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節救援公孫
第二天,清晨,晴,無雲。
當陽光灑滿大地,小草上露珠尚未消融,張純的部隊已整隊出營列陣。
擂響的戰鼓把我吵醒,我大怒︰「這還讓不讓人活了,我昨晚可是睡的很晚耶」。
我披衣而起,來到大帳,田疇高順已在營帳中等待。
見到我,田疇首先發問︰「敵軍列陣,我軍營寨只離敵軍一箭之地,若是他們發起沖鋒,我們只來得及射出兩三箭,敵軍就可以逼近我們的寨牆,這該如何是好?」
我抬頭看看沉默不語的高順,問︰「師兄如何看。」
高順思索了一下,開口說︰「敵軍有撤退之意」。
田疇一愣,問道︰「高兄是如何知道敵軍有撤退之意?」
高順答︰「我軍與管子城夾城立寨,主公立寨之地,與敵寨相距不過一箭稍遠,這樣一來。敵方若退軍,必驚動我們,張純一定認為,主公這樣立寨是怕他逃遁。而我們在這一箭之地立寨,又擺出了一付不怕敵軍來攻的模樣,張純必認為,我軍後援在即。加上昨夜他欺我們兵少,曾想來劫寨,結果我們援兵大至,如此一折騰,他現在一定擔心,在他和我們陷入苦戰之際,援兵忽至。加上我們已有部分兵馬入城,如果在那時,城中兵馬再出城參戰,他必是個大敗的結局。」
我馬上接嘴說︰「不錯,他現在出營列陣,必是怕我們先攻擊他,擾亂他的陣腳,我猜,昨日我們大殺一通,今日他兩面防守,列陣士卒一定不超過2萬。此刻,他營中必定在收拾行裝,陣前士卒,人心不穩,戰可勝之。」
田疇大喜,「如此,我們立即出營攻擊。」
我心里發出一聲嘆息,這個田疇智力是夠了,但比起諸葛周瑜之流相差太遠,我的諸葛到哪里尋找?
「叫軍士們立即吃早飯,馬上就有戰斗了,不要讓他們吃太多。另外,用軍號通知管子城戒備,要與管子城軍號來往密切一點,比如士卒們,可以相互問候對方父母等等,要讓張純認為,我們是在聯系兩面夾擊的事宜,讓他加快收拾行李,別輕舉妄動。」我下了命令。
早飯結束,士卒們開始收拾戰具,500輛大車被置于營寨前方,中間空出了騎兵出擊的通道,隨著一聲鼓響,民壯們拉倒了前方的寨牆。鼓聲再想,一千鐵甲步卒擺列著整齊的隊形出陣,中間仍空出了騎兵通道。
這次,我親自披甲上陣,留田疇在樓車上指揮全軍。
「勝敗在此一舉」,我心中默念。
軍號聲響起,城中管亥軍號呼應,一付咄咄逼人的姿態,鼓聲再起,這次是300面大鼓同時響起,伴隨著震天動地的鼓聲,遮天蔽日的弓箭從陣中飛起,這次射擊是我們2000民壯、500公孫士卒、1000雷騎的齊射,此舉就是想給張純造成,我們營中兵士眾多的錯覺。
鼓聲再響,三弓床弩開始發威,連續不斷的巨箭撲向了對方的陣列。我心中一動,想起了高順鼓舞士氣的辦法,迅速用手中的長劍敲擊盾牌,大喝道︰「破」。
周圍的士卒呆愣著,我一邊示意,一邊再次用劍敲擊著盾牌,大喝︰「破」。
開始是三兩個,其後所有的士卒都齊聲大喝︰「破」。
我上前一步,再次用劍敲擊盾牌,大喝︰「破陣」。
1000個嗓門同時大喝︰「破陣」。
我再次上前一步,大喝︰「破陣無敵」。
「破陣無敵」,眾人齊聲相應。
這時,軍號聲在此響起,軍寨中傳出了「雷」的呼喊,高順已受我們的鼓舞,發動了雷騎,做好了突擊的準備。
對方陣營,受到我們弓箭的打擊,隊形已開始散亂,再看到我們氣勢如虹的步步進逼,恐慌,就像是六月的飛蝗一樣,從陣頭開始向陣尾蔓延,軍寨中「雷」的喊聲,又讓昨日劫後余生的人,回憶起當時的惡夢,敵軍的陣型立即搖搖欲墜。
軍號聲再次響起,高順領著雷騎穿過我們預留的通道,撲向敵軍陣營,黑衣黑甲的雷騎,就像是幽冥中出來的惡魔一樣,用長槍收割著生命。
我再次發出大喝︰「破」,開始奔跑起來,1000步卒尾隨我,一邊喊出「破」,一邊緊跟著雷騎的馬蹄奔跑。
「破陣無敵」,我再次大喊,尾隨著雷騎沖入對方陣營。
「破陣無敵」,1000士卒齊聲大吼,隨我沖入了張純營寨。
張純陣型大崩,士卒爭相逃命,我們一路追殺,直抵城下,管亥開城夾擊,加速了張純的敗亡。高順管亥采用滾動式追擊,追殺三十里方才回軍。亂軍之中,士卒斬殺了叛賊張舉,這個前太山太守在叛亂之中自稱「天子」,可如今只不過是一顆頭顱而已。可笑,可嘆。
由于我軍攻擊的猛烈,張純尚來不及運走他擄掠的財物,這些財物都已整理好裝車,真便宜了我們。當然,最讓我興奮的是,他劫掠的3萬民夫完整的落入了我的手心。
這些人可都是寶啊,據說張純鼎盛時期,曾擄掠30萬民夫,經過不停的轉戰,只剩下了這三萬余人。這些人經過這殘酷的淘汰,個個都是身強力壯,擁有一技之長的人,要不,早被張純拋棄或是殺掉。
哈哈,這可是三萬個寶藏啊,我立即命令,不許殺害一個民夫,命高順馬上動身,帶本部軍馬和1000民壯沿途護衛,把他們遷移到出雲城之東的昌黎城。
安排完這一切後,公孫瓚還沒有出城,我立即命令全軍移入城中。
進城之時,我雖然心中早有準備,但仍為城中的慘像震驚。
城中,公孫士卒個個都仿佛是骷髏,臉上除了皮膚就是頭骨,空蕩蕩的臉上,兩個眼楮顯得格外巨大,似乎稍一晃動,眼珠就會從眼眶中掉出。我環顧四周,城中見不到一點草木,可以想象,所有能食用的東西,都已拿來下肚。
我不禁想起了史書上對這一戰的描述︰「圍城200余日,糧盡食草,草盡食馬,馬盡煮食皮質的弩楯」,這平平淡淡的幾個字,怎麼能道盡著一戰的慘烈和公孫瓚的不屈啊。
雖然此前,我看到公孫瓚,久久不出城配合我作戰,心中已有了準備,但沒想到,他的境況如此窘迫。劉虞,你天打雷劈啊。
我心情沉重的踏上城守府,見到了公孫瓚,這個壯漢已完全垮了,他躺在大堂的幾案上,見到我進來,完全沒有起身的意識。我默默的陪坐在他身邊,一言不發。
天漸漸的黑下來,一名士卒舉著火把進來,想為我們照亮,我搖搖頭,士卒立即退下,大堂又籠罩在黑暗之中。
良久之後,公孫瓚發出一聲幽幽的嘆息︰「玄德,我敗了。」我不知道怎麼安慰他,正好默默無語。
停了一下,他接著說︰「想我少年時,曾帶數十騎出行塞下,路遇鮮卑數百騎四處劫掠。我退入路旁的小亭,對隨從的十余人說︰‘今日我們若沖不出敵人的包圍,則死盡矣。’隨後,我持兩刃矛殺出,殺傷賊寇數十人,沖出重圍,左右隨從傷亡過半,但是數百賊人都不敢再追我們。」
長嘆一聲,公孫瓚又道︰「當日我與玄德相別後,為兄就想,玄德敢率200士卒追逐上千賊寇,我帶上萬軍士,即便遇到了大股匪徒,至不濟,我也能殺出重圍,退守幽州。現在看來,為兄我卻被張純包圍在這小縣,進不得退不得,全賴玄德救援,才能免予一死,真叫為兄愧見玄德啊」。
我也跟著嘆口氣,小心翼翼的選擇字眼安慰他︰「自家兄弟,說這些話不是見外了麼?再說,我此次擅自出兵,觸怒了劉虞,今後還要靠兄長多多照顧,才能保住小命,兄長回軍後,一定要為我做主啊」。
這番話立即使公孫瓚坐了起來︰「玄德快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我再次嘆了口氣,說︰「伯圭兄,趁張純主力在此與你相持之際,劉虞已出面安撫異族。而此時,一旦你被圍的消息外泄,異族在談判時會開價更高。為此,你幾次派人求援,均被劉虞壓下,甚至斬殺了,你派去送信的人。我听到你被圍的消息,私自召集屯民來救援,此事可大可小,萬一被朝廷知道了,我只有改名換姓,亡命天涯了。所以兄長必須立即振作起來,迅速回軍遼西。」
公孫瓚大怒,「劉虞小子,竟敢殺我士卒,我必不放過他。」
猛然間,他一愣,回味過來︰「玄德,你的義子劉凱也被殺了?」
我點點頭,心情沉重。
公孫瓚立即暴跳如雷,「劉虞,我與你不共戴天。」
我緩緩的答道︰「兄長先不要發怒,我還有三事拜托兄長。劉虞已經舉我為孝廉,我若與劉虞相抗,世人都會恥笑我,沒有主從之別。況且劉虞雖狠,但他這麼做與大局有利,世人也會贊成他的舉動。這樣一來,我私自出兵一事,反而會被人糾纏不放。我想來想去,只有一種方法可以免去世人唾罵……」
我看著公孫瓚,一字一頓的說︰「我欲棄官回鄉。如此一來,世人都會說我救兄長之舉,不過是一時沖動。兄長回軍之後,不管今後如何與劉虞爭斗,我都不打算參與其中,我求兄長,今後不要以此事打擾我。」
公孫瓚爽快的答應下來︰「玄德所言另外兩件事是什麼,一塊說出來吧。」
我長嘆一聲,說︰「我與屯民私自來救援兄長,我雖然離職而去,但我擔心屯民受到迫害。此次解圍,我們屯民陣斬了叛賊張舉,兄長可拿此功勞,求朝廷賞賜,若有機會,求兄長照顧屯民。」
公孫瓚立即表示︰「玄德說那里話,我豈能貪玄德之功」。
我接口說︰「兄長不需客氣,屯民若是領功,必然暴露屯民私自建立武裝,私自出兵之事,這樣的功勞報到誰那去,誰都是先斬屯民,再以此為自己的功勞,上報朝廷。與其便宜別人,不如便宜兄長。只要兄長此後照顧屯民,我也就心安了。」
公孫瓚立即表態︰「玄德走後,我一定照顧好屯民。玄德打算今後如何處理屯民?」
我回答︰「我走後,已安排泰山高堂隆負責管理屯民內政,北海管寧負責教化百姓,此次來領軍救援的將軍高順負責屯寨的軍事保衛,希望伯圭兄能夠答應,讓他們自己管理屯民。」
公孫瓚很驚訝,「玄德,北海大賢管寧居然在你手下,如此人才,只讓他教化民眾,是不是太委屈了他……」
我馬上打斷了他的遐想︰「伯圭,教化萬民是聖人故事,幼安(管寧)欲編撰古籍,整理圖書,也為漢民族建立完整的思想體系,這是千秋萬代的大事,豈可以小事視之。」
公孫瓚立即不好意思的憨笑︰「玄德放心,我保證,讓你任命的人自己管理屯民」。
我搖搖頭,對他說︰「不是讓他們管理屯民,是讓他們管理遼西。」
不等公孫瓚反應過來,我又接著說︰「張純過後,諸郡殘破,遼西四野人跡罕至。伯圭回軍後,如果到幽州治所薊縣上任,就必須听從州牧劉虞的命令。但如果伯圭以右北平郡為治所,召集流民建城立寨,就可以自立與劉虞之外(歷史上也確實就是這樣)。到時,右北平郡後方就是我的屯民所在,我用出雲、灤陽糧城錢糧,支持伯圭兄建城。
我緩了緩,接著說︰「右北平有鹽鐵之利,我派出工匠幫兄長發展右北平的煉鐵技術,兄長可建立鹽鐵之市,降低稅賦以利于通商,依靠鹽鐵之利,練軍自保,到時,你我兄弟同心,天下盡可馳騁。」
公孫瓚為我描繪的場景激動,沖上來握住我的手︰「好,玄德盡管放心,今後我決不派一官一吏進入遼西。有我在一天,遼西就是你的。右北平、漁陽兩郡是我的,今後遼西人來這兩郡經商,大可直接說是我右北平、漁陽兩郡之人。誰敢欺凌,我要他好看。」
我心中大定,如此一來,遼西地位固若金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