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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睡起來後,媽已經走了,睜開眼,看見大姐趴在炕邊不停地寫著什麼,哥沒在屋,估計是出去玩了。
「姐,咱媽哪?」
「老妹醒了,媽去學校了。」大姐邊上炕邊說著。
「老妹,大姐要上學了。媽剛才走的時候說問題不大。」大姐興奮的說著。
「啊,大姐你要上學啦?那我哥也去嗎?」。
「等晚上媽回來就知道了。小夾板上上,看你哥還咋淘。」大姐一陣笑。
「大姐,你寫啥哪?」
「生字,這不是已經開學了嗎,我拉課,在家先寫著,省著跟不上,上學讓人笑話。」
「大姐,那你也教我認字吧,我閑的慌。」
「你行嗎?」。
「行,你上午不是也說我變聰明了嗎,我肯定能學會。」
「那先說好,你好好學,不能搗亂,不好好學,我打你,你不能告狀。」
「好,我保證不告狀。」
「那來吧,我找課本,先教你學拼音。」
「啊」「啊啥,學認字必須先學會認拼音,你學會拼音才知道教你的生字發啥音兒。等以後我教你查字典,你就可以自己看書了。」
「嗯,那大姐你找去吧,我等著你。」
三十多歲的人學拼音,真鬧心,可不學怎麼解釋不認字就會看書,拿本書看著,爸媽肯定以為我鬼上身中邪了。現在可不像後世電腦,手機滿天飛,不出門也能了解國家大事,不出門也能上網看小說,購物,現在唯一能了解外面發生什麼事的就是用收音機听廣播,我家還沒有。學吧,哎
一下午就在大姐的教導中度過,爸媽回來,看到我和大姐在學習都笑了。
「老姑娘,干啥哪?」爸抱起我,坐在炕邊問著。
「爸,我姐教我認字哪,我學了好多。」
「我老姑娘真能,還會認字了。」
「爸,你老姑娘挺聰明的,一下午學會拼音和不少生字哪。」大姐邊收拾書本邊說著。
「哎呀,老姑娘,你識字了?」媽把火生氣之後進屋問著。
「嗯,我姐教我的。」
「媽,快夸夸你老姑娘,學了不少哪。」大姐逗著說著。
「那是,我老姑娘就是聰明,像我。」媽模著我的頭,說完就哈哈的笑了。
「媽,你們笑啥哪?」哥掀門簾跑進來。
「又上哪淘去了,一天也不著家,說你妹認字了,比你強。」
「沒去哪,就跟後院的大勇玩啪(pia)嘰去了。」
「傻淘傻淘的,明天別出去了,下周一跟你姐一起上學去,明兒個讓你姐教你,你先把自己名字學會了,在出去傻淘,看我不拿掃帚疙瘩削你。」媽邊拍著哥的腦袋邊說著。
哥耷拉腦袋說著知道了。
晚上媽做的汆白肉,柿子雞蛋。邊吃飯邊說著媽下午去學校的事,學校同意大姐接著上,但人家老師要考試,畢竟農村出來的,怕在城里跟不上,哥就跟著學前班,學多少算多少,讓家長回家教教就行。大姐樂壞了,一個勁說她肯定行。
晚上這頓飯給我們姐三吃的肚子溜圓。媽做汆白肉極其地道,媽說里面的酸菜還是走之前姥姥給裝的。汆白肉是東北冬天常吃的一種家常菜,酸菜五花肉(肥肉多,瘦肉少)炖的香香的,能吃菜能喝湯,喝湯的時候要是在放點燒的干辣椒味道嘎嘎的。爸曾經說過,他和媽處對象的時候,上街能吃一頓汆白肉那就說明家里的條件相當好,爸還有一套嗑「汆白肉九毛六,剩四分錢買啥也不夠」。爸說饅頭還5分錢一個哪。(所以說那時候的物價讓人感嘆)
吃完飯一家人坐在炕上嘮嗑,媽坐在炕邊給哥縫褲子,爸跟哥姐玩紙麻將,我趴在旁邊不吵不鬧的看熱鬧。才8點多,媽就叫我們幾個洗腳睡覺,大姐把東西收拾利索,鋪上褥子,媽打水給我們姐三洗腳,又把我們姐三月兌下來的衣服扔到大盆里,等著我們睡覺以後洗了。
這時候的家里只有兩間屋,我們姐三在一起睡,躺在熱乎乎的被窩,看看身邊,左邊是大姐,右邊是哥,笑了,大姐問我笑啥,我說「幸福」。
大姐撇嘴「小嘎豆子,還知道啥時幸福」。
繼續笑著,沒有說話,是真的感覺幸福。雖然現在沒有後世的高品質生活,沒有了後世便利條件,卻有著缺失的親情,我享受高品質生活,享受金錢帶來的一切便利卻不執著,因為我明白,這一生對于渴求來的親情是我唯一執著而割舍不了的。
听著耳邊哥的呼嚕聲,爸媽模糊的嘮嗑聲,不知不覺睡著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感覺好熱,無論是身上還是喘出的氣都好熱,好像听見不斷的有人在叫我,努力的睜開眼,卻怎麼也醒不過來,心底不禁開始著急害怕,我這是怎麼了?難道這兩天的幸福是我心底的執念,在消散之前的回憶?不要,不要,嘴里喃喃的念叨著。
我看見了什麼?山?泉水?花?那是百合吧?
「疼」突然感覺人中的位置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扎了一下。眼楮立馬睜開了,看見媽半趴在炕邊,滿腦門的汗,手里還拿著針。
「媽」沒叫出來,感覺嗓子火燒火燎的疼,眼淚不有自主的流了下來。
「劉忠,快把水拿來,老姑娘醒了」
「老姑娘別哭,媽在這兒哪」。
「水來了,老姑娘醒了,咋樣腦袋還熱嗎?」。轉頭看見爸端著茶缸快步的走進屋。
媽上炕把我抱腿上,我才發現大姐和哥都醒了,大姐臉都變色了眼楮還紅著,哥也抽著鼻子,想笑卻沒笑出來。媽接過茶缸慢慢的喂著我,爸站在炕邊模著我的額頭。
「媽,嗓子疼」
「老姑娘別怕,把藥吃了,明天就好,你好好吃藥,媽明個兒給你做好吃的。」
「老妹,還難受不,姐明個兒給你買糖吃。」姐拽著我胳膊紅著眼楮認真的說著。
哥也在一邊點頭附和著。看著爸媽焦急的眼神,看著哥姐微紅的眼眶,閉了閉眼楮,心底不停的告訴自己「劉曉北,眼前的幸福是真實的;劉曉北,眼前的幸福要用盡全力去守護;劉曉北,夢寐以求的幸福就在眼前,再次的任性天理難容。」
「老姑娘,走,今晚兒跟媽睡」媽把我用被包著交到爸懷里。
「你們姐倆快睡覺吧,你老妹今晚兒跟我和你爸睡。」
看著哥姐躺下,爸媽抱著我回到他們那屋,塞進被窩,爸媽月兌衣服上炕,媽摟著我,輕拍著後背哄著,閉上眼楮,感受著媽溫暖干燥的大手輕輕的拍打。迷迷糊糊之際听見媽小聲對爸說著「這孩子身體太孬了,一整(就)感冒發燒的,太糟心,咱倆都上班,就這樣的也沒法兒送托兒所,我尋思著能不能找找熟人給看看補補。」
「明個兒問問大明子,他爹有時間嗎,給咱姑娘瞧瞧,那老頭好像挺厲害的。我們隊長他老丈母娘的哮喘就是大明子他家老爺子給調理的,說是好長時間沒犯病了。」
「真的假的?別是扒瞎的,末了兒身體沒調養好在耽誤了咱姑娘長個。」
「估計不能,要真水了巴察的,隊長也不能叨叨,我們隊長你沒接觸過,那人較真,一是一,二是二的,八字沒一撇的事從來不說。不過那老頭挺隔路,行了,別磨嘰了,趕緊睡覺,明個兒我在問問。」爸說完就翻身睡了。
**手還在繼續在我的後背輕輕的拍打著,慢慢的越來越輕,媽也睡著了。輕輕的抬頭,借著月光,仔細看著年輕時的媽媽,**長相在現在這個年代絕對屬于好看那種,高個,媽有1米64,圓臉,濃眉,圓圓的鼻頭,稍微有些厚的嘴唇,齊耳的頭發,頭發又黑又密,個性爽朗又有些潑辣,腦袋瓜子還好使,所以爸老的時候總是開玩笑說娶到媽費了老勁了。
媽是正經八百的高中生,雖然高中學歷在後世什麼都不算,但在八十年代初還是很管用的。小時候左鄰右舍都說爸媽是這片兒最慣孩子的家長,但媽慣孩子僅僅是慣吃慣喝,絕對不會慣孩子長脾氣,媽從小就對我們姐妹三個說,任何一種家務活,你可以不干,但絕對不能不會,所以我們姐妹三個無論是洗衣做飯收拾屋子還是織毛衣,勾東西,踩縫紉機都是呱呱叫的。而媽對哥的管教就是,你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剩下的不是姐姐就是妹妹,一旦出去有人欺負你姐或你妹,別管你能不能打的過,你都要沖上去,所以哥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疤都是為了我們姐三留下的,沒有一次是為了自己。
哥眼楮受傷之後,媽對哥也就更加嚴厲,12歲的時候,把哥送去體校,學的就是摔跤,哥身體素質很好,而且還是左撇子,摔跤運動員都是右邊使勁,哥卻是左邊,所以哥從市體校一路走到省體工隊,要不是後來受傷,哥會一直走下去。
也正是**這種眼光和魄力,我家的生活才會在後來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看著現在的媽媽,想起爸去世,我自殺之後的媽,滿頭白發,滿臉的皺紋,渾濁而呆滯的雙眼,那時候真的不孝,從來沒有想過失去相伴一生的老伴對**打擊有多大,對媽而言,失去老伴,孩子就成了她唯一的精神寄托,沒有想到卻被自己嬌慣了一輩子的孩子背叛了,媽崩潰了,僅僅半年的時間就心衰的死在自己家里。
品味著前世今生,人啊,活的就是個精神氣,辛爺爺得癌癥之後,左轉移右轉移,做完手術堅持鍛煉還活了20多年,而我卻年紀輕輕的自己放棄了,難怪大姐說著永不原諒,現在想想,我也沒有辦法原諒曾經懦弱的自己。不僅害了自己也害了至親的家人。
慢慢的回想中感覺一陣迷糊,又看見了山,水,花;嚇了一跳,身體一僵。
「老姑娘咋了?難受啊?」媽迷迷糊糊的問著。
「沒有,胳膊癢癢,我撓撓。」怕把媽真正的吵醒,趕緊回答著。
「趕緊睡吧,媽明兒給你做好吃的。」媽翻身繼續睡著。
听到呼吸漸漸沉重才小心的動了動,剛剛看到的是什麼?心里一陣懷疑,突然,感覺一陣眩暈,人就已經站在一片充滿清新氣息的土地上,一下就楞住了,這是什麼情況?
「喂,有人嗎?」。不敢動地方,邊四處張望著邊喊著。除了能听見嘩嘩的水聲,什麼也沒有。動了一下,感覺好像沒有什麼危險,一步一步的慢慢的朝著水聲走過去。
揉了揉眼楮,不敢相信,我看到了什麼?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山?郁郁蔥蔥滿山的樹,在山的中間有條小溪,順著山頂嘩啦啦飛快的流淌著。山腳下有一個水潭,碧綠的潭水,還在淡淡的冒著霧氣,小心翼翼的慢慢走到潭邊,看見潭水的中間有著一朵大的離譜的花,綠的透明的葉子,七彩的花瓣,金色的花蕊,輕輕的搖曳著,仿佛在沖著我打招呼。
「你來了,我的孩子。」一聲溫柔的呼喚聲,嚇的我刷的一下轉身就跑。
「出去,我要出去」大叫著。
一晃感覺到旁邊的溫暖,出來了。僵硬的躺著,心崩崩的跳的很快,好像剛才加完長跑似的,不知道什麼時候身上已經潮乎乎的,估計是剛才嚇的。
慢慢的平靜下來之後,回想剛剛看到的一切,想想以前看小說時,小說里女主重生或穿越所攜帶的,空間?心底催促著嘗試一下,再看一眼是真實的還是燒糊涂了。「進去」心底默默的念叨著。眼前的景色轉換,回到了第一次進去的時候所站的土地上,看著腳下黑色的土地,感受著柔軟的觸感,使勁掐了下大腿,疼痛的感覺真實的讓人無法忽略。
沒有驚喜,心底卻涌上一股無言的苦澀,慢慢的眼淚失去控制般的涌了出來,這算什麼?補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