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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西卜終究是高估了緹雅的智商。在大家舉目等待鬼王和暗夜精靈一決勝負時,緹雅能想到的,只有逃跑。可惜,就是這個簡單的想法也很快被自己否定了。
她必須忍耐,必須好好活著,必須安心等待與薩麥爾的重逢。可是,他們要搶走月神的狩獵之弓啊親愛的薩麥爾,你到底在哪里?
緹雅暗自呼喚著薩麥爾,手心冒出細密的汗珠。維蘭和貝西卜戰事已開,引得大家齊刷刷將兩位主角圍在中央,紅眼楮的緹雅很快淡出眾人的視線。
不過,就算所有人都將目光聚焦場中央,琉卡.塞拉莫也不會去湊熱鬧。他停在緹雅身後,平穩的呼吸聲繚繞在她耳邊,仿佛在訴說著某種隱秘的渴望。
「你真的打算把狩獵之弓獻給勝者?」琉卡沉靜的聲音漣漪微漾。
「維蘭知道你此行的目的麼?」緹雅沒有回頭,有意岔開話題。
「如果沒猜錯,今天應該是卡斯諾爾先生第一次听說‘神明的遺物’,所以——」琉卡並未明言,發出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
「預示著強大力量的神明遺物,貝西卜應是打算將它獻給魔王;維蘭或許想用它守護大陸;你奉精靈王之命要毀掉它們;而我,需要它們的力量活下去。的確是會引發血腥的神明遺物。果然,毀掉它們才會平息紛爭麼?」緹雅輕聲說。
「或許毀掉它們,神明的詛咒亦會消散。你的眼楮將不再遭遇月圓之夜的痛苦。誰都無法預料,下個月圓之夜,你的狀況。」
「琉卡,想個辦法吧。」緹雅轉過身,血紅眼眸映著他沉靜的容顏︰「你也不希望狩獵之弓落入他們手中,對麼?
「我的任務是毀滅遺物,你們的目的是解放它們的力量。因此,狩獵之弓在誰手上于我而言,並無差別。沒有人會乖乖將它交給我來毀掉。」琉卡凝望著她,唇邊浮起一絲蒼涼的微笑。
緹雅盯著他看了一會,苦笑著搖搖頭。是啊,面對精靈王開出的誘惑條件,她都拒絕了,貝西卜和維蘭又怎會交出狩獵之弓呢?如果它落入維蘭手中,或許還有商量的余地;但若被鬼王獲得,局面恐怕難以挽回。想必維蘭擔心惡魔用其為非作歹、危及大陸和平,也是他決定奪取狩獵之弓的原因之一。
緹雅放棄向琉卡求助,緩步走向圍觀的人群。她擠到一個墮天使身旁,一邊听他不斷發出贊賞的驚嘆,一邊密切注視戰況。
維蘭和貝西卜並未升入半空進行遠距離的較量,而是在地面上展開近身魔法戰,攻擊和躲避的速度成為關鍵。貝西卜依然沉穩,而向來毫無章法的維蘭也開始注意戰斗的技巧,謹慎應對,兩人似乎都樂在其中。
緹雅並不像其他看客一樣能夠全神貫注欣賞兩位高手的戰斗,她反復摩挲著光滑的刀面,目光盯著戰場,心里琢磨著下一步的計劃……呵,她差點忘了,處于半覺醒狀態的狩獵之弓,擁有封印、解放乃至驅散本源力量的功能
早在莉莉絲逃往人界親身實踐之前,她已經在塞拉莫先祖的身上成功應用了月神遺物的這種能力。緹雅和薩麥爾初到西部雪原時,正是用半覺醒的狩獵之弓,解放了冰層下的塞拉莫先祖,最終又毀滅了他的本源能量。那麼,如果將短刀刺入貝西卜的心髒……
緹雅的指尖不由地顫抖了幾下,仿佛一陣涼風滲入其中。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讓她的呼吸逐漸變得急促而不安。若是能一舉解決讓薩麥爾都感到畏懼的鬼王貝西卜,情勢會不會更明朗些呢?
緹雅清楚,這個計劃,無論失敗或成功,都會引起墮天使和她的戰爭,但是,維蘭會保護她的,他說過希望她活下去……
緹雅深深地吸了口氣,向前挪了幾步。很快,機會來了。在維蘭和貝西卜修長身影靠近又分開的時刻,她猶如一道炫目的閃電,瞬間移到貝西卜面前,迅速又果斷地將短刀狠狠刺入他的胸膛。
四周剎那變得稀薄而死寂,只有緹雅急促的呼吸聲回蕩在空氣中。鮮血流入她緊握刀柄的指縫里,滴滴落入幽光閃爍的草間。
事發突然,觀戰的墮天使們看到鬼王遇襲,頓時躁動起來。狂暴的阿斯塔羅大吼著,準備攻擊緹雅,貝西卜卻抬起右臂,無力地在身側揮了揮。阿斯蒙德領會了鬼王的命令,一把拽住阿斯塔羅的衣袖,低聲說︰「稍安勿躁。」
緹雅不斷上調能量,緊握刀柄的雙手沒有片刻放松。她抬起頭,仰望貝西卜蒼白的容顏。
他的目光里並無驚訝,而是流淌著沉靜的哀傷與痛苦,明亮而有神的雙眸緩緩蒙上一層霧氣。
「是誰給了這樣的勇氣?」貝西卜的聲音略微沙啞,但依然溫和而富有磁性。他用力抓住緹雅的雙肩,指尖幾乎要掐進她的血肉里。
「你相信維蘭.卡斯諾爾會給予你庇護……什麼要讓你在卡斯諾爾民眾面前領受死刑,什麼要親手殺了你,都是他的謊言他其實,很想讓你活下去。就算不能相守,也希望你活著……他愛上了你,明知你違背了神諭……可你卻背叛了他……伊莎……伊莎蕾斯……」
「你在說什麼?」緹雅有些迷糊,貝西卜的聲音越來越小,話語也逐漸失去了邏輯,而她似乎又听見了「伊莎蕾斯」這個名字。
貝西卜陷入了恍惚。他明知將短刀刺入自己心髒的人是緹雅,可為什麼他看到的是伊莎蕾斯?
許久之前,莉莉絲在海邊救起垂死的貝西卜,將一個東西放入他胸膛。後來,莉莉絲告訴他,那是一顆人類的心髒。彼時,貝西卜已被剝離天使之心和雙翼,意識和即將消散,情況危及。而莉莉絲修行尚淺,只能先讓貝西卜成為一個普通的人類,再將他帶回地獄進行改造。
然而,由于貝西卜情況實在特殊,導致最終改造的結果不甚理想。黑暗之血與身體完美結合,惡魔之心卻無法徹底取代那顆人類的心髒,只能與其相溶而生。
莉莉絲對他說︰「別擔心,這個秘密只有我和你知道。」
因此,貝西卜如今的心髒血統不純,說起來,和緹雅倒有些相像。只是緹雅的惡魔之心已喪失本源能量,貝西卜的惡魔之心還存有一部分黑暗力量。
但無論他們存有一半能量還是全部失去,緹雅和貝西卜的心髒都已變得無堅可催。不管是維蘭的除魔利刃,還是月神的狩獵之弓,都無法在他們的心髒上發揮應有的效用。這也是緹雅將短刀刺入貝西卜心髒時,他卻沉穩如初的原因。緹雅此舉在鬼王預料之中。
然而,當鋒利的刀尖扎進他的血肉,貝西卜體會到的,不僅僅是撕裂般的痛楚,那些被他埋葬許久的記憶,溫馨的、熾熱的、悲傷的情感,隨著鮮血的噴涌遍及身體和意識的每一個角落。
面前的女子變成了伊莎蕾斯,貝西卜的眼眶瞬間被淚水充盈。他仿佛回到了諾瓦利古城的灰羽廣場,穿越時光再次與她相遇。
「伊莎……伊莎……」他垂下眼簾,深情地呼喚。
緹雅望著意識陷入混亂的貝西卜,松了松手指,目光從他哀傷的容顏移至他已不再流血的傷口,那里,正悄然綻放著絢麗多彩的光芒。
「哦,上帝」緹雅驚呼著,還未有所動作,就被猛然迸出他胸膛的炫彩光束彈開,直接飛向始終佇立在後方觀望的維蘭。
維蘭及時阻止她繼續後沖的身體,雙手握著她的縴腰,湊在她耳邊咬牙切齒地說︰「你又干了什麼好事?」
「我不知道……」緹雅驚魂未定,目不轉楮地盯著被炫彩光芒籠罩的貝西卜。方才那股力量,陌生又奇怪。
絢麗的光芒不斷從他胸口涌出,繼而向四周擴散。很快,大家仿佛置身于一個七彩斑斕的夢幻世界,每個人的容顏都變得朦朧起來。漸漸地,緹雅看不清炫彩中的貝西卜,她轉過身,望向維蘭。
「請原諒,我不能把狩獵之弓交給任何人。」她輕聲說。
「原來,你早已知道它是神明的遺物。」維蘭的神情有些哀傷。
「我需要它——」緹雅欲言又止。她終是無法對他敞開心扉。
「無所謂。我只是不想讓它落入貝西卜手里。鬼王的實力不容小覷,他若得到強大的武器,會對我實施放走的你的計劃非常不利。」維蘭低語,似笑非笑地凝視她。
緹雅輕聲嘆息,背過身不再看他。炫彩光芒逐漸淡弱,開始向貝西卜的胸膛回縮。緹雅望著貝西卜,想起他那番奇怪的話。
「就算不能相守,也希望你活著……他愛上了你,明知你違背了神諭……可你卻背叛了他……」
暗夜精靈和惡魔公主的相守是天方夜譚,雖然維蘭曾明確表示希望她活著,但緹雅不敢確定維蘭對她的感情。畢竟,緹雅沒有經過他的同意,就把艾倫送上祭壇;失去理智時,又殺了不少精靈戰士,血洗戰場。作為想要成為精靈大陸真正王者的維蘭.卡斯諾爾,斷不能對一個傷害自己同胞的惡魔言「愛」,盡管他早已在心底原諒了她。
想到這里,緹雅不由地打了個冷顫。原來,敏銳的鬼王早已撲捉到維蘭和她之間的情愫,他一直都知道維蘭與鬼王軍同行的根本目的緹雅望向貝西卜,炫彩光芒已經消散,他胸膛的傷口愈合如初。
「伊莎……伊莎蕾斯……」她望著貝西卜俊秀的臉龐,下意識地念出這個名字。
「他愛上了你,明知你違背神諭……」緹雅呢喃著,思緒逐漸清晰。(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