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監牢的守衛替我推開了鐵制的大門,隨後向後退了一步躬身說道︰「大人請!」
「嗯∼」撲面而來的潮霉氣味令我皺了一下眉頭,看來所有的牢房都不是什麼好去處。跟在搶行一步的島勝猛身後,我進入了這個治下的專政機關,前田慶次、楠木光成則是緊隨其後。
緣岩城是個小城,相應的牢房也很小。這個地下岩室的面積最多也就是四十個平方,還在一條六米長一米寬的走道兩邊,用碗口粗的木樁強行隔出了四間囚室。由于這是一間地下室所以四周都沒有窗戶,即使現在是下午2點,這里唯一的光源也就是牆壁上一盞如豆的油燈。目前這里只在靠里的兩間囚室分別關著一個犯人,右邊的一個面朝里和衣而臥,而左邊身披重銬關著的就是昨晚抓來的那個忍者。
我順著過道來到頂頭,走進島勝猛用守衛給的鑰匙打開的牢門,坐在了唯一的一張板凳上。三個手下分三面把我夾在了中間,通過長時間的了解我發覺他們幾個今天有點兒緊張。
「是不是……」島勝猛用眼楮詢問著我。
「嗯……」我輕輕的搖了搖頭,止住了他下面的行動。面前的忍者不知是真是假,依舊在呼呼大睡,如果就這警覺性他們這一支可早該被淘汰了。「嘿、嘿、嘿,睡一會兒就行啦!別老沒完沒了的!」等了半天不見他自覺,我只好主動叫他了。
「啊∼∼∼!」那個忍者伸胳膊閉眼的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真舒服!好長時間沒這麼踏實的睡過覺了!」他翻身坐了起來,帶得周身的鐵鏈子一陣嘩愣愣的響。
「睡得舒服嗎?」我一邊問一邊打量著他。這個人的歲數應該不到三十,神色之間顯得精明強悍,長得勉強可以算的上英俊。雖然他現在有點兒裝傻充愣的意思,但骨子里卻隱隱透著幾分驕傲。除了面巾已經摘去外還是昨晚那身打扮,而腿上的傷也已經處理過了。
「謝謝您的關心!」他揉了揉脖子說︰「我還算可以,很長一段時間總是到處奔忙,想踏踏實實的睡一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說罷還連連嘆氣。
「可你未免也太能睡了吧?!」我掏出懷表「叮鈴」一聲按開了蓋。「兩點一十二分,你睡了一個對時還拐彎了!盡管我也很愛睡覺,但據說一次睡得時間太長人會變傻的!」我「啪!」的合上表蓋又放回了懷里。整個期間,他一直盯著我的懷表在看。
「哎!……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啊!」他喃喃的低語著。
「你說什麼?」我沒有听清他的話。
「沒有什麼……沒有什麼……」他突然發了瘋般高聲吼道︰「為什麼?!你倒說說是為什麼?!……」他想起身站起來,但卻被島勝猛按住了。「為什麼你們這些人手腳不動就可以享受錦衣玉食,而我的兄弟們出生入死卻只能吃殘羹剩飯?!為什麼你們這些武士可以在陽光下受到百姓的敬仰,而我們就只能永遠的生活在黑暗里?!您問我為什麼我這麼嗜睡,那我就告訴你︰因為我在為手下一百三十七個人的生存奮斗!我三天沒睡過覺了!你想的是睡得太多會損害身體,而我是一刻都不敢睡!這是為什麼?!那塊南蠻表對你來說是什麼?不過是塊玩物!你知道對我來說那意味著什麼?!是我手下所有人一年的衣食!這還不是一般的衣食,而是細布和白米!你說說這都是為什麼?!」
「這兒是不是有點兒潮啊?」我望著牆壁上涔涔滲出的水珠問到。
「嗯?!」情緒激動的「忍者」被我說得猛地一愣。
「我可以叫人送過來一些干燥的稻草……」我平靜的繼續說到。「你想吃白米飯嗎?沒問題,一天三頓。你想穿細布嗎?沒問題,我讓人給你作三套衣服。你想起居定時嗎?也沒問題,我讓人給你按點兒報時。你想……」
「你這是什麼意思?!?!?!」他憤怒的咆哮著。「你這是在憐憫我嗎?!」
「可听你的話不就是在祈求憐憫嗎?」我裝出了一副「無辜」的表情。
「哦……」听到我的話他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跌坐在草席上。
「齋藤道三原來是什麼?一個走街串巷的賣油郎。尼子經久原來是什麼?一個奔走四方的野武士罷了。北條早雲原來是什麼?不過是個到處搖尾乞憐的食客而已。人哪……」說到這里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既不要想原來是什麼,也不必在意現在是什麼,只要知道將來要做什麼就行了!」
「將來要做什麼……將來要做什麼……」他坐在那兒叨咕著,眼楮有點散光。
「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我突然問到。
「你不要想套我的話!」他的眼楮立刻恢復了清明。「作為一個忍者我有我的原則,那就是決不透露雇主的秘密!」
「你的雇主是齋藤家,這個我知道!你的任務是對我軍進行騷擾,這個我也知道!我只是……」我上下打量著他說︰「你的一些作法我不太理解,希望你能給我解釋一下!當然,如果你不想說,我也不會逼你!」
他猶豫了一下後說︰「既然該知道的你都已經知道了,我也不在乎一星半點兒的零碎了!你就問吧!」
「你為什麼要偷那些糧食?不干脆直接燒了?」我第一個問出了最不合理行為。
「哈、哈、哈……」他仿佛听到了什麼好笑的話。「你倒說說看!偷糧食還能干什麼?當然是為了吃唄!」
「啊!」我一下子明白了,看來他過得也是夠拮據的。「第二個問題,你既然有機會為什麼不把佐佐成政宰了?……你別這麼看著我呀!我雖然也是有點煩他,但主要還是對你的作法感到不解!」
「我也不怕對你說!」他無可奈何的說到。「你知道齋藤家這次雇佣我們進行騷擾,三個月的酬勞是多少嗎?告訴你,是20貫!就這點兒錢還指望我們干什麼額外的工作?我不偷糧食,叫我的兄弟和他們的家人都喝西北風啊?」
「嗯?!」我還真是大吃了一驚。過去只知道在德川家康以前忍者的待遇很低,但沒想到居然慘到了這個程度。干得是玩命的活兒,可卻連飯都吃不飽。「是不是你們的水準太差了?」我疑惑的問到。
「什麼?!你居然懷疑我!」他立刻瞪大了眼楮。「要知道我們可是出身于伊賀的忍者!我手下的中忍城戶彌左衛門手中鐵炮可落飛鳥;柘植木猿善于驅使猿猴;神戶小南、新堂小太郎也都是了不起的人物,我石川五右衛門的大名在畿內可是……」
「你就是石川五右衛門?!」我真是大吃了一驚。
「怎麼樣?知道我的大名怕了吧!」他洋洋得意的說到。
「那個大盜賊?」我本能的問了出來。
「咳、咳……」他咳嗽得非常不自然。「哎!世道不好,一點兒副業而已!」
「你既然那麼厲害,怎麼還被我抓了?」我故意激著他。
「我只是把手下分散到各處尋找機會,自已又一時疏忽才著了道!你不過是運氣好點兒罷了!」他氣哼哼的說。
我覺得他既然能夠三次盜糧卻也不是等閑之輩,反正我這兒現在也忙不過來。「你和齋藤家的合同還有多久到期?」我問到。
「三天!」他不解的回答。
「那完事後我雇你吧!」我接口就說︰「下忍每人一年10貫;中忍每人一年50貫;你一年200貫,想好了給我回個話!」
「給他這個價兒你就虧大了!」石川五右衛門還沒說話一個聲音就在我的身後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