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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柔美的謎團,應該在迷霧中升起。在霧中,我們分離的越來越深遠時,也正是太陽從霧中升起的時刻。
——《瑞米爾手記》
緹雅還未從維蘭那溫情哀傷又冷酷落寞的話語中回過神來,他的手已埋入貝西卜的胸口,鮮血噴涌。貝西卜雙手掐住維蘭的手腕,目光凝聚著痛苦。
貝西卜打出一個冥煜,順著維蘭的手臂進入他的身體。所幸維蘭及時躲閃,避開了心髒的位置,加之冥煜的能量十分微弱,維蘭只是皺了皺眉,手掌依然在貝西卜胸膛里模索。
「有些不對……」維蘭呢喃自語。他觸到的,似乎是一顆血肉豐滿的心髒,而非堅硬的石頭。然而,維蘭並不打算放棄,他舒展手指,握住貝西卜柔軟的心髒。
「啊——」貝西卜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濃烈的炫彩之光從他胸膛里迸出,瞬間淹沒他和維蘭,繼而吞噬了聖月封印,向整個空間蔓延擴散。
緹雅靜立在原地,炫彩光芒阻隔了她的視線,彌漫在空氣里,這一切,就像那天她將狩獵之弓刺入貝西卜心髒之後出現的場景。只是今天的光芒,格外濃烈,仿佛凝成霧氣,又在霧氣中飄散……
整個空間都是寂靜的,恍若無人之境。緹雅知道,光芒不久將會散盡。于是她沒有言語,沒有行動,只是耐心等待著。終于,光芒在肆意的蔓延之後,疾速回溯至最初的源頭,緹雅的視線重歸清晰,小型的聖月封印已不復存在,她看到沉穩的薩麥爾、手持帶血利刃的維蘭、雙膝跪地垂眸喘息的貝西卜,還有……還有一個身體時而透明時而清晰的女人。
女人穿著修身的長袍,優雅站立。她專注地望著前方,可那里只是一片虛空,並沒有人存在。
緹雅站在女人斜前方,一邊打量著她與自己分外相似的容顏,一邊緩步走到她面前。緹雅的影子在女人眸子里閃爍,女人木偶般的面容很快變得靈動,空洞的目光也瞬間被溫柔覆蓋。
「貝西卜。」女人深情地喚出一個名字。
跪在女人身後的貝西卜听到這個聲音,仿佛受到什麼刺激,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挪到她面前。
「伊莎……」貝西卜沙啞的聲音里充滿訝異,他用力拽住身旁緹雅的手臂,以她為支點,撐起自己虛弱的身體。
「伊莎……伊莎蕾斯?」緹雅隨之發出一聲驚呼,她望著眼前這個亦真亦幻的女人,不由地屏息凝神。
「貝西卜,如果你現在正看著我,你一定是再次遭遇了生命危險。不用擔心,一切都會沒事,我在這里,任何人都無法傷害你。」
女人露出溫婉的笑容,清淺的炫彩光芒在她周身閃耀。
「親愛的貝西卜,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你一定非常傷心,恨我怨我。可我必須這麼做。天界永遠不會放棄追殺我們。我已預料到最後的結果。你說願與我同生共死,但這不是你應得的,你應該活下去。
在諾瓦利教廷的時候,我讀了很多關于黑魔法的書籍。如今,我已無法祈求神明的祝福,只有轉身投入黑暗。我召喚了惡魔。她叫莉莉絲,是一個有著漆黑長發的美麗女孩。
貝西卜,我一直未曾告訴你,炫彩之石的下落。那日在灰羽廣場喚醒你的情感,我就將炫彩之石藏在了無人知曉的隱秘地方。我告訴其他人,炫彩之石已經融化在你體內,他們信了,從此不再追究。
我很慶幸當初藏起了炫彩之石,以至于和莉莉絲締結契約時,可以將這件寶物當做豐厚的條件。然而,莉莉絲對炫彩之石並不感興趣,她只想品嘗我的血肉。她會救你,條件是,吃掉我。
莉莉絲不會插手天界的戰爭,救你,只有一種辦法,就是在天界戰士剝離你雙翼和熾天使之心、以為你已經死了的時候,把你變成擁有黑暗力量的惡魔。成為惡魔需要黑暗之心和惡魔之血。這兩件提供惡魔本源力量的東西必須在地獄的能量中心經過幾天幾夜的融合才能得到。然而,在雙翼和熾天使之心被剝離後,你的身體將很快消散。把你帶回地獄再進行力量融合肯定來不及,所以,必須用一件可以代替黑暗之心,提供足夠能量的東西支撐住你的身體。
莉莉絲說,炫彩之石正合適。不過,由于炫彩之石是神明遺物的一部分,必須融合人類的心髒和靈魂,讓其沾染血性,從而降低它的神性才能發揮與黑暗之心相似的效用。莉莉絲說,反正契約生成,她會吃掉我的血肉,不如就把我的心髒和靈魂融入炫彩之石中,省得她再去殺別人。而且,這麼做還有很多好處。比如,我可以將想說的話用記錄成影像存入其中;我可以用我的意識來保護這顆特殊的心髒,不被任何人傷害。
現在,親愛的貝西卜,你所看到的,就是我在完成契約,準備融合時最後的影像。莉莉絲說,為了不影響惡魔之血的注入,她會封印炫彩之石的本源力量,然而,當你的生命遭遇危機,你會看到我遺留的影像,只要你不主動舍棄炫彩之石,我的心與靈魂便會一直存在于其中,守護你,永遠。
貝西卜,請原諒我。或許,‘惡魔’並非是你喜歡的身份。但也只有這種方式,能讓我們永遠在一起。貝西卜,那天,你從晨光中走出,閃耀著聖潔的光輝,是我用炫彩之石改變了你的命運,是我讓你承受了本不該承受的一切。你違抗神諭,反叛上帝,只為救下火刑柱上的我,一個平凡的人類。
我是多麼榮幸啊,貝西卜。當你在諾瓦利的民眾前抱起我,當你甘願藏起雙翼,帶著我開始隱姓埋名的逃亡生活,我已然決定,為你付出一切。逃亡,听起來有些淒涼,但那短暫的光陰卻是我生命中最美的記憶。貝西卜,我是如此地愛著你……
貝西卜,我沒有遺憾了。我們舉行了婚禮,我已是你的妻子。現在,我要住進你心里,在你經受痛苦的戰爭之後,我會溫暖你冰冷的身體。貝西卜,我就在這里,永遠不離開。」伊莎蕾斯不再說話,她眼中含淚,目光里流淌著深沉悲傷的情感。
貝西卜抬起手臂,顫抖的指尖伸向即將消散的影像。緹雅這才發現,他蒼白的臉龐已被淚水覆蓋。
「伊莎……伊莎……」貝西卜呼喚著,聲音哽咽。指尖剛剛觸到幻影中伊莎的臉龐,一切隨即消散。他捂著胸口,再次跪倒在地,寂靜的空間里回蕩著他小聲的啜泣。
三位看客沒有任何行動,只是安靜地站著,各懷心思。緹雅臉上掛著幾滴清淚,感情豐富的惡魔公主被伊莎蕾斯和貝西卜的故事感動,內心酸楚。維蘭計劃失敗,又從伊莎的講述中得知,似乎除了貝西卜自己,沒人能取出他的心髒,于是不得不專注分析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以及應對的辦法。
薩麥爾臉色陰沉地杵在一旁。他千猜萬想都不曾料到會出現如此局面。莉莉絲只說過貝西卜是第一位墮天使,以及他們爭奪地獄之王的一些事,至于伊莎蕾斯和炫彩之石,她從未提起。當初為了融合惡魔之血,莉莉絲應是用月神遺物封印了炫彩之石的本源力量,而不久前緹雅又用短刀刺入貝西卜的心髒,將其封印解開,令貝西卜獲得了炫彩之石的本源力量而他並不自知不,他已經知道了……
貝西卜站起來,周身閃耀著炫彩光芒。這個他試圖忘記的女人,原來從未離去。貝西卜突然覺得懊惱,為自己曾經的質疑而愧疚。他同樣深愛著伊莎,曾經,他以自己為伊莎墮天而感到驕傲,卻因伊莎最後的不辭而別去質疑自己,怨恨伊莎……真是個小氣量的男人。
貝西卜自嘲地笑著,透過頭頂上方的縫隙望向星空。
「我在這里,伊莎蕾斯。」他輕聲呢喃,憂郁的嘴角浮起一絲溫暖笑容。
「多麼動人的故事。」薩麥爾終于不再沉默,他平靜地說著,悠然踱步到貝西卜面前︰「你應該感謝我們,不然要到何年何月,你才能消除心底的誤會和怨恨。」
「謝謝你,薩麥爾。謝謝你,維蘭。」貝西卜深沉的目光掠過薩麥爾,繼而落在維蘭嚴肅的臉龐上。
「那麼,接下來呢?」貝西卜語氣平靜︰「我依然是身負使命的地獄鬼王,該完成的任務總歸要完成。維蘭.卡斯諾爾,你終于說出內心真實所想。現在,請原諒,我不得不收回承諾。鬼王軍不能將緹雅.聖.里格交給你。如果你執意保護她,我只能視你為敵人,維蘭.卡斯諾爾。」貝西卜說完,溫和的目光逐漸變得冰冷堅硬。
「好吧,我接受。」維蘭神色從容鎮定,一副大無畏的表情,順帶無奈地嘆了口氣。
「即使是神明遺物的一部分,離了戰爭之書,也不過是一顆石頭罷了。貝西卜,炫彩之石幫不了你什麼。」薩麥爾沉吟道︰「莉莉絲為了不影響惡魔之血注入你身體而封印的炫彩之石的本源力。但我記得不久前,緹雅似乎用狩獵之弓開啟了封印,漫天彌漫著鮮艷到令人生膩的光芒。
貝西卜,你體內是惡魔之血,而炫彩之石曾為崇尚光明的神所擁有。即使它融合了人類的心髒和靈魂,沾染了所謂的血性,本質上,它依然排斥黑暗。莉莉絲讓它沉睡,因此,融合了伊莎心髒和靈魂的炫彩之石才能成為比‘普通’更‘強大’一些的心,去接受惡魔之血。莉莉絲最初是如何向你解釋的呢?我猜想,她應是把炫彩之石說成是一顆普通的人心。可惜,它是炫彩之石。更不幸的是,它的本源力量覺醒了。你的痛苦才剛剛開始,鬼王貝西卜。」(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