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天起來得很晚,同時應付阿蝶她們三個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此蜃千夜一族徹底完成了全部認主的過程。老實說現在需要借重她們忍術的地方已經不是很多了,只是偶爾可能會出一些不希望為人所知的「私事」,畢竟現在我也是個大人物了,這種事時不常的也會有點。
只要有機會,男人總會被美色所迷的!要是真的想找,還是能夠編出一大堆其它的理由,但其實都是一些自欺欺人的屁話。至少我不得不承認,「忠貞」這一概念多是源于社會輿論和道德觀念的產物,與愛情是否有關就值得考證了!元明時話本、戲劇對于男女一對一婚姻愛情的廣泛宣揚,不過是市井小民對于「腐朽墮落」力所不及時,所產生的酸葡萄心理的自然反應罷了!
由于昨天晚上仙芝要和我說那個驚天的機密,所以天守閣那一層的人員都被遣了出去,不要說是崗哨,就連近侍、親隨也一個沒留。我直到下了一層才開始看見人,阿雪、櫻井佐吉等人如常的對我行禮問候,就是神色也未見絲毫改變。等出了天守閣的大門,卻遠遠的看見加藤段藏和楠木光成正在遠處「轉磨」,他們昨晚來時得到的指示是不得靠近天守閣。
「你們這麼早有什麼事嗎?」現代教育的余毒還沒有完全肅清,說這話時我的臉上有些發紅。
「主公,山中大人回來了!」加藤段藏緊趕兩步來到我的面前,神情焦慮表情異樣。
「出什麼事了?」我明顯感覺發生了什麼大事,心一下子懸了起來。
「尼子勝久兵敗上月城陷落,山中大人身負重傷……」
「走,快帶我去看看!」我等不及听他細說,就拉著他跑了起來。
「呲啦!」隔扇門剛一被拉開,濃烈的藥味就撲面而來,其中還裹挾著一股略帶酸臭的血腥,對人的鼻腔和肺部造成了強烈的沖擊。
門里的幾個人見我出現在門口,立刻退開幾步躬身行禮,同時也露出了躺在里面的山中鹿之介。我三步並作兩步的趕上前去,俯身仔細觀察起了他的傷勢。
山中鹿之介比幾個月前離開時消瘦了許多,臉色因失血過多呈一種半透明的青白色,嘴唇發紫而且干裂。此刻他還在昏迷當中,雙目緊閉眉頭不時的蹙一下,雙手緊緊抓著被角微微顫抖,嘴里還發出輕微的呢喃聲。
我伸手模了模,他的額頭微微有些發熱。「他的情況怎麼樣了?」我問身邊的醫官。
「回稟主公,已經基本控制住了!」醫官一邊嘴里回答著,一邊又把了把他的脈。「山中大人傷勢雖重但都是外傷,加之他原先身體的底子就不錯,經過一番診治如今已無性命之憂!」
「那怎麼還在發燒?」我還是感到不放心。
「昨晚剛來時,山中大人因失血過多已現衰竭之像!」醫官指了指牆角,那里有一大堆浸滿血污的髒衣服。「因而屬下在處理外傷的同時以針石激發其生命潛能,並附之以充盈血氣的藥物。發熱屬正常現象,大約還要有三、四天的時間才會慢慢退去!」
「這就好,不會落下什麼後遺癥吧?」我長出了一口氣問到。
「不會,並沒有傷到髒腑和什麼筋腱!只是失血後身體會極為虛弱,所以至少要臥床靜養三個月。」
「嗯!」我點了點頭。對于這個醫官我還是了解的,不但醫術高明為人也很穩重,既然他這麼說了應該是沒什麼問題。「怎麼搞成了這個樣子?」我扭頭問守候在邊上的秋上久家。
前些日子我一直為艦隊的事情憂心忡忡,其他的事情多半是過耳即忘。隱約記得有人報告我說吉川元春大舉進攻播磨,雙方在上月城等地激戰正酣。一度對鹿之介他們的處境非常擔心,但那里到底是「猴子」的防區,過多插手總不太好。後來囑咐加藤段藏注意變化,又給長野業正去信要他以物資援助,原以為局勢已經穩定住了,不想居然一敗如斯!
「殿下!……完了……全完了……」秋上久家咕 一聲跪在了地上,面對千軍萬馬也不會皺一下眉頭的漢子居然嚎啕大哭,一邊哭還一邊用拳頭捶著地面。「……勝久殿下被毛利抓去了……上月城丟了……兩千將士也……」
「什麼?!」我腿一軟一坐在了地上。這兩千人馬可不是什麼糊弄事的農兵,各頂個都是專門打仗的職業軍人,一千五百人是一直跟隨鹿之介久經沙場的老手,更有五百人是我直轄的精銳!裝備自不待言,就是訓練、經驗在西國也絕對是數一數二。我這樣講並不是說他們就會百戰百勝,可全部被消滅未免荒誕,再說由山中鹿之介來統領又是采取守勢,即便中了計謀也不至于是這個結果啊!
「五個月前,吉川元春率領兩萬兵馬進攻上月城!我們按照山中大人的意圖堅守不出,並立刻向姬路城送去了求援信……」秋上久家胡亂的抹了一把臉上的鼻涕眼淚,穩定了一下情緒說道︰「不久,姬路方面回信說︰要我們堅守待援,援兵很快就會到達!我們當時也是充滿了信心,接著經開始了一場曠日持久的守城戰……」接著他就說起了守城苦戰三個多月的艱苦。
開始的時候守軍一方因為訓練有素、士氣高漲,多次打退了毛利軍的進攻,雖然有不小的傷亡,可認為援軍不久即到所以也沒什麼特別的感受。可上月城經過幾番易手,雖然地勢險要但城防損壞已經相當嚴重,儲備的擂石箭矢又存量不多,在一個月後守城變成了主要以近戰的方式在進行。又過了一個月,援軍的影子依然未見,軍心開始出現動搖。
尼子勝久是投機取巧奪取的上月城,除了山中鹿之介帶去的那兩千人外,余者的構成相當復雜。由于一些忠于前城主赤松政範的人暗中鼓動,原有士卒中出現了逃兵現象。此時吉川元春也改變了策略,利用人數上的優勢開始采用「疲兵戰術」。在連續作戰的情況下士氣越來越低,所幸糧草還能夠支撐。
「姬路就一直沒有派來援軍嗎?」我質問到。兩個月的時間沒有動靜早不是個準備的問題了,極有可能是想在毛利軍處于精疲力竭的情況下再去坐收漁翁之利!這個計策雖然不太地道但也不能說有什麼錯,畢竟尼子勝久只是個外來的小豪族,而且是破落戶。老實說我早就預料到了「猴子」會耍這套把戲,之所以讓鹿之介帶兩千人去就是準備給尼子家留個「仁義」的好印象。一旦尼子勝久因為「猴子」的薄情而心灰意冷,就極有可能轉投到我的門下,那時我就可以借這個「舊瓶」好好在山陰釀一壺新酒,這也是我沒有命令直接介入播磨戰事的一個重要理由。可過了兩個月「猴子」還沒有行動,未免有些太沉得住氣了,他就不怕上月城失守引起全線崩潰?
「我們也曾數次派人冒險突圍求援,可回信總是說援兵即刻就到,要我們再堅持一下!」秋上久家越來越激動,太陽穴上的青筋逐漸暴了起來。「……可是我們望眼欲穿,也沒有看到姬路的一兵一卒!最後不但箭矢用盡,連刀槍也夠不上一人一把了!由于存糧日益減少,後來大家只能喝粥。您知道在如此疲憊的情況下再吃不飽……」
我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努力壓抑著澎湃的心潮!「猴子」和黑田的計劃我隱約看出了一絲端倪,只是我還不能完全相信。「我讓老師從丹波給你們送去了一些援助,你們看到了嗎?」我問了些別的東西,希望轉移一下思路。
「見到了!可由于毛利軍圍攻甚緊,多次沖鋒都沒能沖進來,我們出城接應也沒能接上頭。最後看輜重有可能被毛利軍奪取,長野老大人派來的援軍只能燒毀輜重後退走了!」
「哦……」我輕輕的嘆了一聲。這個情況我並不記得,可能呈報就在被我忽略在書案上的那堆文件里。看來我必須讓人專門整理出關于這次戰事的全部卷宗,里面極有可能蘊藏著一些「奇妙」的東西。「上月城就是這麼丟的?」我按了按有些發脹的腦袋。
「沒有,我們守住了上月城!」秋上久家握緊了拳頭。「雖然艱苦異常,可毛利軍同樣進退維谷!從上個月初起他們就基本停止了進攻,並開始逐漸調整部署。在本月7日他們終于開始撤兵,目標是備前方向……」
「然後呢?姬路方面有什麼反應?」拿起一只茶杯端在手里,卻沒有注意到里面根本沒有水。
「這回姬路方面主動派了人過來,而且一派就是連著7個信使!」秋上久家臉上的肌肉在隱隱抽動。「……姬路來的命令非常嚴厲而直接,要我們立刻出城追擊撤退中的毛利軍,務必纏住對方以待姬路援軍進行合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