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取了斯波義朝的建議後不久,我再次召見了村井貞勝、增田長盛和長束正家三個人,向他們宣布了我新的命令︰通過最快的渠道向各國宣布,由下個月起到各家金融店鋪里用新幣換成舊式金銀的人匯率不變,而以舊幣換成新幣的人將加收百分之五的手續費!
他們三個听到這個指示先是吃驚,等到明白過來就是一個勁兒的勸阻。
新幣現在已經是舉步唯艱了,再實行這樣的政策難道是想把發出去的都收回來嗎?無奈我是心意已決,他們最後只能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下去實施。
這個消息像風一樣在幾天之內傳遍了日本列島,一時間關于這件事的內幕是眾說紛紜,有人說是我在作孤注一擲的最後努力,也有人說我是認識到了自己的失敗在選擇體面的退場,不管怎樣大多不是什麼好話!
新幣畢竟沒有公開退出市場,而且我也發出要各地大名以實際行動支持新幣的號召,再不有所表示就不好看了,所以在匯率改變之前各家大名都多少換入了一些新幣。
在之前兩年的推廣之中,有些大名已經兌換了一些新式的銀幣,只是因為在地方上很難花出去,結果就是通過?町、石山等地的交易慢慢流回到了我的手里。這次的動作自然還是我分封出去的那些部下較為積極,但是現在作為獨立的家主,自然考慮的事情也會多些,所以基本也就是兌出了手中金銀的一半左右。
德川、毛利那些家伙就不必說了,能夠兌出一兩成就算給了面子,而且哭窮一毛不拔的也有。不過我並沒有發布強制命令,怎麼作都是他們自己的事。
只有六個人把他們家族的金銀全部兌成了新幣,就是義清、半兵衛、村井貞勝、增田長盛、長束正家和尼子義久。當然,我這都是暗中收集來的情報,當面我沒有要求過他們當中任何人這樣作。
義清喜歡新奇的事物,對我的這個行動自然是非常熱心;半兵衛這兩年有點兒殫精竭慮地意思。好像追求著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至于村井貞勝他們三個,可能是出于對新幣制推行不利而有所愧疚;只有尼子義久令我大吃一驚,要知道就連秀清、氏鄉和慶次都只是兌出了百分之八十。
尼子義久肯定不會是得到了什麼消息,因為就連我的兒子都沒有交代自然不會告訴他,可他就是這麼本能且執著地緊跟了「領袖」的腳步,搞得我都忍不住有些感動。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我的命令被毫不含糊地執行了,剛剛發出的大量新幣再次回籠。許多人認為到了看笑話的時候,可這個笑話他們並沒能看多久。
又過了一個月我的新命令再次下達,各地金融店鋪不得再對金銀及各種舊式貨幣進行匯劃!換而言之,哪怕是是在涵館想到?町買東西,沒有新幣的話就只能千里迢迢地帶上現金。此時有些人已經意識到了風向地不對,但一切只是剛剛開始。
第三個月的公布的措施是?町、石山、平戶、博多和對南蠻貿易的稅收統一于新幣,商人們如果再收金銀和舊幣的話,就得自己貼進去百分之五的兌換損失。利益的引導作用優于任何行政命令,市場上使用新舊幣種交易時產生了兩種不同的價格。
第四個月我向朝廷上表,鑒于各藩每年向朝廷貢獻米糧途資耗費。因而奏請從明年開始用錢來代替。所要用的自然還是新幣!天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批復了這個奏折,並且傳旨天下褒揚諸星大將軍地「德政」。反正各藩名義上對朝廷地貢賦都是運進幕府的庫房,朝廷在意的只是我每年交到他們手里地是什麼。現金自然是比糧食方便些。
整個日本像是發生了一場地震,為了避免損失一些大名也開始要求農民以新幣代替糧食繳納田賦,由此導致各地的農民在出售糧食和小商人打交道時,也主動尋求新幣來進行交易。新幣的影響一下子就擴散了開去,雖然還沒有波及到那些最偏僻的鄉村,但是相信那只是個時間問題。
利益的沖擊被限制在了一個可控制的範圍,雖然在各國震動很大,但是卻沒有什麼激烈的反彈,不管是那些大名主動還是被迫的,在經濟上的「軟骨病」是無法避免了。
幕府這種體制靠的就是權威地維持。而過去那種單純依靠武力確立的權威,往往隨著道路的延伸而不可避免的衰減。而我今天的這種經濟滲透雖然表面上不見刀光劍影血雨腥風,但是卻更緊地扼住了這些人的咽喉。
「嘿、嘿……」看著手上的一份報告,我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才剛過了多長時間,就發生了如此戲劇性的變化。
幾個月前,就是在這間屋子里我坐在現在這個位置上,村井貞勝向我提交了一份令我頭疼的報告,幾乎是一籌莫展看不到任何出路。不想這麼短地時間一切就全都扭轉了過來,變成了他們頭疼。
在這份報告里說。近畿的大名許多迫于形勢,已經開始給中下級武士發放部分新幣作為俸祿。在東北那樣邊遠地區雖然暫時不至于,但是像德川、伊達那樣的人也不得不定時籌些新幣來應付京都、大阪留守人員的開銷。
「父親,我進來了!」信清在外面先通報了一聲,然後拉開門走了進來。
「你來得正好,看看這份東西!」我指指面前的位置讓他坐下,然後將這份令我愉快的報告遞了過去。
「哦……父親果然承受天命,居然如此輕松地就化解了這場危局!」信清大致地看了一遍,然後又折好放回到了桌子上。雖然之前他沒有看過這份東西,但是大致情況卻已經知道了。
「運氣是有些但談不上什麼天命,這些都是斯波提出的建議!」我畢竟是幕府的大將軍,自然要有些大家風度。
「我正是想向您說一說這件事,關于斯波義朝的!」信清見我主動提到了這個話題,就立刻接上來說到。
「哦!」看來他是有備而來,我倒是真想听听看。「你有什麼意見只管說出來,畢竟將來這些人都要在你手下工作!」
「我並不是想置疑您的決定,而且這次斯波義朝確實立了很大的功勞!」見我絲毫也沒有見怪的意思,他就放心大膽地說了起來。「您這次安排的檢地是天下的大事,負責主持這件事的人在事實上就是在代替您來行事,所以不得不慎之又慎。如果是竹中或者蒲生兩位殿下倒還合適,村井、增田、長束他們幾個資歷都略嫌不足,提出斯波來恐怕就沒人會服氣了!」
「真的是這樣嗎?」我又忍不住笑了起來,今天有意思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是,下面已經有些議論了!」信清立刻點頭,看來他自己也有這樣的看法。「主持這件事的人少不得要代替您巡視天下,接受各地大名的遠接近迎,甚至有時候訓斥那些人也說不定。斯波義朝才算是個什麼身份,他哪里有這樣的資格!」
我再次仔細看著兒子,他看來很受到下面家臣們的信任而且有了自己的想法,而且從某種意義上說他看得還非常準。不過對于某些事情還有待我點撥,要讓他知道不同的人要有不同的用法。
「全國六十六藩國那麼大地方,要想完全查清楚幾乎是不可能的!」我的目光飄向一邊的櫃子,那里面堆積著如山的文件。「所以所有大名都會藏些‘私產’,這一點也不奇怪,甚至不管他們忠誠與否!」
「是,我明白!」信清點了點頭。
「檢地的程序也已經安排好了,由近及遠分層次的進行!」我又說到。
「是!」他又點了點頭,這只是嘗試問題。
「但你又知不知道,就在幾天前我對他秘密進行了特殊的交代!」我微笑著盯住了他,語速放得很慢。「我給他說了一些人的名字,大約有十幾個,開頭的幾個是岡本禪哲、真壁氏干、水野忠重。雖然檢地還沒有正式開始,但是他們一定會被找出毛病,接著就都會被砍掉腦袋!」
「啊∼!」信清听到這個結果有些發呆。
「他們都是當初出言反對我當征夷大將軍的人,今天為了表明我們諸星家的強勢他們就必須去死!」我苦口婆心地對他解釋道︰「我知道他們都是背後有人指示,但既然有勇氣跳出來,就也要有承受懲罰的覺悟。德川和佐竹現在已經不可能出面替這些人全力扛下來,所以他們的聲望也會一落千丈!」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信清這時才恍然大悟,但是好像還不完全清醒。
「要把這些事做得不著痕跡,那就只有斯波義朝這樣的人,其他就是連竹中和蒲生都不行!」我的手在桌子上敲了敲,然後說道︰「我並不在乎可能檢查出來的幾十萬石土地,現在那些東西對我已經是無關緊要。
重要的是進一步確立諸星家的強勢地位,讓每個人都知道我們才是這個國家真正的主人!」
「我明白了,父親您真的很了不起!」信清興奮地說到。
「明白了?你真的明白了?」我追問了一句,然後又搖了搖頭。「不,你還是沒有完全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