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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罪之蛇,虛與委蛇,它吐著誘惑的信子,在光明與黑暗中繞行。
——《瑞米爾手記》
卡斯諾爾大陸陷入新的危機,重重壓力之下,人們似乎逐漸淡忘曾經的傷痛。往昔的死亡、憤怒和悲傷,被緊張的空氣覆蓋。
幾乎沒有聲音再提起那場血色彌漫的戰爭、貪婪的瑪門以及逝去的靈魂,包括親歷絕境而重生的琉卡.塞拉莫,也不像從前那般,經常會在夢里看見親人和隊友們哀慟的面容了。
然而,就在方才,琉卡自夢魘驚醒,而今,他急促的喘息聲依然在寂靜的房間里回蕩。逼真的夢境讓他的手心滲出潮濕的汗滴。沒錯,父親回來了,站在他床邊,命令道︰「琉卡,奪回屬于我們的聖月。」
琉卡披上衣服,走到窗前,點點星光靈動朦朧,美的讓人陶醉。他輕聲嘆了口氣,又是他的潛意識在作怪吧。親人們早已魂飛魄散、尸骨無存,怎麼可能再回來……
真是這樣麼?
或許,世界上仍存在一些看似無可挽回卻依然可以挽回的事——用另一種方式。
當緹雅站在普加賓達懸山,這座浮于大陸南方距離暗夜城堡最遠的懸山邊緣時,她的思緒又開始天馬行空。
緹雅跟隨著薩麥爾,猜不透他接下來要做什麼,可是,薩麥爾什麼都清楚。清楚她的心思,清楚走在前面的梵卓和彼列,正把他們帶往何處。
「普加賓達懸山」又名「珍藏之山」,是一座頗為冷清、一半綠樹成蔭一半冰雪層疊的懸山。精靈們會把自己想要永久珍藏的東西放在懸山的某一個角落,之後,無人問津,無人打擾。
緹雅想,不如叫它「遺棄之山」更合適,把想要遺忘的東西丟棄在這里,埋葬在回憶中。那麼,薩麥爾又要找尋誰遺棄的東西呢?
彼列和梵卓引領著他們穿越密林,向更高更深處行進。溫暖清爽的空氣逐漸泛起涼意,再次注意到身邊的景色,樹枝和山石已被晶瑩冰雪覆蓋。
他們停在一面聳立的石壁前,彼列豎起掌心,一束輕微的冥煜落在石壁上,瞬間消融了凝聚在表面的積雪,紛紛雪花沖入半空又悄然飄落,雖然朦朧了緹雅的視線,但她還是能判斷出,在石壁,不,是在冰壁里,沉睡著一只蒼白的精靈。
「非常好。」薩麥爾望著冰壁里的精靈,對梵卓和彼列的工作成果予以肯定的贊賞。
「他是誰?」緹雅小聲問道。
「萊恩.卡斯諾爾。」梵卓迅速回答她的疑問,眼中閃爍著憂郁。
卡斯諾爾?緹雅注視著冰壁里少年模樣的精靈皺起眉頭。銀色短發,似曾相識的俊俏面容……
「哦!」片刻之後,她顫動的喉嚨發出一聲壓抑的驚呼。沒錯,她記得嘉蒂絲講過的故事,情節之一便是瑪門殺了維蘭尚未成年的弟弟,可是……
「維蘭一向不守常規,失手殺了自己的父親,把遺骨火化成灰;從戰場上撿回兄弟的尸體,冰封在珍藏之山。沒必要感到驚訝。」彼列解釋著,聲音平靜又慵懶。
「一個新任務。」薩麥爾轉身,嚴肅地望著面色蒼白的緹雅。
緹雅凝視著他漆黑的瞳孔,張了張嘴,沒有出聲。
「我需要一些新鮮的血液、來自卡斯諾爾家族的新鮮血液,裝滿這個水晶瓶。」薩麥爾抬起手,舒展掌心,水晶瓶清亮的光輝映進她靈動的眸子里。
「為什麼?」緹雅下意識發出疑問,但她知道,依照薩麥爾的習慣,他不會解釋原由。
「一個新任務,緹雅。如果你不能完成,我會交給其他人。」薩麥爾略微抬高手掌,目光威嚴。
「我可以完成。」緹雅說著,一把抓起水晶瓶,用力握進掌心。雖然不知道薩麥爾此舉的目的,但至少她能有機會給維蘭提個醒。
「我請求和她同行。」梵卓望著薩麥爾沉默片刻,接著說︰「你知道我的願望,薩麥爾。」
薩麥爾點點頭,暗紅的唇角泛起一絲曖昧的笑容。
梵卓也是一位不守常規的熾天使。沉迷惡魔之血、墮天、成為契約者、做出一系列出格的舉動、漸漸擁有人類的情感,還有曾經背叛他……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薩麥爾之所以沒有向梵卓復仇,梵卓亦對他沒有抵觸情緒,歸根結底是源于他們心底對彼此的欣賞,不過——
「我不像他那樣不切實際。」梵卓在心里說。
「我比他有更高的理想。」薩麥爾默想著。
緹雅在距離封印百米之時,疾速前行的身體突然定立,她握緊手中的水晶瓶,差點把它脆弱的身軀捏碎。她必須在踏進封印感應區之前想出一個萬全之策。
「緹雅,我們得談談。」梵卓望著她的背影輕聲說。
「談什麼?」她心不在焉地回應,依然直勾勾地盯著不遠處閃耀淡金色光芒的封印。
「放松一些,緹雅,深呼吸。」梵卓握住她的肩膀,把她的身體扳到自己面前,目光中不無擔憂。
緹雅望著他溫柔的眼眸吸了口氣,緊繃的手指逐漸放松。
「你不知道自己正在承受什麼,你把自己扔在一個絕望痛苦的深淵,你不必如此,緹雅。」梵卓嘆息著,語氣中流露出深深的憐惜。
「那我該怎麼辦?」緹雅望著他,鼻子一酸,兩行淚水安靜滑落。或許只有在梵卓面前,她才能摘下自己偽裝堅強的面具。
梵卓張開雙臂,將她愈發消瘦的身體擁進懷中,潮濕的嘴唇貼在她粉紅色的耳朵上︰「我不認為你會采納我、或者是其他人的建議,你一直很倔強。但至少,我不會離開你,你可以在這里,盡情流淚、發怒、說你想說的話、做你想做的事……我們都不願舍棄人類的情感,可有的時候,我們無法獨自承受。」
「你實在是……太煽情了。」緹雅額頭抵在他肩上,哭著笑著。
「還沒有戒掉血癮麼?」
一個冰冷的聲音傳至耳畔,緹雅飛速將鼻涕眼淚蹭在梵卓干淨的衣服上,推開他堅實的胸膛。
「哦,是我看錯了麼?打擾了二位的約會,抱歉。」冰冷的聲音變得有些激動。
緹雅又看見這張讓她心亂如麻的臉了。她和梵卓還沒有走進感應區,維蘭就已經跑出封印,帶著一副苦大仇深痛不欲生悲憤難忍的表情杵在她面前,讓她的大腦神經瞬間崩壞。
事實上,那天琉卡見過緹雅之後,就向維蘭提出了自己的真知灼見——「她極力掩蓋著真相。她和薩麥爾用一場儀式結束了艾倫的生命,然後,一些事情改變了,尤其是封印。別告訴我,你沒有猜測過二者之間的聯系。」
維蘭當然想過,他看得見緹雅目光中的不安與痛苦。
「也可能,她是在幫助我們,或者是,幫助某一個人。」
琉卡的結論讓維蘭坐立難安。當維蘭獨自在封印邊緣心煩意亂地踱步時,驀然瞥見星空下一縷耀眼的潔白。于是,他以最快的速度沖出封印,闖入梵卓與緹雅的「浪漫約會」。
維蘭抱著胳膊肘,一臉陰郁地盯著兩人。緹雅努力讓自己紛亂的思緒回到正軌,迎上維蘭銳利的眼神,神色平靜地說︰「把自己的弟弟仍在寒冷的冰壁里,可不是好哥哥的作為。」
維蘭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握緊雙拳沖她喊︰「你們又打算做什麼?連死人都不放過嗎?」。
「來,打敗我,我就告訴你。」緹雅拿出風末,進入戰斗狀態。她退到梵卓身邊,壓低聲音︰「我會找機會牽制住他,請配合我。」
「不是要殺了我麼?膽小鬼。」緹雅毫不客氣地對維蘭說道。
「膽小鬼……」維蘭冷笑地搖著頭,手中凝聚的光芒化作金色長劍。緹雅的激將法,奏效了。
維蘭的劍術長進不小,雖然緹雅對風末的運用已是爐火純青,但他那柄金黃色的大劍實在晃眼,再加上她不時地手下留情,一不小心,維蘭劍刃鋒利地劃過她的上臂。
「啊」緹雅發出一聲慘叫,捂住傷口踉蹌後退,梵卓立刻上前扶住她搖晃的身體。
「天吶……這太疼了……」緹雅大口地喘著氣,望向維蘭沾血的劍鋒。劍鋒上的血跡被劍身迅速吸收,仿佛從未沾染任何污漬,一如最初閃耀潔淨。而她的傷口依然汩汩流血,絲毫沒有自愈的跡象。
維蘭皺著眉,持劍走向她。
緹雅對梵卓低語︰「退後。我可以做到。」梵卓猶豫了一下,緩緩松開手,退後兩步。
「我打敗你了。現在,我會殺了你。」維蘭面無表情地抬起手臂,劍鋒指向她的脖頸。
但很快,維蘭的目光被霧氣悄然覆蓋,緹雅準確地撲捉到他內心的波動,在這個脆弱的瞬間,將風末用力刺進他的肩膀。維蘭受到突如其來的疼痛而產生條件反射,下意識將劍刺入她的小月復。
「緹雅」梵卓驚呼著沖上前,緹雅將水晶瓶扔給他,隨即拔出風末,梵卓輕盈一躍,將風末從維蘭體內帶出的血液收入水晶瓶。
緹雅沾滿鮮血的手握住維蘭金色的長劍,灼熱的劍體仿佛要將她的手掌融化。
「果然……這不是一把普通的劍。哦,上帝……它在吸收我全身的血液……」緹雅指尖顫抖,臉色慘白,嘴唇也逐漸失去血色。
維蘭念了個咒語,淡金色的光芒將兩人籠罩,把試圖營救她的梵卓徹底隔絕。
「看到了麼?如今,我可以隨時隨地運用聖月之力設置小型封印。誰都救不了你。你會死。」維蘭或許可以保持冷漠的聲音,但他卻無法抹去神情上的痛苦顏色。
「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緹雅無力地回應他。
「告訴我真相」維蘭猛地揪住她的頭發,將她的臉拽到自己鼻尖下。緹雅的嘴唇輕輕顫抖,他眼角的光芒讓她心如刀割……
「讓她走。否則,就跟你的女人說聲‘永別’。」薩麥爾站在光芒之外,鋒利的指尖扣在嘉蒂絲縴細的脖頸上。(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