子的形成都是後天的,說不定他經歷了什麼難過的事呢。」染醉又說。

「嗯,看我像是小氣的人了?」周洛冰淡笑。心里也同意染醉的說法,暗想︰這「風餐露宿」這樣的性子怕也是成長過程中經歷過什麼的人,自己切不可再傷口撒鹽,讓他在這游戲里也添上不開心。

周洛冰不計較,立刻就聚怪,又掃空了一輪怪,忽然看到「風餐露宿」又發了一條消息︰「我打怪,沒空。」

「繼續努力。」她原本有很多話想說,卻又覺得不適合,所以就說了這四個字。

「嗯。」他還是慣有方式。

周洛冰不再繼續這種沒營養的對話,認真刷怪。是的,刷怪升級最重要,雖然自己現在可以升級到三十一級,但蕭芳芳、寶輪,一個二十九級,一個二十八級,還不能進入三十級的藍魔掠影副本。

誰知道剛刷了兩圈怪,寶輪在高興終于升級二十九級時,一直沉寂的系統忽然刷過兩條消息。這兩條消息讓一直認真刷怪的染醉都不由得「咦」了一聲。(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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