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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親非故,人家何必白白為你得罪個人,興許晁妃以後還能生下個皇子呢。
這些道理其實大太太也曉得,可要她眼睜睜看著女兒入宮,實是辦不到。她一心都是憤懣,「你听見他說的沒有。他說是清燕自己闖下禍事,說清燕身為雲家姑娘,被雲家生養一場,不能連累雲家。听听這些話」抓了黃媽媽袖口,神色狂亂,「清燕拿了剪子在他面前,他說什麼,他說就是清燕死了也要把尸首送到晁家去給個交代。這就是我生的兒子,我生的兒子,為了雲家,為了做官,他要逼死他親妹妹」
悲傷,寒心,痛楚接踵而來,齊齊涌上心口,大太太支撐不住,再度厥了過去。
黃媽媽慌了神,又曉得大太太現今雖怨怪雲華霆,卻決不願被人知曉她是被兒子氣暈過去,不敢叫請大夫。只得連掐大太太好幾下人中。
好不容易大太太才醒轉過來,看著黃媽媽擔憂焦慮的面容,想到兒子在女兒自盡威脅,她心驚氣急時仍舊心如鐵石,神色不動說出冷酷話語的模樣,心下一片冰涼。
她愣愣看著床頂,低喃道︰「爹教出個好孫子。」
听見大太太話音悲涼無力,精氣神全無,顯著面容一下就老了十來歲,黃媽媽也覺著心酸,強笑安慰她,「太太,姑娘還沒送去晁家呢,咱們還能再想想法子。」
「是得想想法子,想想法子……」將一句話重復念了好幾遍,也不知想到什麼,大太太臉上竟露出個詭異的笑容來。
有種不祥的預感就慢慢在黃媽媽心頭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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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安院這頭喧囂,雲清歌卻沉默的站在高徹身邊磨墨。
看完一封密信,高徹頭也不抬道︰「拿燭台來。」
雲清歌一語未發,听話的去捧了盞赤金嵌玉八角玲瓏燭台來。
高徹將信放在燭火上點燃,瞥了眼燭台,勾起抹笑,「不愧是楊州首富,朕早就听說淮南鹽商日子過得比朕還精心,看樣子傳言不虛。」
什麼人敢把日子過得勝過天子?
雲清歌心頭不由升起警惕,面上不顯,只道︰「回皇上的話,這燭台還是祖父五十大壽時客人送的,平日都鎖在庫房里頭。還是前日得了消息,祖父才令人取出來送到綴錦院。」不著痕跡辯解這種東西並非雲家人人皆有的尋常之物,而是別人送的珍品,獻給皇上用。
「哦?」高徹淡淡一笑,眼角余光瞥到雲清歌捧著燭台的手,微微發怔。
碧色流雲水緞做成的衣衫,袖口用銀線繡了幾道雲紋,既別致又清雅,映的露出來手腕瑩白如皓玉。明明生的清麗逼人,一雙盈盈翦瞳只消一個波光流轉就能看出嫵媚韻致來,還有說話的聲音。
後宮美人無數,生的好看的不少,聲如黃鸝的也易尋。可雲清歌,她的聲音就宛如珠落玉盤,又似小泉涓涓,能讓你听到心坎里,還帶著江南女子的嬌儂綿軟。
她還很聰明,自己讓她伴駕磨墨。她明知自己身份,既不會過分諂媚獻殷勤,也不會故作清高,更不會有事無事就暗示她有多少才情,背的多少詩,畫過多少畫。即便自己將密折密信放她眼前,她也絕不會多看一眼。
比較起來,那些所謂百年世家教養出來的女兒,也不過和她一般年紀,在宮里覲見已會和自己在御花園偶遇了。
不過還在稚齡
真是個天生適合生活在後宮的女人
高徹垂下眼瞼,掩去眼底飛快閃過的戾氣,自失一笑。再抬頭時,他臉上又恢復一慣平靜。
拿了支筆,沾上從宮中帶出的上等紅玉墨,高徹漫不經心在一封折子上寫了個準字,隨口道︰「听說你堂姐要跟晁妃一道進宮?」
雲清歌答話時余光瞥到那合起來的折子上刑部,「滿門抄斬,首逆,腰斬,甕刑。」幾字,不由心驚,按捺下惶惶,方回道︰「回皇上的話……」
「別一口一個回皇上的話,又不是在宮里頭,朕听得煩」高徹忽的沉臉,阻止雲清歌。
雲清歌神色不變,依舊一臉恭敬,順著高徹意思應承,「民女遵旨。」看他似有些不耐,忙解釋道︰「晁妃娘娘瞧中我四姐姐活潑伶俐,才想將她帶到宮里頭去做伴。」
「是麼。」高徹玩味的笑道︰「朕記得你還有個大哥,他也考中進士,正在等吏部安排差事罷。」
不知高徹話中是何意思,雲清歌只得低聲道︰「是。」
食指微曲在桌面上敲了兩下,高徹問道︰「晁妃想要你四姐入宮陪伴,為何不給你大哥安排個正經差事,好讓你四姐選秀入宮,卻要把人弄去做宮女?」
到底為什麼,你不是該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正經選秀入宮,就是秀女出身。一旦承寵,至少也能得個寶林或是才人,等熬一段時日,再生個皇子,再不濟也是嬪位,就能自己養皇子。不似宮女,先就低了別人一截,再得寵,晉位也比旁人艱難許多,就算生了皇子,多半也只能抱給別的主位養活。
晁妃連生三女,她是要借月復生子,不是想多個人來跟她爭寵。
拿不準高徹心思,雲清歌就低眉斂目道︰「四姐姐年紀還小。」
「可以上記名,上記名的秀女,晁妃若喜歡,也可留幾個在宮里。」高徹一臉笑意。
分明是在戲弄逼迫自己,就像貓捉住老鼠卻不吃,把它按在爪子底下,看著它惶惶不安的掙扎。
雲清歌心頭陡然生出股不忿,卻知曉眼前的男人不是曾氏,不是雲清燕,甚而不是老太爺。
在絕對的權力面前,她沒有一點辦法,只有妥協再妥協,退讓再退讓。
「晁妃娘娘是受禮之人,斷不會為自己心意壞了宮里頭規矩。」
真是難得,一絲口風也不露。
高徹把玩著手上玉扳指,似戲謔的追問,「那你們雲家就甘願送個嫡女去伺候人。」
雲清歌沒有絲毫掩飾笑意中的勉強,低低道︰「能伺候晁妃娘娘,是咱們雲家女兒的福氣。」
「伺候晁妃是福氣,那伺候朕呢?」男人忽然彎,掐住她下巴,貼近了道︰「若朕要你進宮去做朕身邊貼身宮女,你說,這是不是更大的福氣?」
滿意的看到那張一直沉靜應對的臉上露出驚容,像受了驚嚇的小鹿,男人無聲彎起唇角,「丫頭,放心罷,朕不會叫你這樣委委屈屈進宮。」
總得對得起這張臉,這份聰明勁,也叫朕未來的千里駒臉上有光才是。何況,以宮女之身入宮,將來辦事難免要受制肘。說不得只能等了。
嘆息一聲,高徹緩緩收回手。
雲清歌心中狂跳,這個男人帶給她的惶恐不安更勝過她臨死之前。她以為自己經歷過死,經歷過重活一世。早已心硬如鐵,再沒有什麼能嚇到她。
可在這個男人面前,一切的冷硬防備都是笑話。只消一個眼神,自己就跟看似堅硬,實則易碎的玉石一般瞬時被擊退的潰不成軍。
這男人,生來就讓人敬畏。
好在他快走了,今後自己也沒機會再遇著他。至于入宮,只要到時早早選個好人家,他不是昏君,不會搶親,也不會為這個就丟掉原本要重用的哥哥在一邊。
雲清歌不斷找理由安慰著自己,將紛亂思緒統統壓在心底最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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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清歌提心吊膽又過了五日,連長房那頭都無暇理會。
後頭三日,高徹不僅要她午食後去給他彈琴,讓他伴著琴音入眠,夕食後給磨墨,陪他處理奏折。連晚上也不讓她回去清揚閣,只叫她在東臨院西廂住下,道想起叫她準備小食時也要便宜些。
雖心中忐忑不安,可面對雲華燁歉疚擔憂的面龐,雲清歌只得端出副沉穩如故,一事皆無的模樣來。她還要安撫對突如其來貴客一肚子不滿的三太太,更要尋機去哄雲華睿和雲華耀,日日身心俱疲。
等高徹終于起駕回京,雲清歌立時就病了一場,躺在床上燒的昏昏沉沉。晚上于嬤嬤將她叫醒,雲清歌自己診脈開藥,交待她們不能告訴三太太,尤其不能讓雲華燁知曉。
躺了五六日,人才漸漸恢復些精氣神。
因于嬤嬤瞞的緊,雲清歌又只是多睡了些。三太太只當她前幾日整日做吃食給貴客累著了,三老爺和雲華燁曉得高徹身份,也當她小姑娘頂住這些時日跟丫鬟似伺候天子,實是又累又怕,誰也沒懷疑,有驚無險闖了過來。
二十八晚上,三太太叫了雲清歌一道給雲華燁收拾東西。
這回不是入京參加會試,不過在京里頭住一兩月就罷。雲華燁是要上京赴任,若無意外,至少也得在京中呆兩三年。
打听到京城夏熱冬冷。三太太不僅吩咐人剪了好幾匹涼爽透氣的綺羅錦給雲華燁趕制夏衣,還到處叫人打听哪里有貂絨大氅賣,盤算著一回就添置個七八件,好叫兒子日日都能穿的暖暖和和。又有夏日的絲履,冬天的長筒皮靴,一氣做了好幾十雙。
除開衣物,大到雲華燁用慣的文房四寶,燈籠燭台,杯盤茶盅,小到身上香囊里頭塞的幾種常用香料,都命人去大肆采買回來裝好。
甚而連雲華燁坐的馬車也打算運到京城去。(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