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對于貴方來說,鹽這種日常生活的東西也很缺乏!一磅食鹽居然在交易中可以兌換兩只羊,這實在是我過去沒有想到的!」我說完這句話後信心十足的注視著他們,等待著他們對我的要求,可結果卻完全出乎我的預料。
「這個……這個價格很高嗎?」伊薩克一臉困惑的的對我反問道︰「根據我們哥薩克人以往的記載和游走各地的經驗,這個價格並不能算是很高啊!當我們還在烏拉爾山脈西面的伏爾加河流域時,都是用駿馬和貴重毛皮與來自斯堪第納維亞、克里米亞來的商人交換食鹽的,對于維持人身體必須的食鹽來說這個價格並不能算貴!這種情況在我們一路東行的旅途中,依舊沒有多少實際的改變。在西伯利亞的白令海之濱,我們向當地人學會了‘熬鹽’的技術,這使我們現在的食鹽基本上可以自給自足。要花兩天兩夜的時間不停的攪拌過濾,連續熬干十余鍋海水才能得到1磅食鹽,靠海的部族以這個價格提供給我們還是相當公道的,再說熬鹽的過程中對鐵鍋的腐蝕也是相當嚴重的啊!」
「哦……」我一時瞠目結舌的無語了,原來他們是這個思維啊!不過我也明白了一個道理︰夏蟲不可以冬語,沒有見過的事情即便是事實恐怕也會讓人產生天方夜談的感覺!是啊,他們以前生活居住的地方不是深遠的內陸就是苦寒的極邊,自然不可能了解溫暖南方美麗的海岸灘涂。要是讓他們看見了寬數里、長數十里的白花花曬鹽場,那不知道該是怎樣的一副表情。「其實……其實這里面還有一些其他的因素,比如……」沒辦法了,為了加強我下面建議的可信性,只好先對他們進行一場「掃盲」教育!是的,「科盲」!掰開揉碎的講,也不知他們能不能理解。
「居然……居然還有這樣的事!」霍思金神情木訥的喃喃自語到,想不到如此天經地義的事情會對他造成這樣大的沖擊。
可得到了我答案的老伊薩克則是面無表情的閉上了眼楮,一句話不說不知在思考著什麼。
「那您能每年提供給我們多少食鹽呢?」霍思金緊張的問到。
我看著他伸出了右手,豎起了中指、無名指和小指。「三船!滿滿的三條大海船!」
「這需要……我們支付什麼呢?」霍思金就像是突然得到了一筆巨大財富的窮漢,盡管興奮可又不免有些患得患失。
「不要錢,一個大子也不要!」
「不要錢?!」他似乎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什麼問題。
「是的!」我肯定的點了點頭。
「大樂老板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耐心些!」老伊薩克到底是人老成精,他阻止了霍思金的急躁等著我說出答案。
「食鹽在南方叫九州和四國的兩個地方價格非常低廉,我購買花費的金錢實際上可以忽略不計,即便是三大船的貨量也是如此!所不同的是鹽場即如同礦藏,掌握批發的即便不是當地的領主本人也是勢力龐大御商,從某種意義上講金錢有時也會退居次要地位!」我看了看對面的兩個人,他們也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再者說大量的食鹽也如生鐵一樣,作為重要的戰略性物資不能隨意通關,沒有強勁的政治勢力作為後盾根本無法萬里迢迢的運到這里!並且與生鐵不同的是它的體積太大了,2000磅生鐵裝在十來只大木桶里夾在什麼里都能帶過來,可這成船的食鹽就一點兒辦法也沒有了!」
「也就是說我們如果達不成進一步合作的協議,那麼這項食鹽的計劃就只能作罷了?」長期的商業經歷使霍思金也敏銳捕捉到了我話里的關鍵信息。
「是的!」我沒有拐彎抹角直言承認。「……想必二位也一定能夠理解,如果把這一路上所動用的‘力量’折成金錢計算的話,那麼成本可就實在是太高了!也許在某位‘當事人’來說只是一句話的事情,但要以純商業行為取得這樣的承諾,代價則往往是難以想象的!面對比熬鹽更高的成本,我想貴方也一定不會再有興趣了吧!」
「如果我們一旦確定彼此間的合作方式,那這算是一項報酬嗎?」老伊薩克顯然對這樣的提議不甚滿意。
「當然不是這樣的,這時是一種額外心意!」我生怕他產生什麼不必要的誤解,急忙著補充說道︰「想必對于我要說的事您已經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面對未來可能發生的殘酷現實我這一方也無法回避!我們主要提供的報酬是針對個人的,他們將得到與之英勇行為相稱的黃金、白銀和榮耀,甚至是溫暖陽光下的一小塊土地。」
屋子里再次陷入了沉默,老伊薩克和霍思金彼此用目光進行著交流,其實他們就是直接說出來我和三井高福還是什麼也听不懂。三井明顯的有些緊張,自始至終還沒有他開口的機會。我知道在這種事上根本指不上他,事實上我的家臣里誰也指不上,因為對他們來說哥薩克完全是另一個世界里的人,即便我講了他們也難以明白,就是長野業正和竹中半兵衛恐怕也不行。但既然來了我就不怕,只要有利益的共同點就存在著希望。
「我的家族中流傳著一個故事,雖然年代久遠但依舊傳承得非常清晰!」老伊薩克突然把話題岔開了,而且看樣子似乎陷入了沉思。「……那是在五百多年前,我們的一位祖先作為外高加索第一批基督的信徒前往君士坦丁堡,前去覲見偉大的巴西爾二世皇帝……當時拜佔庭還是個幅員遼闊的強大帝國,皇帝陛下英明神武!我們的祖先在金碧輝煌的宮殿里見到了皇帝陛下,和他一起出現的還有一隊強大的勇士。這些來自斯堪第納維亞的維京戰士手持著鎏金的巨大斧鉞,即便是我們哥薩克也完全震懾于他們的強大,但不得不說的是喜好浮夸虛勢的禍根已經埋下!我現在要問您的是……您希望我們哥薩克在您的這出戲劇里,扮演怎樣的角色呢?」
「我想您也已經明白,想要哥薩克服務的就是我本人!」我挺直腰板拿出了修煉已久的一番「氣勢」。「……我不想說我個人的品質如何如何,事實上對于虛名俗事我也是相當的向往!但我值得自傲的是至少我還能看清形勢,目前的狀況實際上遠沒有到允許我放松懈怠的地步。如您所說南方諸侯們的爭斗已經快要進入最後的關頭,百年的混戰即將產生結果。是去摘取最後的果實還是徹底灰飛煙滅,這才是我眼下最關心的事情!」
「您的坦誠令我感動,那麼你要我們哥薩克勇士為你作些什麼呢?」老伊薩克謹慎的繼續問到。「而且如果不是什麼機密的話,我想大概知道一下您所處的是一個怎樣的地位!」
「南方名義上的皇帝失去權柄已經有數百年之久,天下的控制權目前正在由幾位重量級的公爵進行角逐!」我力爭用歐洲人便于理解的理論來解釋正在日本發生的一切。「……我的地位相當于一個伯爵!我所為之服務的公爵已經取得了一定的優勢,可他又陷入了被另外幾位聯手進攻的窘境。在一系列的戰爭中,我依靠一批忠誠勇敢的部下建立了功勛和自己的勢力,但我的公爵也由此對我產生了某些猜忌。嚴峻的形勢使他不得不依靠我,我也在借著最後的機會擴大自己的勢力,以便在將來大局穩定以後也沒有人能對我和我手下的人不利!這是一個黑暗年代里的血腥時刻,因此我希望……」我深吸了一口氣用一種深沉的口吻說道︰「哥薩克的勇士能作我手中的一把利劍,隨時作好失去鮮血甚至生命的準備!」
「這……還真是事關‘生死’的抉擇啊!」好半天霍思金才感慨了一句。
「哥薩克從來不曾在死亡面前怯懦過,但我們也同樣不會隨意浪費寶貴的生命!」伊薩克鄭重其事的說到。「死亡並不可怕,但一定要為了值得的事!您的要求和所提出的條件我們已基本清楚,就我個人而言是願意滿足您的願望的,但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甚至不光是吉利茨一部的事情。如您所說南方的歷史進程已經進入了一個關鍵時刻,如果我們稍有不慎就可能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哥薩克縱然驍勇也無法對抗南面的強大經濟和眾多人口。一旦您的事業失利,作為附庸的我們將不得不面對再次大舉遷移的巨大災難,那幾乎可以說是我們13部族毀滅的開始!」
「您的擔憂我完全可以理解!我願意在這里等上一段時間,等您們作出最後的決定!」我知道這件事現在只能是這樣,尤其是在了解了他們的社會結構之後。
「那您休息吧!」伊薩克站起了身。「我將盡快向各處發出信息,一旦各部長老會的日子定下來我就會通知您!」
「謝謝,拜托了!」我也準備送客。
「要是……要是合作不能成立!我們雖然不能獨自行動,但或許可以替您招募到數十名侍衛……」他在門口突然停了下來,看來我的條件還是極有誘惑力的。
「感謝您的關心,但我已經有了強大的衛隊!」我搖著頭拒絕了他的好意。「……而且我是個根基極淺的新進貴族,一旦基業被毀也就幾乎沒有希望復興了!既然如此,我個人的……」
伊薩克默默的點了點頭走了出去,霍思金跟在他的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