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倨本來泡在藥水里,緊緊閉著眼楮,除了虛弱的呼吸以外,林夏君幾乎以為他快要死了。
然而,當蘇好雨走到他面前,終究還是忍耐不住地抽出長劍劈下去的瞬間,蘇倨的雙眼,卻猛然睜開,爆沖而起的他,從甕里飛一般鑽了出來,將蘇好雨狠狠地撲倒在了地板上。
瞬間轉變的獵人與獵物,讓林夏君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她果然還是低估了這里的人啊……
如今,蘇好雨已經成為了蘇倨手中拿捏的把柄,她自然不可能貿貿然地再攻擊。于是她開門見山地問︰「你想要什麼?」
蘇好雨悶悶地躺在地上,並沒有愚蠢地挑釁蘇倨,林夏君倒是高看了他一眼。他可不傻,已經被蘇倨掐住了喉嚨,說什麼都太可笑了,倒不如安安靜靜地,等待林夏君和蘇倨的談判。
然而蘇倨只是掐住蘇好雨的喉嚨,並不說話。
難道他想殺了他?林夏君的腦子里飛快地冒出這樣的想法,又飛快地熄滅,因為他馬上發現,蘇倨掐住蘇好雨的手並沒有用力。
事情陷入了僵局。
林夏君也不敢動,她皺緊了眉頭,因為她實在搞不清楚蘇倨的目的是什麼。
總不能是純粹掐著好玩吧?
「主人,他好像被控制住了。」就在這個時候,林福男忽然開口了。
林夏君驚愕地回頭︰「你說什麼?」
「他現在沒有意識,神志不清……攻擊蘇好雨,應該只是本能,然而他現在的‘主人’沒有下達命令,所以蘇倨沒有真正傷害蘇好雨。」林福男篤定地道,「應該是靈魂控師的技法。」
靈魂控師?
林夏君的表情有些緊張起來,在這個昏圖大陸,靈魂控師的修者和煉藥師一樣難得。
然而是誰控制了蘇倨,把他囚禁在這個地方呢?最重要的是,蘇家沒有任何人懷疑。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是蘇浵?」林夏君輕聲道。
林福男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林夏君抬起頭,看了蘇好雨一眼,道,「你能知道蘇倨被控制多久了麼?」
「如果可以讓我檢查一下。」林福男恭敬地道。
「好。」林夏君從空間里拿出了一顆迷煙,服下了解藥,然後果斷地捏碎了那顆小小的丸子。
蘇好雨和蘇倨都倒了下去。
「去吧。」林夏君沒有再看,只是轉過頭,對林福男吩咐道。
林福男應了一聲,走上去把蘇倨從蘇好雨身上搬開到一邊,開始檢查。
當蘇好雨再次醒過來,發現他又到了上次那個地方,據說是屬于林夏君的空間里。蘇好雨沒有沖動地詢問林夏君蘇倨在哪里,而是用一種飽含疑惑的目光盯著她︰「你發現了什麼?」
「蘇倨已經被控制了至少一個月。」回答的人是林福男,而林夏君則頭也沒抬地擺弄著手里的藥草,剛才趁著蘇好雨昏迷的那段時間,她又忍不住手癢開始煉藥,現在正在關鍵時刻,騰不出多余的心思。
于是蘇好雨看著林福男,一字一頓地道︰「不可能。」
「我的檢測,沒有錯誤。」林福男自信地告訴他。
蘇好雨的臉色蒼白,但還是固執地堅持︰「不可能」
「你在堅持什麼?是真的不相信,還是不願意相信,你自己心里其實什麼都知道吧。」這麼富有人類感情色彩的句子,自然不會是出自林福男的口中。說話的人是林夏君,這個時候,她面前藥爐里的藥草們全都已經費了,但她只是不在乎地拍拍手,「坦白地承認吧,真正殺死你父親的,不是他的冤家蘇倨,是那個在人前一直道貌岸然的你的二叔,蘇浵。」
「不是」蘇好雨茫然地喃喃。
林夏君撇了撇嘴,仿佛嘲笑一般地繼續道︰「你明白的。」
然後她離開了空間,她不能老是像蘇浵一樣消失。
至于蘇好雨,就讓他自己去冷靜一下吧。
臨離開的時候,她的眼角余光好像看到林福男蹲了下去,在安慰著蘇好雨。
安慰?器靈?
林夏君晃了晃腦袋,自己一定是出現了幻覺吧。
空間里,林夏君離開以後似乎空曠了許多。
蘇好雨還是沒有站起來,他堅持地躺在地上,就像堅持相信蘇浵一樣。
一邊,是從小和自己的父親都一直關系很好的二叔。
另一邊,是從小就和自己的父親競技試煉的三叔。
怎麼比較,二叔都不會是那個害死父親的真正凶手吧?
他親眼看著三叔偷襲了父親
可是,真的是這樣嗎?
三叔雖然好武,但是他也從來都是光明正大地打敗對手,他曾經說過,只有堂堂正正的贏家,才夠資格成為勇士。
這樣的三叔,難道真的會為了什麼虛無縹緲的所謂榮譽,殺死父親?就因為父親經常勝他?
心底一邊不斷告訴自己,三叔可能不是這種人……
但,如果三叔不是這種人,如果三叔真的被家主控制了一個月……
那麼,在金風山下達了偷襲自己的父親的命令之人,就等于真的是蘇浵了。
可是,那是家主啊。
他缺少什麼?又有什麼必要耍這種心機?
不可能
然而……
蘇好雨痛苦地抱住頭,翻身坐起,他的臉上,滿是糾結產生的悲痛。
就在他即將崩潰的時候,一只溫暖的手,忽然放在了他的腦袋上,蘇好雨抬起頭,這只手,屬于那個總是無辜,偶爾冷靜的林福男。
他的眼楮,此刻就好像有魔力一般,緊緊地凝固了他的視線。
「那些都不重要。」林福男開口,卻是莫名其妙地丟出了這句話。
緊接著蘇好雨就發現,自己被他攙扶著站了起來。
林福男看著他,告訴他︰「我們要做的,只是找到真相,拿真正的凶手祭奠你的父親。只要記住這一點就夠了。」
普通又平凡的安慰,卻讓蘇好雨瞬間冷靜了下來。
是啊,只要記住,他要為父親報仇。
用真正的凶手祭奠父親。
至于是誰,不重要。無論是三叔,還是二叔,殺死兄長的他們,沒有資格得到原諒。
蘇好雨的眼神,驀然冷了下來。
這一刻,他成長了。
有很多事情,也許真的要親自經歷過才會明白。
林福男坐在他身邊,看到蘇好雨的眼神漸漸堅定,像是恢復了理智,才慢悠悠地站起來,去清撿林夏君搞得亂七八糟的煉藥失敗現場。
忽然,蘇好雨在他的身後開口︰「謝謝你。」
林福男沒有回頭︰「只是一句話罷了。」
(對不起對不起……一回來就馬上陪爸爸媽媽去吃飯了,沒辦法提早離席。不過晚上還是會有一更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