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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蒙蒙的溫度使我滑向了曠野。我是黑暗中的黑暗，我是被人遺忘的夜之魔女。讓我最後告訴你吧，我看見的你，那個步出台階的你，那個已經離我遠去的你，是我所有時間的意外，是我所有時間中的生活。
———《千夜嘆息》
「緹雅，你還在磨蹭什麼」
看到惡魔公主仍保持著夢游的狀態，維蘭不滿地沖她吼道。
「等等……」她盯著薩麥爾的掌心，低聲呢喃。而下一秒，耀眼的白色光束從黑色漩渦中射出，迅速籠罩了琉卡的身體。
「連接已經建立，如果中途毀壞，可能會傷害到琉卡。」
「那也總好過讓它徹底完成別猶豫，快準備」
緹雅在維蘭的高聲令喝下抬起手，兩人同時發動進攻，能量強勁的暗夜星祭和冥煜向一起靠攏，氣勢洶洶地沖向薩麥爾。
能量與保護屏障踫撞的瞬間，產生閃電般的強光，隨即伴著繚繞的煙塵消散。黑色漩渦消失了，琉卡雖然昏迷不醒，但身體已月兌離白光的籠罩。維蘭欣慰地舒了口氣。
緹雅望向薩麥爾，他依然微合雙目，原地靜立。很快，他皺起眉，雖然仍未抬起眼簾，但臉上顯露的神情，卻是緹雅從未見過的，厭惡、憤怒、無法忍耐……
「維——」
緹雅剛發出一個音，大地就開始劇烈震蕩。嘉蒂絲和夏依搖晃著跪倒，昏迷的琉卡從祭台滾落，維蘭迅速將他拖回身邊。地面顫動愈發強烈，山石破碎，隨即被巨大力量吸起，升至半空。而薩麥爾胸前正勻速凝結著金銀色交融、體積愈來愈大的光團。
「維蘭」緹雅呼喊正在發呆的暗夜精靈︰「快建立一個小型的聖月封印。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我體內的黑翼已經開始不安分了現在撤離恐怕來不及，先保護大家」
維蘭遲疑片刻，听取了緹雅的建議，建立小範圍封印，將自己和三位同伴罩在其中。
緹雅的氣息越發急促，黑翼呼之欲出。但她清楚，這並非薩麥爾有意控制，而是本能的感應。緹雅想，這應是薩麥爾融合天使之心後，首次將天使與惡魔的本源能量進行完全連接。或許他也想知道，這種能量究竟可以產生怎樣的破壞力。
緹雅可以感受到，天使之心正在呼喚羽翼的配合。她極力壓制，快要接近極限。薩麥爾正在匯集的能量至少可以讓整座懸山化為煙塵，緹雅不得不擔心維蘭的封印是否可以抵擋……
緹雅的意識開始動搖，一步一步，退向絕望的邊緣，黑色的煙霧已從她肩胛冒出。很快，她又會變成被薩麥爾操控的「木偶」。
不，不可以……母親……你在哪里……
請幫幫我……我必須平靜下來……
「唉。」一聲慵懶的嘆息在緹雅耳邊響起。
緹雅迅速睜開眼楮，發現自己正處在無邊無際的白色世界，和喚醒最初力量時的場景一樣。她閉上眼楮，希望能听到母親的指引，但靜立許久，除了之前的嘆息聲，再沒有人說話。緹雅疑惑地抬起眼簾，猶豫地向前走了幾步，霎時間，繽紛色彩填充了她的視線。
這是……這里竟然是自己十歲前在洛林奧德國居住的宮殿
緹雅在空曠的大廳里行走，突然听到一聲清脆的啼哭。她順著聲音的方向走到一間大門半開的房間外。
奢華的床邊，她的父親、洛林奧德國的國王，神情哀傷地望著躺在床上、形容枯槁的陌生女子，一位女僕跪在地上，懷抱一個剛出生的嬰兒。
「我的國王……我的愛人……請照顧好……我們的女兒……」床上的女人有氣無力地說，目光里流淌著訣別的悲傷。
「請放心，我的王後。那麼，孩子的名字？」
「緹雅……就叫‘緹雅’吧……」
「很好听的名字。緹雅.聖.里格、洛林奧德國第七公主，她會像月之女神一樣高貴、優雅。」
「緹雅……」女人溫柔地呼喚著，抬起手想要觸模嬰兒粉女敕的臉頰，卻終是無力垂落，緩緩合上雙眼。
很快，時空隨著女人閉目而出現強烈扭曲，緹雅再次回到最初的白色空間。一位黑發女子靜立在她面前，緹雅呆呆地望著女子，已經沒有說話的力氣。
「這是你作為人類時最初的記憶。我本不想帶你走到這里。」
「這究竟……」
「如你所見，我並非你的母親，那個死掉的女人才是。你是作為人類出生的，緹雅。」
「人類……」
「很殘酷吧。所以，有人會選擇永遠不去尋找所謂的‘真相’。」
「莉、莉絲……」緹雅終于磕巴地喚出對方的名字。
「沒錯，我是莉莉絲。夜之魔女、黑暗中的黑暗，最初的地獄之王。在路西菲爾到來之前，我擁有至高的權利，野心勃勃，試圖與上帝爭奪人界的控制權。後來，你也知道，路西菲爾的出現改變了一切。我帶著薩麥爾的雙翼離開地獄，一心想等著看好戲，趁機報復那個讓我傷心的壞天使。
其實，路西菲爾進入地獄後，我已收斂許多。他從不吸食人類的靈魂和血肉，為了討他歡心，我也戒葷食素，偶爾吃幾個願意與惡魔締結契約的人類靈魂。所以，當我離開地獄抵達人界第一站，洛林奧德國宮殿時，聞到了混合著血腥的芬芳氣息。剛出生的嬰兒，口感最好。
深夜，我來到你的搖籃旁，把你可愛的小手放進嘴里，輕輕咬了一下，鮮血就滲入我的舌尖。我把你抱到樹林里，想慢慢品嘗。月光照耀著你可愛的臉龐，你不哭不鬧，只是安靜地看著我。這讓我覺得有些詫異。突然間，你露出了微笑。
呵，那個笑容，我至今記憶尤深。純淨、溫暖、安寧……我不再感到饑餓，把你進懷里，緊貼我的胸膛。那一刻我決定，不吃你了。我把你放回房間，沒有驚動任何人。五天後，我成為洛林奧德國第三任王後。誘惑一個人類男子，對我來說太容易了。我向國王申請撫養你，得到允許。
于是，我和你一起生活了十年。這期間，我沒有傷害過任何人，因為我很想像人類一樣活下去，和你一起度過的時光，我不再那麼痛苦，對壞天使的怨恨似乎也逐漸淡弱。不過，路西菲爾還是發現了。他認為我會在人界為非作歹，于是要抓我回去。我不想順從，路西菲爾也不會放棄，最終又將演變成什麼局面呢？我有些疲憊，不想再跟他繼續糾纏。所以，我自殺了。
我選擇讓‘莉莉絲’成為傳說，成為歷史，這種方式很優雅，我喜歡。不過，總有些不甘心啊……我終于明白人類為什麼一定要繁育後代才肯安心地死。我是多麼偉大的前地獄之王啊，總得留下點什麼吧十年里，我已把你當成親人，可你終究是人類的後代。于是，我殺了你，捏碎了你的心，放干了你的血，但還是為你保留了一部分兒時的記憶。
然後，我把自己的血液和心髒給了你，不過當時你的身體太小，承受不了，我還得再進行壓縮，真是累啊接著我又把薩麥爾的力量封印進去，堅持和你交代完遺言，暈暈乎乎地閉上眼楮。那種感覺很奇妙呢，身體不動了，意識飄出來。我飄啊飄，發現還是留戀自己的心，就又藏進你身體里，睡了。
直到那天，你為了逼迫維蘭救梵卓，傻乎乎地扎了自己一刀，我才被吵醒。你的游歷讓我很感興趣，于是我安靜地听著，在你需要幫助時，伸出援手，但你似乎不太喜歡，卻又無法抗拒。你血液里還有一絲微弱的人類氣息，也怪我，當時沒舍得全扔掉，把你弄成這麼個半吊子。」
莉莉絲說累了，抱著胳膊肘舒了口氣。
「我是一個人類……」緹雅呢喃著，眼角滲出淚水。
「真奇怪。惡魔、天使甚至精靈，都罵人類愚蠢低級，卻會在某個時刻被人類觸動，想如人類一樣生活。」
「為什麼是我……」緹雅聲音哽咽。
「我不知道。感嘆命運不公也好，怨恨我也罷，總之一切已無可挽回。面對現實吧」莉莉絲聲音清脆，抬手撫模緹雅柔軟的長發︰「我還能再幫你一次。你有最後一個機會，我給你兩個選擇。我當初自私地改造了你，這就算是對你的補償吧。」
「選擇？」
「目前，我的血液力量在你體內只開發了四分之一，‘黑暗之心’則始終沉睡。你可以選擇全部釋放血液力量，而讓‘心’的力量徹底散盡。當然，我的意識也會隨‘黑暗之心’的隕落而消失。這樣，源自我血液的所有力量將能夠制約薩麥爾的黑翼，不再被他操控。但于此同時，一些本能的將被徹底激發，比如，對新鮮血肉的渴望；
另一條路，你把想要實現的願望告訴我，然後，讓沉睡的‘黑暗之心’蘇醒。哦，你或許已經猜到了，我的意識也會隨之佔據你的大腦——準確地說，是我，傳奇的莉莉絲將會借由你的身體重生，而且與薩麥爾生死相依的聯系，也可就此斷裂。我會完成你的願望……呵，其實我會怎麼樣，你都無法知道了。」
「不我不要」緹雅歇斯底里地喊道。
「哼，我就知道你不會同意我活過來。」莉莉絲撅起紅潤的嘴唇，旋即又凝成一個美好的弧度︰「莉莉絲已經成為傳說，我才懶得再跟這些天使精靈攪合呢緹雅，按照我的指示釋放血液力量，然後帶著希望努力活下去吧」莉莉絲說完，微笑著閉上雙眼。
「不要忘了我，緹雅。」她微笑輕語，眉宇間顯出隱隱傷感。白色空間轉瞬消散，緹雅回到現實世界。大地依舊顫動，薩麥爾仍在匯集能量。
記憶里感覺漫長的時光，實際非常短暫。在意識的牽引下，緹雅拿出莉莉絲留給她的那柄短刀，用力刺入心髒。
「‘夜之魔女’、‘黑暗中的黑暗’——莉莉絲偉大的地獄之王，世界的黑暗之魂請讓你的血液在我體內徹底沸騰吧」緹雅仰望天空大聲呼喊。
霎時間，懸山的顫動停息了。薩麥爾胸前的光團不再繼續增大。他終于睜開眼楮，垂眸望向淚流滿面的緹雅。
「永別了……莉莉絲。」她抽泣著，像個孩子。(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