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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得如此，雲華燁即便萬般憂心妹妹為怨憎所擾于日後有虧，到底還是舍不得追問下去，只道今後有為難事，一定要先知會他，讓他這個做哥哥的來處置，別將事情都悶在心里，背在身上。
他雖放棄，可雲清歌清楚，雲華燁心里必然存了疑。
倘或可以，她又何嘗願意守著一個不能告訴任何人的秘密。
雲清歌臉色瞬間冷如冰霜，良久幽幽嘆息道︰「你們都不明白，可你們日後一定會明白。」
連少爺也問不出緣由，看樣子姑娘無論如何也不會說。于嬤嬤徹底打消探听雲清歌為何想方設法為難雲華霆前程緣由。
「程媽媽名下鋪子生意好得很，你明日拿五百兩銀子出去，叫她再盤兩個鋪子，請幾個人罷。也省得往後總要勞動她。」
沒頭沒腦一句話，于嬤嬤听得心下凜然。
姑娘這是不放心太太陪嫁了。太太陪嫁當然忠心，用的順手，可保不齊哪天少爺太太老爺追問就會一股腦兒倒出實話。只因這些人都是主子。
唯有程媽媽那頭，雖也跟太太一道進雲家，這麼多年，已成姑娘心月復，就是太太少爺問話，也斷不會隨意開口。
她斂下眉目，恭恭敬敬應了是，看雲清歌拿起個四季常青竹花圖坐在臨窗榻上神色安然的繡著。
時光飛逝，轉眼進了五月，日頭越發烈起來，家家戶戶都忙著過女兒節，迎端午。
淮南道風俗，從五月初一到初五，家里頭女兒要簪榴花，出嫁的女兒也會帶著夫婿兒女回娘家吃粽子。
大太太剛和娘家撕破臉面，當然不會回去，尤其她還听得黃媽媽私下打探來消息，這回事情又是娘家和大姐曾明霞做的好事，恨得咬牙，連禮都不樂意讓人送。
從來最愛在娘家面前撐臉面老太太也一言不發。
唯恐回家被嫂嫂弟妹圍著哭訴要錢填補書院的二太太也不願意回去，就說要留下來料理事情。大太太二太太都不回，三太太就也不在這時候湊熱鬧。橫豎陸家也在楊州城，三太太也不怕以後沒好時機。
自女兒節至端午，事情著實不少。
不僅要掛菖蒲，飲黃酒，掛天師符，沐浴，驅五毒蟲，戴長命縷。更不用說還要看著下人包角黍，還要安排下人們端午競龍舟時吃食穿衣。
五月初三，嫁到陽城澤縣莫家的雲清柔帶了夫婿和兒女回門。
雲清柔永泰二十五年就嫁出去，生母月姨娘原本是大老爺身邊貼身丫鬟，年歲漸長，失寵已久。當年雲清柔出嫁，還是老太爺偶然听下人說起有這麼個孫女，才吩咐老太太給挑門親事。
好在大太太從沒把雲清柔放眼里，置備份嫁妝便將人給打發。十來年，雲清柔除了年節時托人送禮回娘家，再沒有回來過。
剛出過大老爺事情，老太爺還盤算熱鬧熱鬧去去晦氣，尤其大房，雲華霆要當官，更得讓人瞧瞧長房多一團和氣，讓留了雲清柔一家下來住段時日再走。
挨著請安見禮後，雲清柔帶了夫婿兒女到綴錦院。
雲華燁還沒成親，大房二房的孩子三太太一貫不招惹，懶得生是非。此時見得雲清柔一雙兒女格外喜歡。
長子康哥兒八歲，個子挺高，眉眼秀氣，說話卻不卑不亢。次女媛姐兒才三歲，話還說不清楚，生的又白又女敕，一雙眼楮烏溜溜的，看見人望著她笑就也跟著笑，露出兩顆小虎牙。
三太太看了喜歡的不得了，抱在懷里哄她說話，還讓廚下做許多點心端上來。
長房外孫女，難得三太太這樣喜歡。雲清歌看了覺得好笑，也跟著逗媛姐兒玩，媛姐兒也喜歡她，伸長手要她抱，小姨喊得脆生生。
宋媽媽打趣，「瞧瞧姐兒，真喜歡咱們姑娘。」
「六妹妹生的這樣好，誰瞧了不喜歡。」雲清柔忙在邊上笑道。見三老爺三太太果然一副笑模樣，心下微定。看邊上訥訥不言的丈夫，眉宇間閃過絲憂色。
相公總是這樣，縱有滿月復詩書才華，拙于口舌，誰又能瞧得上？
想到莫家幾兄弟都還住在一起，唯獨自己一家人被早早分些薄產打發出來，雲清柔滿心都是忿然，越發打定主意這回厚著臉皮回娘家一定要求個事成。
後頭雲清柔說話更加捧著三太太，三老爺對家里頭佷女從來多有憐惜。尤其爹不疼娘不愛的庶出佷女們，略微听話乖巧的，三老爺見到就覺得像看到以前的雲清歌，因而也笑著跟他們一道說話。
到後頭不僅難得留了雲清柔一家人在綴錦院用飯，三老爺還給兩個孩子一人一塊金瓖玉的長命鎖。
一直到端午，雲華燁從淮州趕回來，雲家人一道去淮河上看競龍舟。
每年端午，但凡有水之地，各州各府都會舉辦龍舟賽，權貴人家們出錢，各縣各鎮上出人，百姓蜂擁而至。贏得隊伍不僅能得銀錢，指不定還能被瞧上得個長長久久好差事。
像這樣事，過往縱使雲家為淮州首富，人家也不樂意要你出錢，今年有了雲華燁和雲華霆，就有人把雲家也拉攏進來。老太爺笑的合不攏嘴，掏出一萬兩不說，還讓家里人都去瞧龍舟賽。雲家以前只得擠在百姓堆里佔個好位置架個棚子，今年也能在高台上佔一席之地了。
雲家人歡歡喜喜去，樂樂淘淘回來，晚上一大家子聚在一道喝了雄黃酒，連小孩子都給沾幾滴討個節氣。
雲清歌用過飯回清揚閣歇息，荔兒伺候她梳洗，萍兒就將這幾日打听回來消息告訴雲清歌。
「莫家如今當家太太是繼室，嫁進門又生了三個兒子。等大姑女乃女乃一進門，莫太太就給莫老爺說要分家，又說三個兒子還小，只把大姑爺一家分出來。听說連棟宅子都沒分，只給了百十畝薄田和兩家鋪面，還是大姑女乃女乃賣了些嫁妝買下個小院子住。」
于嬤嬤听得稀罕，「從來只听過小兒子分出去，沒听說把元配嫡長子分出門，還要不要名聲臉面。再寵愛繼室，寵愛幼子，也不能這樣罷，莫家族里頭也沒有吭聲？」
萍兒就笑，「怎的沒人管。族里太叔公都上門，還說族里要主持重新分家，莫老爺就道他要告大姑爺忤逆。莫太太娘家人是屠戶，一家兄弟好幾個，提了刀去族里頭鬧。大姑爺不敢頂撞親爹，只得認了。」
「這可真是……」于嬤嬤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世家里頭，爭得再厲害，好歹還顧著層面皮，決計見不到這種事情。
「有理怕沒理的，更怕不要臉的」雲清歌半點不奇怪，在臉上抹了雪花膏，順口問道︰「你去打听半日，就打听到這些事？」
莫家分家已久，當初雲清柔都不肯回娘家低聲下氣求人幫手，如今卻帶了兒女回來四處討好，定不會只為讓娘家人幫忙出口氣。
萍兒咯咯笑，奉承雲清歌，「姑娘您真厲害，一下就猜到大姑女乃女乃回來有事。」
「好啦，快說罷。」雲清歌嗔她，垂了眉眼淡淡道︰「她嫁的早，我與她也沒交際。只听娘講過，說她出嫁那年，祖母他們正給她置備嫁妝，她卻不知為何得罪了雲清燕。祖母一氣之下就把她叫到福壽院去，還把嫁妝單子給她看。一張單子，祖母撕了一半下來，告訴她，她要給賠不是哄了雲清燕喜歡，那撕掉的一半還給她補上。硬要嘴硬，就在剩下的里頭再扣一半。」
這樣拿嫁妝威脅孫女的祖母真是聞所未聞。
幾人听得瞠目結舌，荔兒追問，「那大姑女乃女乃有沒有去。」
雲清歌諷刺的笑了，「沒有。你瞧她一家人回來的衣飾打扮，倒還干淨，看著也新，花樣卻都舊了。要知道，再是庶出，按雲家定例，嫁出去女兒也不會過得這樣寒酸，貼身丫鬟都只剩下一個。她又不像二姐，自己大手大腳不說，還嫁個愛賭的夫婿。」分明是當年被克扣的厲害。
這樣一說起來，荔兒幾人不由對雲清柔生出些好感。
「這位大姑女乃女乃還有幾分傲骨。」于嬤嬤感慨了句，問雲清歌，「姑娘讓人打听她事，是想幫忙她？」
「小事情伸把手也無妨，大事情還得再看看。」沒有弄清楚雲清柔突然帶人回娘家意圖前，雲清歌不會貿然下決定。
萍兒想了想，把打听來事情講給雲清歌听，「我听說大姑爺早前中舉，大姑女乃女乃想花錢給他捐個官做，變賣掉手里頭產業才疏通了人，可莫老爺說要大姑爺讓著弟弟，不僅逼大姑爺把差事給二兒子，用的還是大姑女乃女乃賣產業的錢。後頭康哥兒被縣令瞧上，說要給兒子做伴讀，莫太太又把大姑女乃女乃叫去，讓把位置給她親孫子。大姑女乃女乃不答應，莫太太就攛掇莫老爺到處說大姑爺忤逆。大姑女乃女乃沒法子，不甘願大姑爺沒了前程，康哥兒也被拖累上，這才帶一家人回娘家暫避。」
澤縣縣令？
伴讀說起來好听，實則不過跟貼身小廝一般。王公貴族的伴讀當然有分量，一個縣令，雲清柔眼皮子還不至于這樣窄，以前都能忍了，這時候何苦去爭？
下意識，雲清歌覺得有蹊蹺，擰眉道︰「先打听打听澤縣縣令來歷再說。」(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