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安然沉默著拿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那女人一愣,卻見許安然臉色冷如冰霜,好不避諱的同她直視,「我可以處理好不代表你可以允許這種狀況的發生,我記得後台的主要負責人是你吧,這次我就當不知道,不會跟老師說,但是不希望再有下次。」悌
諛
女人精致的妝容倏地扭曲,不甘心卻又只能咬牙忍住,「是……我知道了,一定不會再有下次。」
說完踩著高跟鞋快步離開了。
陰影處的男人靜默地看著這一切,忽然勾起嘴角,許安然果然變了,這樣強勢沉穩游刃有余,似乎身邊根本不需要別人,他既為她感到高興,心底又莫名生出幾分失落來。
他轉身離開了。
悌
知道那抹身影徹底消失,許安然才全身一松,癱坐在椅子上,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氣,她想過了今晚就跟老師說自己不做這個case了,誰想做誰做,這種每分每秒都繃緊了神經的地方她一秒鐘也不想多呆。
腿上忽然有個不明物體正牟足了力氣吭哧吭哧往上爬,許安然一睜開眼楮樂了。
許諾把倆小肉手一伸,「媽咪抱!」
許安然手臂一抱把許諾拎了上來,好笑到,「你都好久不要我抱了,今天怎麼撒起嬌來了?」諛
小東西嘟嘟嘴,「舅舅打電話來催了,問我們什麼時候回去,我想吃舅舅做的宮保雞丁。」
原來是肚子里的小饞蟲又在作怪,許安然看了一眼時間,「馬上,等前面結束了媽咪就讓展顏阿姨來帶你先回去。」
「好。」許諾乖乖應了一聲,忽然問,「媽咪,你什麼時候給我找個爸爸?」
許安然一愣,「誰跟你說了什麼嗎?怎麼突然問這個?」
許諾搖搖頭,「沒,就是覺得媽咪找個爸爸就不用這麼累的養我了,而且小諾好想要有個爸爸。」
許安然失笑,又窩心又感動,輕輕搖著小東西,「好,等媽媽有時間。」
小家伙不依不饒,「去相親!我已經個展顏阿姨說好了,替你在網上注冊了喲!」
許安然頓時覺得自己被小家伙擺了一道,哭笑不得。
小諾抱著許安然窩在她懷里不動了,等半個小時後許安然終于察覺到不對,這小家伙居然在她懷里睡著了!
展顏一手牽著許諾一手拿著女乃茶,嘟囔出聲,「我說你小子到底在不高興什麼,你不是一直希望你媽咪嫁出去的嗎,現在有男人約她吃飯怎麼反倒悶悶不樂了?」
從許安然在國外定下來之後就跟展顏聯系上了,展顏也常常接著各種機會到許安然那里小住一段,有時候頻率高到一個月去了三次,所以算是跟許諾從小就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用她自己的話說是出門采風,多多收集靈感才能創造出對得起讀者的作品。
用許小諾的話說,就是因為老公出差不敢一個人住所以來他們家蹭吃蹭喝的。
展顏背地里吐吐舌頭,真的被這小東西說中了,但又礙著老臉不好意思承認,每次呼啦啦的插科打諢把話題轉過去就當沒听到。
「我沒有不高興啊,只是不放心罷了,」許諾低著頭,咬著吸管,一副心情沉重的樣子,小小的眉毛糾結一起,「那個男人都沒經過我的考察就要把許安然拐跑了,許安然又不聰明,要是被人騙怎麼辦?」
展顏大呼OMG,你當你媽咪幾歲啊!決定不再跟這小鬼討論這種嚴重超過他年齡的話題,牽著許諾就往停車場走,才走沒兩步突然急速剎住!
前面不到十米的距離,顧城熙替關玥打開後車門,向司機交待了幾句,司機搖上窗把車開走了,現在顧城熙恰好一轉身,看到了展顏。
展顏馬上做賊心虛地一把把許諾拉到自己身後!
停車場光線不是太好,顧城熙蹙了蹙眉,眯眼看了展顏幾十秒,轉身走了。
「顏顏你前男友?」許諾從她身後探出腦袋來,一雙狐狸眼眯得幾乎和剛才顧城熙的表情如出一轍!
「胡說什麼!」展顏大大松了一口氣,她真是腦袋不好使了,都忘了顧城熙從來沒見過自己,不過幸好她有記得把許諾藏到自己身後,不然天翻地覆就真的回天無力了。
許諾完全毫無所知,「不是就不是咯,這麼緊張干嗎,誰讓你很怕他的表情。」說著拉了展顏往前走,「快回去了啦,舅舅在家等小諾回去吃飯呢!」
展顏任由他拖著走,一邊趕緊把喝空的女乃茶杯丟進垃圾桶里一邊抱怨,「怎麼你對我們都直呼其名,只有對你舅舅那麼諂媚的?」
許諾手腳並用地爬上座位,毫不客氣的睨了她一眼,「你有我舅舅聰明嗎?你有我舅舅帥嗎?什麼都沒有還跟我舅舅比,不知道羞。」說完比了個大大的鬼臉。
展顏氣得跳腳,「你舅舅這麼好直接讓他做你爸爸算了!」
許諾突然盤腿坐好,一手托腮,真的認認真真思考起這個問題來了,似乎很糾結,「舅舅是舅舅,爸爸是爸爸,哎呀~這個問題我今天回去問問許安然看好了。」
展顏馬上一百八十
度大轉變,立馬拉著許諾的手擺星星眼,「別別別!千萬別問你媽咪!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
要是讓安然知道自己還不死定了!
許安烈的那份心思,是個外人的她都看出來了,最早在高中時期的許安烈為了安然被人打到肋骨斷裂的時候,展顏就察覺出許安烈看安然的眼神,不是姐弟,而是純粹的男人看女人,想要保護她!
但是當時還只是個學生的許安烈根不沒有資本和能力,變成許安然掙錢養許安烈支撐家庭的局面之後他曾經一度想要輟學,都被許安然罵到狗血噴頭,最後拿斷絕關系要挾才算奏效。
現在許安烈每個月的收入足夠養活許安然和許諾,還鼓勵許安然去學習自己感興趣的婚紗設計,並且負擔了所有的學費。
從展顏的感覺來看,就是許安烈完全由被動轉為主動,成為了他們家新的領導人。
許諾出生以後給他們的家帶來了很多歡樂,就連一貫面癱的許安烈在面對小東西的時候都會展露出罕見的笑容和溫柔。
展顏第一次看到這種場景的時候嘴巴張得幾乎能吞下一個雞蛋,難道這就好是所謂的愛屋及烏?
許安然卻好像全然不知許安烈對她抱著何種感情,有時候展顏想,許安然到底是太遲鈍還是太聰明。
「一個喬巴玩偶。」許諾用慵懶的語氣好不客氣的開口敲詐。
展顏咬牙,「成交!」
許安然覺得顧城熙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要整她!
這個男人太了解她的弱點了,本來想要找個借口隨便開溜不參加酒會的,被他一句「難道是怕見到老情人尷尬?」給生生逼了回來。
她要是走了不是等于變相承認自己跟他是老情人關系了嗎!可是不走……
「唉!」頭痛的抓過一杯雞尾酒,想要借著酒精沖淡煩躁不安的情緒,卻忽然對上一雙噙著笑意的眼楮。
沈離墨舉杯,「cheers!」
「原來沈大公子還在,不是說有急事嗎?」
酒杯舉到半路被人截住,叮一聲脆響,兩只杯子在空中交會,顧城熙慵懶地勾著唇角,似乎在與一個老熟人談論天氣,只是眼底那抹深藏的慍怒還是被沈離墨看了個仔細。
沈離墨暗自偷笑,顧城熙居然也有這樣的表情,真是萬年奇觀,他于是更端正了表情,「我的急事就是許安然,她在這里我當然不會離開。」
顧城熙眼中快速閃過一抹異樣,「呵呵,這倒是奇怪了,你們是朋友?我怎麼不知道你們認識。」
難道許安然一直背著自己跟沈離墨在來往?不可能,他敢確信這三年來許安然絕對沒有在N市出現過。
「朋友不就是從不認識到認識的嗎?我不認為許安然會拒絕多交一個像我這樣的朋友。」沈離墨以退為進,說完瞟了許安然一眼,似乎在等待她的一個回答。
素手握著高腳酒杯搖晃了兩下,感覺到周圍一片詭異的沉默之後,許安然後知後覺這兩個人之間的劍拔弩張居然是因為自己。
她笑著舉杯,「多謝沈總抬愛。」說完一飲而盡,「我們去那邊談吧,這里人多。」
人多?沈離墨挑了挑眉,周圍來來回回總過不過三五個人,目光若有所思的落在了顧城熙身上,再看看許安然不自然的表情,點頭,「好,我們換個地方。」
正要離開的許安然突然被抓住了手腕,用力拖向相反的方向,完全不顧周圍人群驚異的目光,顧城熙穿過大廳,拐入走廊,房門一開用力關上。
的一聲,許安然已經被抵了在門板上。
四周充斥著熟悉的淡淡煙草氣息,就像無形的手,扼住住了她所有逃跑的空隙。
垂眸,避開那雙深不見底的眼楮,「有事嗎顧先生?」
「你跟沈離墨什麼關系。」他沉著聲,似質問,理直氣壯,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低著頭看不清楚臉上的表情,他的視線所及是一片白皙細膩的脖頸。
許安然失笑,他憑什麼用這種口吻過問她的生活,揮掉桎梏在雙肩的大手,「這是我的私人問題,沒有義務要回答你,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還請讓一讓,我可不想被記者拍到什麼不該拍的,引起誤會就不好了。」
剛離開門板的被顧城熙稍一用力又貼了回去。
他突然笑得邪魅至極,「不該拍的?有什麼是不該拍的?」
許安然氣得捏緊手指,丫的挖個陷進讓她往里跳,當她傻嗎!
「沒什麼,我的意思是……要是被您太太看到了就不好解釋了,你說是不是?」
顧城熙倏地眼神一黯,「看來你關心關玥勝過關心我。」
干淨利索的一句話,竟然叫許安然听出了幾分思念的味道,她忽的一愣,吃驚的抬頭看他。
顧城熙很快勾唇,掩去眼中的情緒,「沒什麼,就當我什麼也沒說過。」
許安然不知道自己現在是該說哦這樣啊,那我就當沒听到,還是該笑笑說我就是關心關玥有什麼不可以嗎。
似乎哪一個都不恰當,她想問你不是跟關玥結婚了嗎?為了什麼還來找我的麻煩?這三年時間難道感情破裂?可是明明看到關玥跟他親密的坐在一起,這個假設是根本不可能成立的。
那他又為什麼會忽然對自己說出那樣一句話來?
無論是哪一種可能,這些事情都已經與自己無關了,許安然自嘲一番,決定不再攪入這池渾水,從契約結束的那天起,她就已經跟這兩個人是兩個世界的人了,太復雜的人或事都不適合她。
最後她只是低低發了一個單音節,「哦。」神色冷漠地問了一句,「現在可以讓我走了嗎?」
沒有料到許安然是如此冷淡的反應,顧城熙有些慌亂,「你沒有什麼要問的?」
「要問什麼?」許安然蹙眉表示自己的疑惑,「我應該有什麼要問的嗎?還是說你要跟我算違約金的事情,可是當初是你自己說不要的,現在在反悔未免太不厚道了些!」
「算了,不管怎麼說你當時也幫了我,如果你非要算才肯罷休的話我也沒意見。」
「不過今天來的匆忙,沒想都會再遇見你,不如你留個賬號,我明天給你匯過去?」
「許!安!然!」沉默的火山終于噴發,顧城熙雙手抵在門板上低頭直視她躲閃的眼楮,難道所有跟自己有關的話題許安然就只能想到錢?!
他說,「拋開那些該死的金錢問題,我現在想跟你聊的是感情!」
胸膛之上,一掌之隔,許安然靜靜拉開兩人的距離,滿臉無辜,「對不起顧先生,我對做小三沒興趣,如果需要你可以去找別人。」
當再次嘗試掙月兌桎梏,並沒有料想中的阻礙,當手紙踫上門把手,身後傳來低沉的聲音。
「為什麼一聲不吭的離開。」
「我記得有跟你道過別的。」
嚓一聲輕響,房門打開,再關上,徒留一室昏暗。
顧城熙想了很久,很久,忽然笑開,只是眼中全無笑意,原來那句再見是這個意思……
角落里一個黑影看著手中的相機里剛剛拍攝的照片,似乎看到了成打的現金擺在自己面前,無聲笑了幾下,收好相機看看了看周圍沒人,這才放心離開。
「我吃飽了!」許諾放下筷子,模著自己圓鼓鼓的肚子滿足的喟嘆一聲,表情活像是饜足的小貓兒。
許安烈微笑著伸手模了模他的小腦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小家伙也在他心里佔了一席之地。
起初他真的是不喜歡許諾,從最早得知許安然懷孕開始他一直很反對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原因無他,許安然是他最在乎的人,而顧城熙卻是間接導致許志國去世的禍首。
把這份情緒算在孩子身上好像確實有些不公平,但人不就是憑感情做判斷的嗎?什麼都能盡善盡美公平極致那是神,而他,顯然不是。
後來的後來,許諾漸漸長大,從言談舉止到五官輪廓,都能越來越明顯的看出了某個男人的影子,于是無形當中,更加的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