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頌歌 第六十七章 整合的間隙

作者 ︰ 香貓

即使粗心的維蘭.卡斯諾爾忘記了嘉蒂絲分娩的日子,他依舊無法抗拒初為人父的暖暖濃情。血濃于水的親情讓他緊繃的面容逐漸柔緩.

方才,他還為自己鼓起勇氣準備對緹雅說的話被傳訊精靈高聲打斷而生氣;此刻,他眉宇間陰雲已散,輕柔地抱起襁褓中的嬰兒、卡斯諾爾家族的新成員。

「為他取個名字吧,維蘭。」剛剛經歷分娩之痛的嘉蒂絲躺在床上,面色蒼白,但滿臉都洋溢著幸福與愛憐。

「艾倫。艾倫.卡斯諾爾。」維蘭望著臂彎里美麗的新生兒,眼中流淌著溫和的光。

「不夠特別……」綠精靈有些失望地呢喃。

「很好听的名字,就用這個吧。」琉卡風塵僕僕地趕回暗夜城堡,在門口听到兩人的對話,大步流星地走進來。

听到哥哥如此贊同維蘭的意見,嘉蒂絲也就不再說什麼,她從維蘭懷里接過嬰兒,在他光潔滑女敕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充滿母愛的吻。

維蘭望著母子倆沉思片刻,轉身對琉卡說︰「召集各族首領前往艾茵莫卡懸山。」

維蘭虛心接納了緹雅的建議,並迅速付諸行動。元素精靈王和各族首領也非常贊同他的想法,積極參與,商討下一步對策。

如今,擁有水元素凝合力量的夏依.珞普吉爾已加入薩麥爾的陣營,這對精靈陣營來說,無疑是重大打擊。

精靈戰士之所以能在戰斗中保持戰斗力,正是因為他們可以用源自水元素的魔法治愈創傷。

如果,夏依鐵了心效忠惡魔,她擁有的凝合之力可以讓水元素復原魔法瞬間失去效用。而此時能與她抗衡的,也只有水之精靈王溫蒂尼。倘若溫蒂尼在與夏依的對抗中受傷或是遭遇更嚴重的事故,卡斯諾爾大陸的元素平衡將被打破,後果不堪設想。

對于夏依背叛精靈界的原因,雖然眾人沒有獲知明確的解釋,但多少聞得一些流言,只是時局緊張,深究無益,便無人再提。

維蘭對此避而不談,他拿出百倍精神與眾首領連夜討論作戰方案。

分散必然導致疏忽,緹雅所言的「整合」成為維蘭的靈感之源,而他也非常誠懇地說服了各族首領,帶領精靈居民,進行卡斯諾爾大陸史上最大規模的遷徙。

精靈界誕生至今,各族精靈始終分散居住。天生浪漫,熱愛自由的精靈不喜歡將自己束縛在一個地方。雖然他們都有自己的城堡、駐地,但大多時候,他們習慣穿行于大陸,在山林間歌舞、在溪水間吟詩、在月影下互訴衷腸。即使芝露事件曾讓大陸一度陷入動蕩,但風暴過後,精靈們依舊回歸自由平和的生活。

可是如今形勢嚴峻,為了保護大陸居民的安危,防止精靈界遭遇分裂,維蘭不得不暫時委屈他的同胞們。他將以「聖月」之力封印卡斯諾爾大陸。當然,「聖月」的力量不足以封印整個大陸,維蘭打算以艾茵莫卡懸山為中心,最大限度地擴展封印,以此創造堅固「城牆」,保護精靈界的居民。

維蘭將消息傳給緹雅,緹雅和梵卓很配合地揪著吵吵嚷嚷的彼列和瑞塔離開路利歐特懸山,沿著艾爾韋斯荒原邊境一路向南,盡可能按照聖月封印的最大極限後撤。

各族精靈已在一天之內浩浩蕩蕩地遷往契約之山附近,但還有一些無論如何也不願進入「城牆」的精靈,堅決留守在熟悉的家園。

夜幕降臨,封印儀式正式開始。

緹雅站在荒原邊境,遙望遠處懸山上愈來愈亮的光芒,默默祈禱。很快,聖月封印中的居民將失去溫暖的陽光和柔和的星月,她希望,這陰冷的歲月不會持續太久。

緹雅憂傷地嘆了口氣,她想起溫蒂尼講的故事,關于芝露的故事,不禁悲從中生。芝露作為瑪門的心月復進入精靈界,她本可以完成任務後回到地獄,但當芝露無意中了解到卡斯諾爾的詛咒時,卻發現自己已經愛上維蘭的父親。

芝露下決心找到解除詛咒的辦法,只是這個被誤解的惡魔,未能在化為塵土之前完成自己的理想,付出慘痛的代價,卻終與幸福失之交臂。

然而,芝露又是幸運的。維蘭的父親早年已得知「卡斯諾爾詛咒」的存在。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芝露是和他共同努力尋求解除之法的伙伴,是他相依相偎的愛人,她並不孤單……

芝露讓緹雅感到惋惜的同時又羨慕,嘉蒂絲的分娩卻讓緹雅酸楚難忍。她同樣羨慕這個可以為暗夜王子繁育子嗣的女人,卻又害怕一百天之後,若詛咒仍未消除,維蘭是否還能充滿信心地抗擊敵人……

「啊,真沒勁——這個笨精靈總愛做無用功。」彼列拉著懶洋洋的嗓音打斷緹雅的思緒,他抬起手,搭在籠罩荒原的淡金色光暈上,下一秒,修長的手指便輕巧穿過光暈凝成的封印。

彼列轉過頭,百無聊賴地望著神情訝異的緹雅和梵卓。

「你怎麼——」緹雅不明白彼列為什麼可以玩笑般地任手掌自由進入聖月封印。

「你也可以。」彼列不以為然地說著,用眼神示意緹雅嘗試一下。

緹雅半信半疑地伸出手,果然,她也像彼列一樣,手掌順利伸入封印。梵卓跟著湊熱鬧,卻無奈踫壁。

緹雅很快記起,之前薩麥爾曾輕松穿過荒原封印,她也被一股神奇的力量牽引,突破封印……

「和它有關?」緹雅皺著眉推測。彼列明白緹雅口中的「它」指的是什麼,一臉無奈地點點頭。

「你還有什麼瞞著我?」緹雅氣不打一處來,幽怨地瞪著彼列。「別生氣,我的公主。這僅僅是我的猜測而已。據我所知,薩麥

爾是第二個可以突破聖月封印的惡魔。第一人自然不用說,非路西菲爾莫屬,我的力量也是他暫時賜予的。

你會想,聖月是誕生于精靈界的寶物,應該絕對堅固——但不要忘記,維蘭的祖先是借助惡魔之力獲得聖月,與惡魔簽訂契約,卡斯諾爾家族需要付出代價,那麼,聖月呢?圓滿中,總會存有那麼一絲遺憾的。」彼列耐心地解釋道。

「薩麥爾突破聖月封印也絕非看上去那般簡單,輕輕一躍就可以通過。應該是運用了某種咒語或魔法,才能突破。這或許就是簽訂契約時,聖月付出的代價。一旦破解的咒語或魔法加之于封印,它便不再牢固。」彼列繼續進行補充說明。

「不過,讓我困惑的是薩麥爾突破封印的方式。魔王陛下送我進來,是先打開一個任何人都能暢通無阻的缺口,繼而用黑暗封印蠶食聖月封印;而薩麥爾突破的封印,表面上完好無缺,實際已經為惡魔提供了無形通道,而對于其他種族來說,封印的效用並無改變。

薩麥爾這種做法,比路西菲爾更勝一籌。可是,這又無法解釋我的猜測。如果聖月與契約有關,破解的方法應該只有一種;如果無關,我又想不出別的理由解釋這種狀況,看看那些被聖月封印的土地,已經被黑暗籠罩……」彼列模著下巴,像個博學的思辨家。

「你應該早些告訴我……」緹雅苦大仇深地望著彼列。

「我又怎麼知道你會給維蘭提出這個‘充滿建設性’的意見呢?不過話說回來,薩麥爾之前已經突破荒原封印,維蘭也不至于健忘到忽略了這個事實。雖然‘聖月’封印對薩麥爾形同虛設,但在如今的形勢下,把精靈集中到‘城牆’內,依舊是利大于弊。至少,它能帶來一定的心理慰藉。」彼列誠懇解釋著,目光投向逐漸擴展的封印。

也許是維蘭修行尚淺,還不能將「聖月」的威力發揮到極致,封印在籠罩了艾茵莫卡懸山、卡斯諾爾懸山、帕布格斯塔懸山以及其下的土地之後,迅速閉合,精靈界的居民將在一個相對狹小的空間里,開始他們的避難生活。

「不盡如人意吶」彼列搖著頭感慨,隨即把胳膊肘搭在緹雅肩上,斜睨著她說︰「我們可以回去了麼?」

緹雅白了彼列一眼,悶悶不樂地把他的胳膊肘推開,跺著腳向前走了幾步又突然停下。

很快,一些泛著白光、交錯相織的絲線在空氣中顯現,將四人緊密包圍。緹雅仰起頭,對著夜空嘆了口氣,退回彼列身邊。

薩麥爾悠然現身,金色長發泛著飽滿的光澤。

這次,習慣獨來獨往的他,旁邊多了一位性感迷人的隨從。夏依充滿冰冷仇恨的目光猶如利劍,在緹雅的視線中肆意飛舞。

這是彼列和薩麥爾在卡斯諾爾大陸的初次照面,紅衣惡魔在薩麥爾平和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時,很謙遜地微微頷首;瑞塔也是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梵卓呢,依舊波瀾不驚,挺胸昂首,平靜中帶著幾分警覺。

「如此和諧的團隊,真讓人羨慕,讓人不由地想要融入其中。」薩麥爾似乎很誠懇地表示稱贊,然後回頭望向被聖月封印籠罩的領地,神情認真地說︰「把自己的同胞關在‘城牆’里,給我們留下這麼廣闊的空間,卡斯諾爾家族果然熱情好客。」

「薩麥爾,和我訂立契約吧」緹雅突然大聲喊道。

她發覺自己的耐心已經到達極限,卡斯諾爾的詛咒變成禁錮她的枷鎖和牢籠,讓她瞬間擁有不顧一切的勇氣。

突破它,哪怕,萬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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