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屋中諸人因為接駕迎駕之事亂了一陣,誰也沒有注意到房遺愛帶進吳王房中的宮女的蹤跡,畢竟,這驪山行宮里服侍各個皇子的宮女有數百名之多。可是等到皇帝李世民走了以後,李恪拉著江雨虹說了一會子話,才想起來,江雨虹現在卻是沒辦法走出這個屋子。
李恪皺了皺眉頭,忽然臉上浮現出一絲古怪的笑容︰「雨虹,你上床來。」
江雨虹臉上微微一紅,把被李恪握住的手臂抽出來︰「你胡說些什麼呢。」
「你若是不躲在我的被子里,難道還準備在床下待一夜?看這情勢,你可是要躲到明天天亮的時候,趁亂混出去才行啊。」
「我,我……,」江雨虹扭捏了一下,看看窗戶,思忖著能不能想辦法從窗戶里出去,只是就算能夠瞞住這院子附近的侍衛,只怕她在黑夜中也無法找到回去的路。再說了,江雨虹可不認為自己能夠不驚動侍衛就離開院子。
「怎麼?你難道怕了不成?」李恪的眼角閃過一絲慣有的嘲諷之意,只是嘴角卻是微微上翹,帶著一絲壞壞的笑意。
「誰怕誰啊,現在又不是我躺在床上動彈不得。」江雨虹打消了越窗而出的念頭,她月兌下鞋襪,又把鞋襪推到床下藏好,隨後就從李恪的腳邊爬到床里面去。這床足夠大,上面躺四五個人都很寬敞。江雨虹躲到床的最里邊,中間和李恪隔著很寬。
李恪咳嗽了兩聲,江雨虹立刻緊張起來︰「你沒事吧。你剛醒,不應該說這麼多話的,趕緊先歇著。」
李恪伸出胳膊,歪著頭,目光看向江雨虹。
江雨虹臉一紅,把李恪的胳膊重新塞回到被子里,隨後她慢慢靠近李恪,貼著李恪的身體躺了下來,頭輕輕放在李恪的肩膀邊。
淡淡的皮革味和草木的氣息籠罩著江雨虹,她看著李恪的側面,鼻峰高挺,睫毛修長的簡直不像個男人。此時,這個男人的眼楮因為疲憊輕輕閉著,但是嘴角卻噙著一絲笑容。江雨虹忍不住伸出手指,沿著李恪的下巴輕輕勾畫著他臉部的輪廓。
「蓋上被子,休要著涼。不然接下來的三天時間,你怎麼服侍我。」李恪說話的聲音很低,听在江雨虹的耳里,卻讓她臉上又是微微一燙。
因為床上只有一床大被。而江雨虹隱隱約約知道,李恪在被子下面的身體估計不會穿多少衣服,雖然是來自于現代社會,但是江雨虹畢竟還沒有修煉到那一個層級。
李恪的胳膊動了動,似乎想替江雨虹蓋上被子。江雨虹怕他牽扯到傷口,趕緊掀起被子,搭在自己身上。
正在這個時候,忽然听到門女低聲說道︰「御醫讓婢子服侍王爺早點歇息,王爺重傷才醒,還是不要太勞累了。」
江雨虹嚇得整個身體一縮,已經躲在了被子里。李恪在被子里面握住江雨虹的手,隨後輕輕咳嗽了一聲︰「你們進來替本王將蠟燭熄了。」
宮女應了一聲,隨後走進來,熄滅了房子里的燭火。隨後那宮女自去角落里面的床榻上歇著,好隨時等待李恪的召喚。李恪也無可奈何,他此時若將那宮女趕出去,既不合規矩也不合常情。
只好用手心在江雨虹的掌心里寫道︰你睡吧。
江雨虹也在李恪的手掌心里寫道︰你也睡吧。
一床大被下,蓋著兩個人,雖然這種從來沒有過的經歷讓兩個人的心都跳的快了些,但是畢竟一個身有重傷,一個奔波勞累,不知不覺,手握在一起的兩個人都沉沉睡了過去。
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江雨虹從睡眠中醒過來。她是被李恪用手指在掌心上劃醒的。李恪在她的手掌心上寫道︰冒充屋里的宮女,大大方方走出去。
江雨虹殘存的睡意頓時全都消散,她在李恪的掌心上寫著︰那我先走了,天亮我就來看你,接下來的三天,我們都會在一起。
李恪手指一動,寫道︰去吧,路上小心。以後我們都要在一起。
江雨虹和李恪的手掌握在一起,江雨虹把頭伸過去,在李恪的唇上輕輕一吻。隨後臉頰發燙的她從李恪腳邊悄無聲息地溜下地,穿起鞋襪,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臨出門前,江雨虹回頭朝李恪的方向一看,黑暗中,只看到李恪發亮的眼楮。而那角落里的宮女,則睡的正香。
外屋里面的御醫趴在桌案上睡著了,幾個小太監也歪在椅子上,迷迷糊糊的樣子。他們有的壓根就沒注意到有人從里屋出來,有一個小太監隱約感覺到有人在屋子里走動,他只是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見是穿著宮女的服裝,以後是起夜的宮女,也沒放在心上。
江雨虹竟然是極其順利的出了房屋,就在離開院子的時候,那些侍衛也沒在意一個小小的宮女,只當是輪值的宮女被打發回住處休息罷了。
憑著記憶,江雨虹回到自己住的院子,她還是照樣從窗戶翻進自己的房間,又把身上的衣服換下來。然後推開門,探頭朝外看去,只見那兩個來服侍自己的宮女正歪在床榻上睡的香著呢,姿勢都沒變過。
江雨虹把衣服送了回去,絲毫沒有驚動兩個宮女。
重新躺回到自己床上,江雨虹的心情忽喜忽悲,想到三天以後就要離開驪山,這一次和李恪分別又不知道需要多久。雖然以前李恪被幽禁在皇宮中,兩個人也是輕易不得見面,可是畢竟那時李恪終究是健康的。現在李恪卻是傷重不能動彈,即使有御醫照顧,江雨虹又怎麼能放的下心。
總之,輾轉反側中,外面的天色忽然就好像亮了。江雨虹索性放下所有的雜亂思緒,不是這三天時間都可以陪著李恪嘛,三天以後的事情,想那麼多做什麼。
江雨虹剛把心情沉靜下來,就听見外面傳來太監的聲音︰「皇上口諭,宣江雨虹前去服侍吳王殿下。」
那兩個宮女早已經醒來,其中一個宮女正準備來里屋叫醒江雨虹。但是她剛推開門,就看見江雨虹已經打扮整齊,急急忙忙往外走去,差點和她撞了個滿懷。
來傳旨的卻是江雨虹認識的內侍衛公公。
江雨虹和衛公公寒暄兩句,隨著衛公公走出院子後,見四周無人,江雨虹從懷里取出一張銀票,塞到衛公公的手里︰「衛公公辛苦了,這麼大清早親自來傳旨,讓雨虹怎麼擔當的起。」
衛公公瞥了一眼銀票上的數字,頓時一張老臉笑成了菊花︰「還是雨虹姑娘體貼我們這些做奴才的。」
這麼一路走走說說,不一會就到了李恪所在的院子。這院子江雨虹現在可以算是熟門熟路了。
衛公公把江雨虹送到院子門口後就告辭離去。
江雨虹重新回到李恪的屋子里,前後其實也不過相差一個多時辰罷了。李恪似乎是過于勞累,還在熟睡著。江雨虹只是坐在他床邊的矮幾上,靜靜地看著他略帶蒼白的臉龐,真希望可以這樣一直看下去……
一直等到外面紅日生氣,霞光映照在了窗戶上,李恪才從睡眠中醒來。他剛睜開眼楮,眼角的余光就看到了趴在自己床邊的江雨虹。
江雨虹雙手支著下巴,靈動的雙眼低垂著,腦袋時不時晃一下,正在打盹。李恪無聲地笑了,這個小丫頭看來回去以後沒怎麼睡好。
「要是困了,上床來睡。」李恪低低的聲音剛剛響起,江雨虹的頭猛地下抬起,目光正和李恪踫在了一起。
江雨虹臉上微微一紅︰「你瞎說什麼呢,房間里面還有別人呢。」
奉命前來服侍李恪的兩個宮女見吳王醒來,頓時忙碌起來,端熱水的端熱水,拿參湯的拿參湯,個個低眉垂目,竟然沒有人向江雨虹這面多望一眼。想必她們知道江雨虹是奉旨從長安前來探望吳王,明白江雨虹在吳王心目中的風量,自然是不願得罪她。
李恪哈哈一笑,他心情舒暢,然後又將養了一晚,氣色好了許多。他也不說話,只是撒嬌般地看向江雨虹︰「幫我擦臉。」
江雨虹嘆了口氣︰「小女子謹遵吳王旨意。」說完,她自己先忍俊不禁,笑了起來。
只見她的笑容如同朝花初露,整個屋子都因為這笑容亮了許多,李恪看的有些呆了,情不自禁伸手握住江雨虹的手︰「雨虹,你若是像這般多笑笑,我這身體也能好的快些了。」
「吳王什麼時候也這般油嘴滑舌了。」江雨虹雖然故意板起臉,但是她眼中的笑意卻暴露了她心底的喜悅和甜蜜。江雨虹接過旁邊宮女遞過來的熱毛巾,細心地替李恪擦起臉來。
就在這個時候,外屋里面忽然傳來笑聲︰「三皇弟病體未愈,就同佳人調笑,這般風流情致,比起四皇弟也不逞多讓啊。」
這說話的聲音江雨虹並不陌生,是太子李承乾的聲音,隨著話音,李承乾已經進了里屋,在李承乾的身側,則站著一身淡青衣衫,神情淡然的魏王李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