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頌歌 第二十一章 墮落的甘露

作者 ︰ 香貓

艾爾韋斯荒原的夜空雖干淨,卻陰暗沉郁,沒有星辰從燦燦天堂為這片渾濁的土地投下希望之光,空氣里飄蕩的微風也並非上帝的呼吸,而是黑暗之翼的挑釁。

梵卓和公主姍姍來遲,他們抵達荒原時,魔法侍衛已準備就緒。其余的精靈戰士沿邊界站立,將魔法侍衛、維蘭和塞拉莫兄妹圍在兩人視線之外。

緹雅搭著梵卓的胳膊,腳下深淺不均。她從未有過如此虛弱疲憊的感覺,她很少生病,準確地說,是「不曾」.而且,她還擁有超速復原的能力,為什麼如今她越想打起精神,越難以凝聚力量……那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

「要開始了。」梵卓停在邊界線之外,低沉的嗓音穿越她的思緒。

「魔法陣嗎?」。緹雅靠在他肩上,聲音有氣無力。

閃耀著奪目光輝的六芒星縛魔陣凝成瞬間,盤旋于荒原上空的幾只「阿茲勒」便急速下沖,不幸闖入陷阱。從六芒星各角端釋放的光束將它牢牢牽制在魔法陣中央。

「準備」塔魯高聲下令,「封印護衛隊」中的赤焰精靈迅速站成一排,每個人手上都握著熊熊燃燒的火球。梵卓帶著緹雅小心前行,靠近戰場,但大家都專注于對付魔獸,沒人注意到他們。

「阿茲勒」燒了起來,它們揮動堅硬的暗青色羽翼,掙扎著發出淒厲刺耳的嚎叫,依次化為灰燼,唯有一只體型最大的仍在奮力掙扎。緹雅听得心慌,不由地抓緊梵卓。微風里飄過焦躁的火星兒,夾雜著熟悉的腐朽氣息……

所有人都忽視了一個問題——當他們用魔法陣困住了難纏的敵人,它的同伴會坐視不管嗎?雖說惡魔生性殘忍,無情無義,但為了得到某些東西,它們偶爾也會團結一心。盡管在「阿茲勒」視力低下的眼中,「巴宸」是笨重愚蠢的劣等魔獸,不過在性命攸關的關鍵時候,它倒也幫了大忙。

「巴宸」用盡渾身解數散發出頹敗的氣味,雖然維蘭一招「暗夜星祭」干淨利索地滅掉還未開始熱身運動的腐尸魔獸,但顯然,它已光榮完成使命。

梵卓疾步上前,緹雅踉蹌地跟著他,眼見幾個毫無戰斗經驗的新任魔法侍衛接連倒下,六芒星瞬間崩壞,還未死去「阿茲勒」趁機逃月兌,羽翼覆蓋著憤怒的火焰,急速沖向手中藍光閃耀的維蘭。

「維蘭——」緹雅奮力呼喊,奔向身臨險境的暗夜王子。

魔獸停在半空中,長長的尾巴弧形下彎,閃著暗青幽光的尾尖穿過緹雅的身體,血色斑斕。緹雅握住它圓錐形的能量之源,想要用力捏碎……她知道這不可能,然而,她總得做點什麼……

緹雅直不起腰,卻依舊仰臉凝望維蘭驚訝不已的容顏,他霧灰色的眼眸里,終于映出她狼狽不堪的樣子,她想伸手拭去噴灑在他眉的污穢血跡,但「阿茲勒」可沒有耐心,它揮動羽翼,竄入夜空,緹雅輕飄柔軟的身體掛在它尾尖,像一片被風卷走的潔白羽毛,瞬間消失在眾人視線里。

維蘭目不轉楮地仰望平靜的夜空,抬起手,指尖沾起臉上粘稠的血滴,移至眼前,又緩緩落到身邊。他垂下眼簾,睫毛在黯淡的光影中輕微顫抖。周圍寂靜無聲,大家的意識似乎還未從剛才的血腥中清醒,呆立著等候下一個命令。暗夜王子沉默無語,艱難地嘆了口氣,邁步走向荒原深處。

「維蘭」嘉蒂絲呼喊著,飛奔到他身前。

「嘉蒂絲,留在這里。」他語氣嚴肅地下命令。

「你不能去」她低吼,用力抓住他雙臂。

「維蘭,我們都知道她是‘什麼’……你不要去送死」嘉蒂絲咬緊牙關,片刻不肯放松,維蘭沒有回答,掰開她的手指,面無表情地繼續前行。

「也許她已經轉變了呢」她冷笑著預言,試圖勸阻他的腳步。

「那我正好殺了她。」維蘭平靜地回答,留給她一個漆黑的背影。嘉蒂絲碧綠的眸子聚起晶瑩淚光,剛想忽略自己酸溜溜的心情,誓死追隨維蘭,琉卡一把抓住她,拉進懷中。

「好姑娘,老實呆在這兒,我會照顧好他。」琉卡指尖輕柔勾去嘉蒂絲眼角的淚花,扛起劍,笑容里不含半分憂慮。

「哥哥,你不明白……」她焦急地搖頭,有苦難言。

「我也加入。」梵卓喚醒自己的無名長劍,走到兩人身邊。

「你為什麼總是帶她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嘉蒂絲憤憤地瞪著善良溫和的契約者。

「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梵卓無辜地眨著眼楮復述綠精靈莫名其妙的話。

「好啦我留下,你們最好完好無損地回來,否則——哼」嘉蒂絲揮舞拳頭,舉至他們面前,又甩到自己身邊,跺著腳轉身離開。

維蘭、琉卡和梵卓氣宇軒昂地走向幽暗的荒原深處,繞行半天,才發現他們早已迷路。

「奇怪,明明是這邊啊……」琉卡站在岔道口,撓著頭四下張望。

「感謝你‘非凡’的記憶力。」維蘭望著從道口延伸出的三條深長暗路,不動聲色地諷刺辛勤帶路的琉卡。

「既然如此,只能分頭行動了,獨自作戰,有把握嗎?」。成熟沉穩的梵卓提出明確的建議。

「當然。」琉卡和維蘭相互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回答。就這樣,三人踏上各自的路途。

琉卡並不關心兩位同伴的寂寞旅程,維蘭和梵卓將繞一個空蕩無聊的大圈回到原地,而他,必須在這段時間里虛心聆听某位紅衣先生的尊尊教誨。

「太慢了,琉卡。」

「她人呢?」

「小子,總得先問候一下你的上司吧?」

彼列站在台階上,笑吟吟地遮住琉卡的視線。琉卡不耐煩地撞開他的肩膀,走進陳腐嶙峋的怪石中。緹雅躺在冰涼的長桌上,雙眼緊閉,面色蒼白。

「你的信息還算可靠。維蘭.卡斯諾爾的確是激發她潛能的關鍵人物,不過——」彼列一手環在腰間,一手拄著下巴,踱步至琉卡身後。

「她的傷口怎麼還沒愈合?」琉卡伸出手,輕撫緹雅胸前依然鮮紅的血痕。

「哦,真貼心。」彼列挑著眉毛,繞到他對面,指尖滑過公主細女敕的臉龐。

「我仔細查看了她的身體,沒有標記,沒有圖騰;靈魂也探尋過了,很干淨。心髒呢,剛經過測試,沉悶至極。琉卡,你是否還記得如何解開刻在皮膚、靈魂和心髒上的封印?」彼列悠閑地陳述,黑色指甲在石桌上劃出一道慘白的印痕。

「記得。」

「那血液里的封印呢?」

「你打算——」

「只能委屈我們的公主嘍解開血液封印的方法上可是多達百種呢,琉卡。」彼列興致勃勃,笑容滿面。

「這是我的任務,不必你親自動手。」琉卡望著緹雅憔悴的臉龐,緊鎖眉頭。

「效率至上。」

「我反對」

「這是命令」

紅衣彼列的俏臉一旦少了頑劣偽善的笑容,倒也挺嚇人。琉卡盯著他冰冷的容顏,陷入沉默,心里卻竄起一股小火苗。

「啊,對了,我還沒回答你剛才的問題。」見琉卡不再反抗,彼列僵硬的五官恢復活躍,眨了眨眼楮,俯身靠近緹雅,用尖利的指甲戳破自己手腕的皮膚,幾滴暗紅的血落入她尚未愈合的傷口。

「我們的力量不僅來源于自身的黑暗之源,它還存在于我們的血液中。即使本源力量被封印,血液的自愈能力也不會消失。而且,每受一次傷,復原能力便會增強,但同時也會散發出隱秘的黑暗氣息。」

「她會暴露身份?」

「不解開封印,永遠無法運用黑暗力量,我沒教過你嗎?」。彼列瞥了他一眼,接著說︰「這種微弱的氣息,只有魔君和熾天使能有所察覺,而且必須是近距離接觸。」

琉卡有些迷糊,彼列繞來繞去,始終沒有解答他的疑惑,反倒把「魔君」和「熾天使」都扯出來,莫非這位閑心過剩的紅衣先生要給他講經說史?

「琉卡,我懷疑你們身邊,有一位熾天使。」彼列湊近他的臉,神秘兮兮地說道。

「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回,琉卡更迷糊了。

「我離開那里已經很久,不過,偶爾也能听到些傳聞,比如——沉迷于惡魔之血的天使。」

「什麼?」

「極少參加戰斗的熾天使,在救援行動中不小心品味到墮落的甘露,從此一發不可收拾,日夜啜飲,失去聖潔的光環繼而被逐出天界——沒听說過嗎?」。

「怎麼可能……」琉卡囁喏著搖頭,難以相信彼列的話。

「從緹雅公主虛弱的身體狀況分析,他還沒戒掉‘血癮’。」

「就算他是熾天使,也已經剝離‘雙翼’,拋棄了天界的力量,成為契約者,不會——」

「看來你心中已有人選。」彼列打斷琉卡的聲音,認真審視他恍然大悟的神情。

「他都知道了……」

「並非如此,但他遲早會知曉。琉卡,不要讓他成為我們的噩夢。」彼列面色清冷,轉身走進幽暗的石影。

「她快醒了。瓶中的紅色凝露可以為她補充血液所需的能量。小子,再給你一些時間,盡快完成使命,我會適當提供援助。如果你還是一攤扶不上架的爛泥,我只能親自動手。再會,琉卡.塞拉莫。」

彼列的聲音在怪石間回蕩飄忽,不一會兒便悄然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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