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約之山熱鬧的會議進行了一天一夜,首領們帶著各自的使命回到駐地,嚴陣以待。
暗夜家族的幾名重要成員和另外三大家族的首領留在議事廳,與元素精靈王繼續討論解決方案。
按照原計劃開啟人界通道,讓梵卓或是維蘭陪同緹雅離開卡斯諾爾大陸已不可行。通往人界有兩道界門,即使他們打開由精靈掌控的第一界門,對另一端由人界掌控的第二界門也無能為力。
從卡斯諾爾大陸誕生至今,人界端的界門首次被不知來源的外力封印。這片潔淨的大陸將再次遭受戰爭洗禮,眾戰士必得以百倍精神迎擊勁敵,守護家園。
在同仇敵愾,團結作戰方面,精靈家族向來不會出現太多分歧,但是,在緹雅.聖.里格,這個給卡斯諾爾大陸帶來困擾與麻煩的惡魔公主身上,爭論的聲音始終此起彼伏。
現在大家都已知曉,緹雅的母親奪走了神秘敵人的寶物,封印在她體內。如今,神秘敵人尋寶至此,又將在卡斯諾爾大陸興風作浪,這個情節與過程,和若干年前的「芝露事件」如出一轍。
當然,眾人並未把心中基本相同的想法訴諸于言語,心知肚明,便不必再揭開昔日傷疤。
嘉蒂絲的情緒一直很激動,義憤填膺地講述著事態的嚴峻程度,雖然內容繁復,但大家都能听出,綠精靈的中心意思無非是——緹雅.聖.里格必須死。
可惜,沒有人迎合她的提議,包括預想中的同盟者夏依也三緘其口,目光閃爍地撲捉維蘭的表情。
尷尬的沉默過後,水之精靈王溫蒂尼柔聲說道︰「那件事之後,卡斯諾爾大陸決定不再接受任何帶有黑暗力量的契約者,但是——」
「讓緹雅成為契約者,我也想過。」維蘭打斷溫蒂尼的話,起身走到她面前,嘆息道︰「想要剝離黑色雙翼,必須先開啟封印,然而她並不能操控黑翼,它們會因無法被控制而自行封印,但在這之前,它們會產生什麼樣的破壞力,我不敢確定……
況且,剝離黑翼,她的生命將迅速枯竭,而新的力量是否足夠強大,能讓她起死回生?」
維蘭的話語流露著對緹雅的生命關懷,這讓嘉蒂絲再次火冒三丈,剛想聲援溫蒂尼,就被夏依一把握住手腕。
綠精靈極為不敬地斜睨著她,夏依暗示嘉蒂絲保持沉默,從容地走到維蘭面前,凝視著他的雙眸,頷首微笑。
「維蘭,我們可以懷疑自己,卻不應質疑元素精靈王。溫蒂尼既然提議,就一定做了詳細周密的計劃,你考慮到的,她也不會遺漏。對嗎,溫蒂尼?」夏依望向美麗的精靈王,溫蒂尼笑著點點頭。
眾人對溫蒂尼的提議示以無聲的認同,維蘭也決定實施此計劃,想必,這也是緹雅長久以來的願望吧
維蘭一行人回到暗夜城堡時,緹雅正靜立門口,笑意清淺。
維蘭目光嚴峻,徑自走進她身後的房間,緹雅看得出他有重要的事要宣布,也顧不得一旁嘉蒂絲陰森的目光,轉身進屋。
維蘭平靜地講述了會議商討的結果,語畢,認真地凝視緹雅。
她應該會激動興奮地跳起來吧?維蘭暗自猜想。
可是,緹雅並未如他期待般激動,連笑容都沒能在她小巧精致的臉上浮現。她欲言又止,微皺秀眉緩緩轉身,留給他一個清麗的背影。
維蘭有些困惑,自桌旁站起,走到她身後,右手輕輕搭在她肩上,指尖的溫度悄然流入她的心扉。
「我們試試吧。」緹雅依舊背對著他,語氣里不無憂慮。
「別擔心。」維蘭溫柔地說,抬起指尖,似乎想輕觸她淡粉的耳垂,卻終是猶豫著將手落回身側。
「好好休息,明天我來接你。」他緩步踱到門口,轉頭回望她。
維蘭很希望她能微笑目送他離開,然而,當他合上門的時候,眼中依然倒映著她的背影。
維蘭有些難受,緹雅的背影讓他覺得心酸。他想擁她入懷,下一秒,他又抗拒著自己的意念,努力撫平內心波動的情緒。
維蘭知道,他的心跟隨著那個「污點」一起沉落了,他亦不想去打撈。只是,他依舊被現實束縛,尚不能依循心願,做一個最真實的自己……
維蘭的思維有些混亂,此刻,他只希望,溫蒂尼的方案能夠順利成功。
黑暗寂靜的小屋里,緹雅公主修長的手指拂過自己殘留著維蘭指尖溫度的耳垂,落在胸口。
她知道維蘭的願望,然而她對于這個計劃,毫無信心。
緹雅沒有睡意,離開房間,腳步輕盈地踏上花園芬芳的泥土,摘下一片晶瑩的樹葉,拿到鼻尖下輕嗅。
「公主。」
充滿磁性的沙啞聲音在緹雅耳邊想起,她指尖一松,晶瑩的樹葉隨風卷入梵卓漆黑如夜的發絲。
「成為契約者的過程……很痛苦麼?」緹雅仰起臉,幽聲問。
「你決定了?」
「這是維蘭的願望。總要試一試。」
「如果他的願望是希望你死——」
「不是的」緹雅大聲打斷梵卓的話,縴長的睫毛在幽暗的夜光中微微顫動。
「或許,會有成功的可能……」她的語氣越來越微弱,梵卓搖著頭冷笑,起初平靜的情緒變得有些激動,目不轉楮地看著她,低聲說︰「取悅他是你的愛好嗎?」。
緹雅愣了片刻,像看陌生人般仰望著面前的梵卓。他似乎不再是那夜她在城堡外救起的墮天使,也不是之前讓她感到冰冷壓抑的契約者。
如今,梵卓波瀾不驚的容顏竟也沾染了情緒的色彩,沉入深潭的目光泛起漣漪。她從他的氣息中感受到憤怒、急切、擔憂,還有一絲恍若錯覺的,疼惜……
緹雅還想繼續探究,但梵卓明亮的雙眸卻如星辰自天際滑落,忽然間落進她眼中,她條件反射般地迅速閉上眼楮,唇間立刻開了一朵溫熱的花。
緹雅想起,他已經很久沒有品嘗美味的惡魔之血了,可是,他只是糾纏著她的雙唇和舌尖,她沒有感到皮膚撕裂的微弱疼痛,她有些無力,而這種無力感並非來自血液的流失……
緹雅似乎用了很大力氣才推開梵卓。他呆呆地望著她,突然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把頭扭到一邊,修長的手在身側握成拳,又轉目看看她微紅的臉頰,匆忙也慌張地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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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隱去痕跡,緹雅公主在無眠中迎來朝陽。
維蘭如期來接她。緹雅一言不發地坐在維蘭的獨角獸上,他呼出的涼涼氣息拍打著她的面頰。
「維蘭」
一聲呼喚飛速抵達他們的耳膜,維蘭停下來,命令獨角獸調整方向。很快,梵卓的身影映入兩人視線。
「什麼事?」維蘭皺眉問到。
「維蘭,把公主給我。」梵卓目光凌厲,口吻生硬,仿佛在向不可一世的暗夜王子下命令。
「你說什麼?」維蘭板起臉,困惑中帶有怒氣。
「這個計劃,沒有成功的可能。」梵卓神情嚴肅,靠近維蘭的獨角獸,一把握住緹雅的手腕。
維蘭迅速攬住她的腰,將她狠狠箍在懷里,冷冷地瞪著梵卓。
「啊——」緹雅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叫喊,猛地甩開梵卓的手,雙手按住胸口,身體向前蜷縮,呼吸急促。
「緹雅」維蘭一邊急切呼喚著她的名字,一邊命令獨角獸降回地面,梵卓緊隨其後,但兩人還未平穩落地,就遭遇迎面襲來的一陣強風。
獨角獸猛然受到驚嚇,嘶鳴著抬起前蹄,將毫無準備的三人掀下脊背。
而在這股來勢洶涌的颶風中,維蘭竟無法運用風之力,三人被吹散,卷在狂風中左右搖轉,然後,從半空中狼狽地栽到泥土里。
「發生了什麼……緹雅……緹雅」維蘭摔的暈頭轉向,踉蹌地爬起來,就開始尋找緹雅的身影。
奇怪,明明是晴朗的白天,怎麼現在四周一片漆黑?這是在哪兒?
維蘭抬起手,指尖亮起藍色的光芒,梵卓稜角分明的臉龐進入他的視線。
「是他?」維蘭盯著梵卓冷峻的雙眸,聲音低沉地問道。
梵卓沒有回答,垂下眼簾又抬起,微微點了一下頭。
很明顯,他們被困在神秘敵人的幻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