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業三國 第四十四節 凶意(中)

作者 ︰ 赤虎

第四十四節凶意(中)

接獲邀請,劉備心里一動。王志是個前土匪,劉備雖然重用他,但自己知明白,一個大字不識的人出任商會會首,若是糜竺有心的話,在數字上隨便玩點花樣,玩殘廢王志不成問題。若是糜竺願意投靠,那這個商會就完全落入了青州之手。

「听說你帶來了一輛彩車,不知彩車里是什麼東西?」劉備故作輕松地詢問道。

糜竺一喜,答︰「車上坐的乃是舍妹,年方16歲,才貌雙全,至今未許配人家。」

「至今未許配人家,我看,子仲(糜竺)是看不上等閑人家吧。」劉備開玩笑道。

漢代商人身份低賤,糜竺是當時唯一做了官的商人。出身商人,官宦之家看不上糜竺,而身為徐州數一數二的實權人物,糜竺又看不上自己出身的商人階層。高不成低不就,于是,糜小姐16歲尚未許配人家,這也是那個時代罕見的。

糜竺訕笑著,無法回答。

以劉備的身份說出這話,明顯帶點嘲諷的味道。糜竺若是回答「自己的妹妹非英雄不嫁」的套話,在劉備面前就顯得夸大其詞——你妹妹非英雄不嫁,她配的上英雄嘛?英雄會看上你妹妹嘛?故此,糜竺只能沉默以對。

劉備微笑著緩和氣氛,說︰「我昨日才買了一條大鯨魚,魚皮剝下來後必須立刻鞣制,嗯,約需五日時間,若你妹妹等得了五天,五日後我必登門拜訪子仲。」

糜竺大喜,答︰「我家小妹此次來連雲,正想采購新春年貨,估計會待到年前才返回徐州,五日後,我與小妹翹首企盼玄德公的拜訪,對了,我家小妹燒得一手好菜。」

「好菜」,劉備听說這個詞,頓時口水噴涌︰「一定,一定,我一定去。」

糜竺走後,徐庶尾隨劉備入了後堂,幾次要開口,終于沒能把話說出來。而劉備顯然也心事重重,全然未察覺到徐庶的失態。

兩日後,劉備的新任命傳達到廣饒,沮綬大驚,急帶高堂隆趕赴連雲,路過瑯邪時,復招呼上陳群,三人一路急行,恰好在連雲城外,遇見了星夜兼程趕來的田疇,四人在城門口略一交談,遂聯袂闖入劉備寢室。

寢室內,劉備正做著出席糜竺晚宴的準備,車馬已經背妥,劉備正在整理衣冠。

房門豁然撞開,沮綬風塵僕僕,滿臉汗水和污漬,撲到劉備腳邊,除下官帽,披頭散發叩首不已,卻因喘息未定無法開口。

高堂隆、田疇、陳群接連跟進,四人撲倒在劉備腳邊,以頭搶地,額頭見血,神態激憤。

劉備大訝,急急攙扶,四人皆拒絕起身,良久,沮綬喘息已定,劈頭就問︰「主公可是欲親征塞外,找尋張小姐的下落。

「明白了!這些人,攪了我期待已久的晚宴」,劉備心頭嘀咕,緩緩走到桌椅邊坐下,簡短地回答道︰「確有此意。」

沮綬恭恭敬敬地叩了一個頭,厲聲說︰「主公,我青州好不容易才有了這個基業,方今天下大亂,袁本初(袁紹)窺伺于北,袁公路(袁術)徘徊于南,曹孟德崛起于西,青州存亡在旦息之間,主公要為一個女子拋下這份基業,遠赴大漠草原嗎?若主公真打算如此行事,我等皆願求去而。」

求去?這麼嚴重,竟然要離開青州,另投他人。

劉備打量著其他幾人,幾人均臉色鄭重,連連點頭表示附和。

「諸公」,劉備手指敲打著桌子,緩緩道︰「你們可知道,這是我盼了很久的機會」。

「此話怎講」,沮綬詢問。

劉備傾了傾身子,湊近沮綬,問︰「我有一事思索多日,請問︰我青州空有強大的實力,為何確屢受他人欺凌?」

高堂隆暴怒︰「主公是為袁本初所迫嗎?如今我遼東、三韓平定,諸異族歸心,後顧無憂矣,待明年春耕結束,征發出雲、遼東、三韓、青州四地軍士,盡起三軍,我等北擊袁本初,南伐袁公路,西進攻擊曹孟德,掃清四郭後,在西進洛陽,敗董卓,迎漢帝,隸定乾坤,如何?」

劉備搖了搖頭,道︰「迎回漢帝後干什麼?漢政何以**至今?我等該如何避免重蹈覆亡命運?如今諸侯割據之心已起,我等一個地方小吏,意圖皇帝實行我們的主張,朝中大員們會答應嗎?天下諸侯會答應嗎?」

沮綬擺擺手,制止了其他人的話語,問︰「我等願聞主公之見。」

「袁本初欺凌青州,與漢政**至今,其實是一回事,我思考了很久,最近才豁然開朗,那就是︰權力沒有監督,沒有約束。

袁本初有盟主之名,給與他盟主權位時,眾人卻未規定何者在他的權力之內,何者是他不該管轄的範圍,同時,也未規定約束盟主,監察盟主權力的人,所以,袁本初可借盟主之名恣意枉為。

袁本初為什麼可解盟主之名枉為呢,盟主是在‘行車騎將軍事’,這就歸結到漢政**的根源︰高官重臣的權力沒有監督,沒有約束。我們即使擊敗了袁本初,能帶來什麼——一次依靠自己強大的實力,以下可上而已,我們為後世帶來了什麼榜樣?

正因為沒有監督約束,董卓一人可以亂天下。再往前說,也正因為沒有監督約束,中常侍可以借著手中的權力禍害百姓與天下。而百姓,在可以忍受的情況下,總是趨向于繼續忍受。這也就是平原百姓不拒絕袁本初以車騎將軍的名義任命新太守的原因。幾百年了,百姓已經服從慣了。

然而,到了百姓不可以忍受的時候,百姓便會揭竿而起,那時,朝政已無可挽回,只好更新換代了。戰亂牽連,遭罪的還是百姓。

若是我們設立一套制衡體系,制衡官員的權力,監督官員的行事。不把天下的命運寄托在一個人的自我道德上,一人怎能禍害天下?袁本初何以能假借車騎將軍的名義,予取予奪?我們不就可以從根本上剝奪了高官顯貴宦官常侍——甚至庸碌皇帝——亂政的可能?到那時,袁本初還能予取予奪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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