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樣品,30貫一套,一共3000套!」恩斯特指著桌子上的東西對我說︰「這全都是名家精品,絕對是物超所值!」
「哦……」我哼了一聲,仔細檢視放在桌子上的兩件東西,這是一把馬刀和一面盾牌。
馬刀很大也很彎,一眼看去就可以發現,這把刀具有明顯的阿拉伯風格,所不同的是在刀柄的地方安著一個歐洲式樣的護手圈。盾牌則是完全的歐洲式樣,呈上平下尖的的竹筍形,銀亮的表面上有一個金閃閃的虎頭圖案,這是一面標準的歐洲騎士盾。
我先拿起了那把馬刀,刀口很是鋒利,刀身比日本騎兵常用的太刀寬些,而刀背則要略薄。用右手握刀柄左手捏住刀尖,兩臂使勁一撾,只彎到150度左右我就支撐不住松了勁,刀身毫無聲息的又彈得筆直。我把刀身湊到眼前,轉動一下角度讓從窗戶照進來陽光直射在上面,一種十分詭異的刃紋呈現在我的面前。這把刀的刃紋既不是直的也不是斜的,而是一束束翻卷成團的!好像是一朵朵玫瑰花的圖案,又如墨水掉入清水中所形成的那種雲絮狀造型。
「這是一把大馬士革彎刀!」恩斯特得意的說到。「大馬士革彎刀是所有阿拉伯刀中最好的,遠遠勝過了土耳其彎刀和波斯彎刀,真正的刀中極品!以您的淵博學識,該不會不知道吧?」
「嗯……」我微微點了點頭。對大馬士革刀我是久仰大名,見到實物這卻還是第一次,原來我看過一些這種刀的圖片,但那不過都是些匕首、短劍之類,騎兵使用的彎刀據說就是在阿拉伯半島也是極為罕見的。
我把彎刀放回了桌子上,又拿起了那面盾牌。據我極不內行的眼光來看這應該是一面鋼盾,整面盾牌 明刷亮,正中間的銅制虎頭猙獰可怖栩栩如生,盾的邊緣還鉚著一圈銅釘。翻過來再看背面,有一個把手和兩道皮帶,想來是用來把盾牌固定在前臂上的。捧在手里掂了掂,我估計重量在8到10斤之間,應該說還可以,不算太沉!
把盾牌平放在桌面上,我順手又抄起了那把刀,倒轉刀柄猛地朝盾面砸了下去!只听「!」地一聲,我的手被彈了起來,而盾面上沒有留下絲毫的痕跡。不但堅固而且有一定的彈性,看來可以擋住一定程度的重擊。
「不錯吧!」恩斯特自豪的說到。「歐洲最為精致的盔甲是意大利盔甲,而意大利手藝最高超的是米蘭的工匠。這些盾牌就是產自米蘭的名店,而且全是特別制造的精品!」
「去把前田慶次給我找來!」我覺得不能光听他們說,還得有自己的專家在場。
「大人,慶次大人他……」鶴千代為難的說到。
「哦!」我這才記起前田慶次忙著「鬧春」去了。「那……那就到三岳屋去把宋海天師傅請過來!」
「是!」增田長盛答應了一聲,起身到門外找了個伙計回去送信。
「就我的看法這些東西確實不錯,可是……」我皺著眉頭一臉為難的說︰「在日本不太習慣使用盾牌,而且騎兵也是以使用長槍和較直的太刀為主……」
「習慣了的東西可並不一定就是正確的!」恩斯特的神情似乎稍顯焦急。「不論什麼事情都要……」
「對不起!」這時那兩個一直沒開過口的人中的金發男子突然說到。「關于這個問題能否讓我來向大人解釋,可以嗎?」他最後的問話是向我提出的。
「當然,你請吧!」話雖如此說但我卻在心里猜測起了他的身份。這個人說話有一些鼻音,說得雖然是日語卻很是生硬,我也僅是將將能夠听懂他的話,應該是個剛學日語不久的人。
「為了說明我的論點,請允許我從一些基礎的問題開始說起!」得到我的認可後他詳細講了起來。「在正面對敵時,騎兵對于非嚴密結陣的步兵,具有壓倒性的優勢,但同時也請注意!這種情況下,步兵大多數傷亡都是來自于戰馬的踐踏而非騎兵的武器,在騎兵對步兵進行集團沖鋒時這種情況尤為明顯,在連續沖鋒時,您總不會認為能夠在槍尖上掛著一串敵人的尸體進行吧?而在騎兵與步兵膠著混戰時,由于騎兵目標較大,經常要對付同時來自多個方向的敵人,這時轉向靈巧方便的馬刀比起長槍更加具有不能比擬的優勢,因為即使再長騎槍也不可能超過步兵的拒馬長槍!」
「你的說法很有道理!」我不的不承認他是這個方面的專家。「但你是否忽略了一個問題?在兩支騎兵相對沖擊時使用長槍的騎兵可以優先擊中對方,這在生死懸于一線的瞬間難道不是一個決定性的因素嗎?」
「您說得不錯!」金發男子還是那副死板的面容。「這也是歐洲槍盾騎士興旺了上千年的原因,直到這種根深蒂固的認知被蒙古可汗的馬刀所擊碎!」他微微頓了一下後說︰「這里有一個基本的常識,即騎兵的長槍只能用來攻擊對手的頭和胸月復部,而不能去刺目標更大的戰馬,因為那樣就會阻擋住自己前進的路線,這在高速沖鋒中可是致命的,除非他早就打好了同歸于盡的念頭!這種進攻方式很容易在盾牌的防護下被化解,而二馬交錯時長槍騎兵則完全失去了對馬刀的抵御能力,只能是任其宰割了!」
「嘶∼∼!」我長長的吸了一口氣,這個人的軍事理論還真不是蓋的!「那麼您認為……」既然如此我就抓緊時間向他多請教一些。
「大人,您有事找我?」正在我們聊得起勁兒的時候宋海天來了。
「是啊!您請坐。」看他坐下我把那兩件東西遞到了他的手上,他眯起眼楮認真的看了起來。
「哆!」他猛地把馬刀插在了地板上,我們所有人都目不轉楮的盯著他。只見他拿起了盾牌,一下子就橫著砸向了刀的側面。只見刀身猛地一彎,刀柄踫到了另一側的地面,隨即又蕩了回來,在一連串的搖擺中逐漸回復了豎直。「好刀!」他不住的點著頭。「常說‘苗鋼不如倭鋼,倭鋼不及回鋼。’這把刀確是回鋼中的精品,論鋒利只比一般的制式倭刀強兩分,但柔韌性更要勝上七分!」
「就這樣!20貫一套我全包了!」我不再有什麼可遲疑的了。
「你這也……」恩斯特對于我提出的價格好像不甚滿意。
「這是什麼?」我不給他申辯的機會就拍著盾牌上的那個虎頭問到。
「這……這是一只老虎呀!你不會連這個也不認識吧?」他神情閃爍的說到。
「我當然認識這是老虎,但它畫在盾上是什麼意思?」我咄咄逼人的說︰「別以為我不知道盾徽意味著什麼!沒人下訂你會這麼作?是不是有人訂了貨後來卻沒法收尾了,你在急著找下家!」
「好、好、好!真是拿你沒辦法!」他搖頭嘆息到。「這原是印度南部一個土幫的大君要的,可當我好不容易帶著貨物回去的時候,他卻沒法收貨了!」
「這又是為什麼?」
「為什麼?」他抱怨的說︰「因為戰敗,他被莫臥爾帝國的皇帝抓到德里去了。真是的!還說是什麼猛虎之王呢!」
「這就是你送我那匹馬的原因?」我止不住笑出了聲。「對了還有一件事要由你負責!」
「你還想怎樣?!」恩斯特急得大叫了起來。
「當然!」我理所當然的說到。「彎刀和一般的馬刀用法不同!一般的直刀主要是劈、砍、刺,而彎刀的用法主要是推、削、抹,你得給我找個教官!」看他有些猶豫我又說︰「別擺出那種臉色,大不了我再向你訂購5000套,價格就按你說的30貫一套!」
「真拿你沒辦法!」他指著那個金發男子說︰「我就把他借給你半年,這期間我要趁著天氣暖和到白令海峽去看看西伯利亞的采金和捕鯨業,回程的時候再來接他!這位梅因赫爾先生出身于普魯士的望族,歷代祖先都有人在條頓騎士團里擔任要職,他本人也曾是勃蘭登堡選侯公爵的騎兵聯隊長!」
「如此就再好沒有了!」我興奮的說到,可忽然又想起了一個問題。「普魯士的軍隊不是都使用直鋒劍嗎?」
「由于政治原因,普魯士軍隊一度編入波蘭國王的麾下!」梅因赫爾一本正經的說︰「因而我還曾經同俄羅斯人、土耳其人作過戰,對于這三種風格的彎刀騎兵都有相當深刻的了解!」
「這樣我就拜托……」我正說著外突然響起了一陣喧嘩。
「怎麼回事?」恩斯特對外面喊到。
「報告!抓到一個偷渡的!」一個水手在外面說。
注*十四、十五世紀時,普魯士曾經是波蘭王國的領土。後來波蘭國王委托條頓騎士團對其進行管理,不想卻是引狼入室,使這一地區逐漸德意志化。最後一任的條頓騎士團大團長又把普魯士的統治權交給了自己的表親勃蘭登堡選侯,這就是後來建立德意志第二帝國的霍亨索倫家族。關于這些內容可參看波蘭電視劇《黑雲》或小說《十字軍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