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又夸了雲華霆幾句為兄弟的事情上心，眾人便就此散了。
雲清歌和雲華燁走在後頭，見三太太拉著三老爺又在商量該拿些什麼東西出來，再放些什麼進去，不由相視會心而笑。
看雲清歌似乎跟著擔心，雲華燁逗她，「嬌嬌怕哥哥考不上？」
轉著眼珠子仔仔細細打量雲華燁的臉，雲清歌才一本正經道︰「哥哥面有紅光，福澤加身，最近一定有好事，怎會考不上？」
瞧她那副樣子，雲華燁大笑，捏她鼻頭，問她，「嬌嬌何時學會看相的？」
雲清歌就笑，「跟著李道長學了這麼久，憑我的聰慧，怎的也要會點皮毛，否則李道長如何念念不忘惦記著要我做關門弟子。」
听到關門弟子四字，雲華燁眉梢微擰，陷入沉默，片刻後模模雲清歌的頭，溫聲道︰「嬌嬌放心，等我這回鄉試回來，一定想法子讓祖父答應你學醫。」
想要跟著老道士學醫術這件事，雲清歌不過是隨口跟雲華燁提了幾句，沒想到雲華燁還一直放在心上。
「我也不是非要學醫術不可，就是天天悶在家里頭。」雲清歌不願雲華燁為這件事煩心，隨意找了借口。
雲家世代鹽商，卻十分注重規矩禮儀，樣樣都要照著標準的世家大族來學。尤其是女孩子，輕易不準出門玩耍。只得每年三月三踏青或是正月看燈會，才能出去見見世面。
雲清歌情形又有不同，以前三老爺和雲華燁都病弱，不能帶著她出去逛，長房三房誰也不願意帶她，雲清歌長到六歲，還沒踏出過雲家的流水園。
听得雲清歌的抱怨，雲華燁心中酸澀，主動承諾，「等哥哥鄉試回來，就帶你去一品樓吃紅燒獅子頭。」
雲清歌就笑，「哥哥鄉試完後要做的事情可真多。」
兄妹兩人正邊走邊說笑，荔兒尋了來，「姑娘，五姑娘在清揚閣等您許久，還說您要是再不回去，以後再不尋您玩了。」
其實荔兒幾個都巴不得雲清夢不要找雲清歌。雲清夢雖不像雲清燕那樣刁蠻任性，但古怪脾性也不少。明明說話面上微微笑著，很有大家小姐的風度，看上去一派溫和，偏偏看人的眼神和說話的口吻總像是在對著什麼阿貓阿狗一樣，好似高出別人多少截似的。
要是只對下人如此就罷了，可雲清夢就連對著雲清歌，也沒少如此。
有一回宋媽媽听見雲清夢說雲清歌這里不好，那處不對，嫌棄的雲清歌完全沒有禮教一樣也生氣。偏生雲清夢嘴上嫌棄，來清揚閣次數卻不少，每回都是滿載而歸，惹得整個綴錦院都越發不喜歡雲清夢過來。
看荔兒神情，雲清歌大抵知道這又是受了氣，忍不住笑。
她倒是不在乎雲清夢端架子，她在乎只是二太太這樣縱容雲清夢和三房往來卻遲遲不肯正面伸手到底有什麼深意。
因沒有往來過，雲清夢的脾氣，雲華燁倒不是很清楚，想雲清歌和家里頭姐妹玩玩也好，總不能個個都似雲清燕罷。
兩兄妹進了綴錦院，各自分開。
一進清揚閣院門，正無聊站在那里賞花的雲清夢就瞧見了，忙過來叫她，「六妹妹，你可回來了，趕緊的，跟我走。」不由分說拉了雲清歌就走。
雲清歌經歷前世今生，早已習慣對人抱持戒心。腳下順著雲清夢走，嘴上卻道︰「五姐姐，你要帶我上哪兒去。祖父不許我們出園子呢。」
「當然不出園子」雲清夢沒好氣的哼一聲，轉過頭吩咐身後跟著丫鬟都退遠遠的，才小聲道︰「二姐回來啦，我帶你去瞧瞧。」
不知道為什麼，只是簡簡單單一句話，雲清歌卻听出幸災樂禍的味道，就短暫怔了一瞬。
雲清夢不耐煩，拉了一把，拖著雲清歌繼續往前走，還給講起二姑娘雲清芝的事情。
「二姐嫁到孫家，孫家賣糧，天天倒是不愁吃。奈何二姐夫脾氣大得很，二姐月月都要鼻青臉腫回來哭訴幾次。今兒一大早我就瞧見她了，拉著我說半日的話，哭哭啼啼的，弄得我連給祖母請安都沒去成。這會兒她又去找雲清燕，咱們跟去瞧瞧。」沒有直說是去看戲，話里話外卻都是這個意思。
雲清歌默然。
前世今生她都沒有跟這個二姐有過交際。縱使前世她再落魄，嫡庶分明的界限仍讓她的際遇比家中庶出的姐妹不知道好多少。
雲家處處學世家大族，終究不是真正的世家大族。真正的世家，庶出的女兒好好教養，將來可以嫁給門當戶對的人家庶子為正妻，也可以嫁給嫡子做貴妾，無論如何都是在官場貴族中聯姻了。再不濟，也能下嫁給出眾的寒門學子，說不定哪天就得到一個飛黃騰達的女婿，又給家族開拓出一條新路。
商家女不同。嫡出的女兒尚且大多只能在同樣的商戶人家里頭打轉，何況是庶女，聯姻來聯姻去，其實並不能帶來什麼好處。
何況世家的妾出身往往高很多，最低賤的也是教好的家生子。商戶人家的妾卻有許多是買回來的貧家女，青樓女子，甚至拖兒帶女進門的寡婦都不稀罕。這樣妾生出來的女兒身價自然低而又低，半點不受重視。除非生母和本身實在受寵，出嫁時候也許會多得些嫁妝，嫁的好一點。
可惜長房的庶女們，往往沒有這樣好運道。
雲清芝還算是好一些，她的生母是春姨娘，以前是老太太身邊丫鬟，雲清芝也因此能在老太太膝下養了幾年。不過最後也嫁給了個浪蕩子。
上一世自己承平十年入宮，那時候似乎雲清芝已經死于難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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