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多月來,江雨虹在李泰手下秘密侍衛組織「暗影」統領鐵影的培訓下,學了一些基本的搜查追蹤之類的東西,前世也沒少在小說電視里面看到這些間諜手段,實際接觸過以後,才知道和電影里那些拉風的特務們比起來,大唐暗探們的工作,真的真的是很瑣碎很需要耐心的一件事情啊。
江雨虹尋找到的牆壁上的銅管,其實是一種竊听系統。通過這節埋在牆體里面的銅管,銅管另外一頭的人,可以在那個房間里清晰地听到這個房間里人的講話。
綺夢館是什麼地方?一個ji院。夢泉軒的這間房屋是什麼地方?ji院頭牌紅倌人和她的恩客纏綿的地方。在這里設置這種古代的秘密竊听設備,用意可想而知。
要知道能來這里的男人都是非富即貴,在酒精的作用下,在美色有意無意的**下,難免不會說出些什麼隱秘的事情來,那麼竊听的人自然會記錄下來,再揀有用的匯集分析,送到綺夢館幕後老板的手里。
江雨虹證實了自己的猜想後,她重新坐回到酒桌邊,拿出懷里揣著的一個小瓷瓶,揭開瓷瓶的蓋子,往倒在一邊昏過去的柳心心和玲瓏的鼻下輕輕搖了搖,隨後收起瓶子,把酒壺里剩下的一點酒斟到自己杯子里,端起杯子慢慢啜飲。
沒過一會,柳心心和玲瓏同時睜開眼楮,神情中略帶茫然,但是見到江雨虹在旁邊自斟自飲,毫無異狀,兩人頓時恢復了正常。柳心心只覺得自己剛才似乎走了會神,她眸子轉動了一下,不引人注意地皺了下眉頭。
正在這個時候,江雨虹笑嘻嘻地說︰「柳姑娘剛才想起了什麼心事?為何突然神思不屬?還有點愁眉不展?」
柳心心嬌笑一聲,用袖子掩著臉的下半部,有意無意地打了個哈欠,柔聲說道︰「夜深人乏,酒意襲人,心心竟然是有些倦了呢,一時恍惚,還請江公子不要怪心心。」
江雨虹擺擺手︰「柳姑娘說笑了,我哪里舍得怪柳姑娘。我只會怪自己,不懂得憐香惜玉,柳姑娘前番又是彈琴又是跳舞,自然是累了,我竟然還拉著柳姑娘在這里喝酒聊天,哈哈,該打該打啊。」她嘴里說著該打,眼楮卻瞟到了玲瓏,繼續說道,「玲瓏你可否幫我一個忙?」
玲瓏嬌笑道︰「江公子這麼說,可折殺玲瓏了,有何事公子只管吩咐玲瓏。」
「我和我那同伴魏公子一起來的,麻煩玲瓏姑娘去給魏公子傳個話,讓魏公子派人把我府里收著的那盞琉璃燈送過來。那盞琉璃燈點上蠟燭後,五彩光澤會隨著琉璃燈的旋轉流轉,放在那正廳的上方,能將柳姑娘的舞姿襯托的更加出塵。」
柳心心雖然面上神色依舊保持從容,但是眼中卻閃過一絲驚喜,柔聲說道︰「江公子說的琉璃燈,莫不是‘暗香’出的那盞只要有風,外罩就可以旋轉,但是內里的燭台卻始終保持在正中間位置的燈?听說此燈巧奪天工,‘暗香’賣出的幾盞琉璃燈更是一燈一形,竟然沒有一個相同的。更听說此燈價格驚人,可是縱然有錢,卻也未必能買的到。」
「想不到柳姑娘竟然對琉璃燈如此了解。」江雨虹表面微笑,實際上內心卻在想︰看來古今都一樣啊,奢侈品永遠都是女人關注的焦點
「心心更想不到,江公子竟然會用琉璃燈為心心的舞添光加彩。」柳心心的聲音略帶了點嗚咽,「江公子果然是懂得心心的舞姿。」
江雨虹也不知道柳心心是在演戲呢,還是真情流露,但是她也裝出一絲慌亂,安撫著柳心心︰「柳姑娘的舞姿當世少有,琉璃燈又算的了什麼。玲瓏,快去給那魏公子說一聲。」
玲瓏不敢回話,只是用目光瞥向柳心心。柳心心微微頜首,玲瓏朝江雨虹施禮︰「玲瓏替我家姑娘多謝江公子,玲瓏這就去尋那魏公子。」
玲瓏剛剛離開,江雨虹就伸過手去,握住了柳心心的手。柳心心眼中微微帶著一絲淚光,柔聲說道︰「江公子,想不到你竟然是心心的知己,這大唐的天下,願意為心心一擲千金的男子到處都是,可是能真正欣賞心心舞藝的又有幾個人?無非是迷于心心的容顏罷了。只有江公子,才真正欣賞的是心心的舞。剛才在正廳的時候,心心就已經看出,江公子與別的賓客不同。」一邊說著,柳心心的身體一邊朝江雨虹軟軟地倚過來。
江雨虹趕緊用手臂扶住柳心心,她可不想成為柳心心的知己,更不想讓柳心心發現她女扮男裝混進來的事實。她扶住柳心心後,生怕柳心心懷疑,趕緊說話來轉移柳心心的注意力︰「那些粗鄙男子又懂的什麼舞蹈了,柳姑娘跳舞的時候,我只看到了姑娘心中有個干淨的天地,還有就是姑娘靜到了極點的心境。」
江雨虹自己不會跳舞,但是前世她因為極其喜歡兩個杰出的舞者,這兩個舞者一跳民族舞,一跳現代舞,都是有風骨的人,是真正的舞者。她經常觀看這兩個大師級舞者的節目,也會留意媒體對她們的一些訪談。柳心心的舞蹈,雖然不同于那兩個大師舞者的風格,但是卻也是達到了她們的那種境界。
如今,江雨虹只是照貓畫虎,把那兩個大師級舞者的一些關于舞蹈的心得搬過來,在柳心心面前添油加醋一番,卻沒想到,這些話卻是深深打動了柳心心,她終于踫見了一個真正懂得舞蹈的知己啊。
看著柳心心越來越崇拜,越來越迷離的目光,江雨虹表面上從容淡定,實際上心里已經開始罵人,她隨柳心心離開前,已經跟李泰暗中約好,等她遣出玲瓏找到李泰的時候,就是她發出要離開的信號,李泰要想法子找個借口帶她離開夢泉軒。
可是,玲瓏已經離開好一會了,這李泰不會是被美女迷住了,躲到哪里風流快活去了,以至于連正事都忘了?江雨虹本來對李泰還是有信心的,可是見到了夢泉軒里柳心心後,她對李泰的信心就喪失了大半。
就在江雨虹搜腸刮肚,快要把前世積攢的那點關于舞蹈舞者的料說完的時候,外面的走廊里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很快,玲瓏出現在了門口,一邊急促地喘氣,一邊脆聲說道︰「江公子,江公子。」
江雨虹心里一喜,柳心心面上一驚,目光同時看向玲瓏。玲瓏不愧是柳心心的貼身侍女,訓練有素,她面頰上雖然因為奔跑略微泛著紅暈,可是神情卻依舊保持著鎮定,話語中為未見有什麼慌亂︰「江公子,魏公子讓玲瓏趕緊來告訴江公子,府上有長輩犯了急病,讓江公子趕緊回府。」
江雨虹表面上顯出慌張,一下站了起來,幾步沖到門口,急聲說道︰「魏公子可曾說過,是哪個長輩犯了急病?」
玲瓏搖搖頭。江雨虹也不等玲瓏開口,轉頭對柳心心抱拳說道︰「柳姑娘,家中有急事,我先告退,改日再來拜見姑娘。」
柳心心站起身來,目中既是不舍,也有一絲焦慮︰「既是長輩生病,心心亦不敢留江公子,且讓心心送江公子出門。」
「不必了,柳姑娘留步。」江雨虹說完,也不等柳心心回答,邁開步子,往外走去,穿過走廊的時候,耳邊還听到柳心心略帶哀怨的一聲「江公子」。她更是不敢慢下來,頭也不回地離開。
夢泉軒外,李泰正背著手,站在假山邊,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兩個家丁打扮的侍衛。綺夢館的迎客少年也站在一邊,恭恭敬敬地等著帶路。李泰見到江雨虹後,眼中微微帶上了一絲調笑之意,但是面上神情卻是頗為焦急。他迎上江雨虹︰「快走吧,府上正在到處尋你呢。」
江雨虹目光一瞥,知道這周圍必定是有人盯著,她抓住李泰的手臂,一邊急急忙忙往那大門方向走著,一邊大聲問道︰「可曾請了大夫?」
李泰答道︰「去請了。」
迎客少年乖覺地帶著李泰和江雨虹,還有兩個家丁,循最近的穿庭過院,將他們送到了門口。
綺夢館門口,何二趕著馬車,停在那里。李泰拉著江雨虹上了馬車剛坐定,馬車就飛快駛離了綺夢館。
馬車里,江雨虹朝李泰微微點頭︰「果然有問題,那房間里竟然有竊听用的銅管。」
李泰調笑道︰「幸虧雨虹不是男子,否則若是換做別人,哪里還有心思去探听房間里的隱秘,只怕已經被那柳心心迷的連自己是誰都忘記了。」
江雨虹瞪了李泰一眼︰「你少說風涼話。若不是因為李誠恰好把小竹救了,我們誰又會相信,綺夢館這個ji院,竟然會有這麼深的水?若不是怕走漏了風聲,我們兩個又怎麼會親自到綺夢館里探听情況?」
李泰說道︰「長安城里的ji院,多多少少都有點背景,可是像綺夢館這麼膽大,敢探听客人機密的ji院,本王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綺夢館和金錢幫可有聯系?」江雨虹沉默了一會,問道。
「綺夢館在長安城里的年頭,可比金錢幫到長安城早了好幾年。小竹說有一些突厥人在綺夢館里做護院,看來這綺夢館應該是和太子有些關系。」
李泰和江雨虹正說著,那馬車已經駛入到一家院子里。這院子和坊里其他院子沒什麼區別,但是馬車剛到門口,院子的門就無聲無息地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