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財路,當然不是只來自綺夢樓,但是,綺夢樓卻是太子最重要的收入來源之一。據說,從古到今最賺錢的生意除了賭場就是ji院。而綺夢樓除了給太子和長孫家族帶來金錢,還有另外一項功能,那就是搜集情報。
所以,李泰對綺夢樓下手,那就相當于斷掉了太子和長孫家族的一條手臂,必然讓對方元氣大傷。
李泰想到這里,嘴角微微帶笑︰「雨虹,听說你昨天派人把那盞燈送給柳心心了?綺夢樓的管事不敢收,柳心心到是毫不避諱,收了燈以後,當場就讓人把燈掛在了夢泉軒里。」
江雨虹臉上一紅,訕訕說道︰「既然說了要送她,也不好耍賴。況且,你既然打綺夢樓的主意,還是對柳心心好一點,怎麼著,綺夢樓的名氣和收入,多半都是靠了柳心心。再說了,柳心心可是個好間諜……」
「間諜?何謂間諜?」李泰好奇。
「那個,就是探子,書上不是說什麼用間嗎?」。江雨虹趕緊扯了一通有的沒的。
李泰也沒多在意,繼續笑道︰「她是長孫家的耳目,只是綺夢樓若是換了東家,柳心心這麼聰明的一個女子,當然知道,若想性命無礙,還是得靠新東家。再說了,人家柳心心姑娘可是對雨虹公子一片痴心啊。」
「喂,你還有完沒完啊,莫不是吃醋了?看到人家柳心心姑娘放著你這個美男子不要,偏偏看上我這個女扮男裝的小侍女?」江雨虹毫不客氣地反唇相譏,這四皇子長的像個女人,心眼也像女人一樣小嗎?
李泰笑著搖搖頭,看見江雨虹咄咄逼人的架勢擺了出來,就不再繼續打趣江雨虹。馬車里面安靜下來。
馬車停了下來,江雨虹掀開簾子一看︰「天香樓?怎麼到這里來了?不回府里?」
「有人請客。」李泰從馬車座位下面提出一個包袱,「換好衣服,我在外面等你。」說完,他下了馬車,把江雨虹一個人留在車廂里。
江雨虹打開包裹,里面是一套米白色的男人衣服。江雨虹雖然心里好奇,但是知道李泰必然有安排,反正等下就知道答案了,她也不著急,慢條斯理地把衣服換好,頭發挽起後用方巾束起,轉眼間,車里就出現了一個面紅齒白的俊俏少年。
江雨虹從馬車上下來,雖然外面罩上了一件大氅,可是冷風依然吹的她忍不住縮了縮頭,長安城的冬天真不好過,好在,冬天就快結束了吧,江雨虹猛然想到,好像很快就要過春節了。她前幾天抽空回了趟吳王府,看見綠綺正在剪窗花,當時還沒想起來是為什麼,只當綠綺是用來打發時間,現在想想,原來是為即將到來的新春做準備。
來不及多感慨什麼,等到天香樓門口厚厚的簾子被掀起來,溫暖的空氣夾雜著誘人的菜香酒香向著江雨虹撲面而來的時候,江雨虹頓時忘了傷春悲秋,意識到自己此時正饑腸轆轆。
店小二直接把李泰和江雨虹帶到了三樓的一間雅座里。
雅座里坐著一個中年男人,身材頎長,五官端正,只是神色間略帶著一絲彪悍,讓文士打扮的他身上透出了一點江湖草莽的氣息。
江雨虹不認識這個中年男人,但是李泰對這個男人卻並不陌生,他微微一笑︰「些許小事,竟然驚動了長孫五舅出面,小王惶恐。」他嘴里說著惶恐,但是語氣和表情卻既不惶又不恐,反而隱隱透出一股凜人的氣勢。
這個中年男人正是長孫無垢,長孫無忌第五個弟弟。長孫無忌是個文臣,擅長謀略,但是長孫無垢卻和他哥哥不同,自幼好武,後來從軍,在大唐的開國戰爭中,曾立下不少功勞。既是長孫無忌的弟弟,又有軍功在身,長孫無垢本也能成為朝堂上的一員大將。
只是長孫無垢的運氣實在太差,因為一次酒醉斗氣,長孫無垢失手殺了程咬金的一個佷子,這下,一向護短的程咬金可就炸了鍋,提著板斧,不依不饒,一定要殺了長孫無垢為佷子報仇。後來還是皇帝李世民親自出面,調停這件事情。最後長孫無垢所有的爵位官職都被削去,貶為庶民,程咬金這才答應不再為佷子報仇。
只是經過這件事情以後,程家和長孫家的仇算是結下來了。
長孫無垢也從台前轉到幕後,從此沉默地替長孫家族打理一些隱秘地事務,比如綺夢樓,比如和某些江湖幫派的暗中合作……
長孫無垢看見這個長的如同女子般俊美,帶著溫和笑容的四皇子,心里微微泛著苦澀之意,但是表面上卻是恭恭敬敬,他在李泰進來的時候,就已經站了起來,此時更是走上前來,臉上堆起笑容,一邊拱手行禮,一邊笑道︰「這天氣眼看著就要落雪,外面天寒地凍,正是喝天香樓秘釀的天香醉的好時候。今天既然魏王給了你這個五舅舅面子,能前來喝這頓酒,五舅舅也就知足了。」
江雨虹此時才知道,面前這個帶著點草莽氣息的中年文士,居然就是長孫無忌第五個弟弟長孫無垢,她在綺夢樓之事發生後,已經從李泰那里看到了關于長孫無垢的資料。
原來長孫無垢是來打頭陣,試探魏王李泰的態度。江雨虹心里微微有些好笑,看著這舅甥兩個絮絮叨叨的說些家長,誰會知道兩個人心里都在算計著對方呢。只是不知道李泰為什麼要把自己也拉進來,難道是要自己做個旁听證人不成?
江雨虹正在揣測李泰的用意,雅座的門再一次被推開,一個二十多歲的儒雅公子走進來,看見座上的李泰和長孫無垢,面上浮現出一絲復雜的神情,但是隨即又恢復了平靜。他還沒說話,就听見長孫無垢說道︰「華兒,你怎的現在才來?」
來人正是長孫華,這次他因為醋意上頭,一時沖動,派黑金剛去找江雨虹和李泰的麻煩,結果引來一場**煩。如果不是長孫無垢出面勸說父親,長孫華險些被父親動用家法,但是饒是如此,長孫華皮肉之苦免了,卻被罰跪祠堂,又被父親下了禁足令,在府中不得外出,今天因為長孫無垢需要長孫華也到天香樓,長孫無忌才準許他出府。
長孫華先是苦笑一下,朝李泰拱了拱手,隨後才對長孫無垢說︰「五叔,府里有點事情耽擱了。」
長孫無垢明白,長孫華有事情不好說出來,當下一笑說道︰「你這個做表兄的,請表弟吃飯,居然來遲,等會先罰酒三杯。」
「那是自然。」
長孫華又和李泰寒暄了幾句,才落座,就座在長孫無垢和李泰之間。長孫華自幼和太子李承乾交好,卻不知道為什麼,和李泰這個素有文名的才子卻玩不到一起去。長孫華一直認為太子行事直爽,屬于真性情之人,而李泰則是表面斯文儒雅,實際卻是滿肚子壞水,虛偽無比。
人一旦有了成見,那麼對順眼的人是越看越順眼,哪怕做的事情再荒誕,都能以一句性情中人遮掩過去,對不順眼的人那是做什麼都看不順眼。
江雨虹冷眼打量著長孫華,她也看過關于長孫華的資料,按照江雨虹的結論,就是這位公子哥其實不是個壞人,就是有點偏執。
偏執的聰明人,一旦壞起事來,那可比傻子的殺傷力大多了。就比如現在,長孫華的一時斗氣之舉,就讓李泰抓到了機會,只是長孫華卻沒意識到自己當時的沖動給他的家族,給他欣賞的太子表哥帶來多大的危險。
因為長孫華到現在還有些不服氣,他勉強帶著一絲笑容,還在曲折地表達自己的委屈︰「泰表弟,你去綺夢樓,好好的易個什麼容?你看,讓你這個表哥吃了多少苦頭啊。」
听著長孫華的抱怨,長孫無垢的臉上肌肉微微扭曲,想要說些什麼阻止長孫華,但是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眼里帶上了一絲失望。
李泰到是看不出什麼異樣,面上神情依舊溫和從容︰「表哥,就是要易容,讓人認不出來才有趣嘛。哈哈,真沒想到,我這個自命瀟灑風流,名士無雙的華表哥,竟然為了個女子,派人追殺你的表弟。」
長孫華尷尬一笑,還沒等說什麼,旁邊的長孫無垢就平靜地接上了話︰「不是追殺,目標也不是魏王,華兒只是想給那個敢對柳心心打主意的小子吃點苦頭罷了。」
「哦,五舅舅的意思是,華表哥是想給我這個小兄弟吃點苦頭?」李泰的目光轉向江雨虹,笑的意味深長。
「果然是你這個小白臉勾引心心。」長孫華早就注意到了坐在李泰旁邊的那個俊俏少年,他憑著直覺,隱約感到這個雙眼靈動,略帶英氣的少年也許就是那晚被柳心心看中的入幕之賓,只是現在听到李泰這麼一說,他才完全確定,引發後面一系列事件的,就是這個該死的小白臉。
按奈不住心底的醋意和怒火,長孫華猛然站起來,指著江雨虹罵道。
江雨虹慢慢放下手中的筷子,在眾人虛偽寒暄地時候,她趁著沒人注意自己,早已經開始低調地大快朵頤。現在剛好有了力氣和心情,那她絕對不介意給面前這個腦殘志堅的公子哥點顏色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