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本以為自己會早到,可當他趕到體育場附近時,遠遠的便看見了個體育場門口,站著個讓他魂牽夢縈的人兒。
精致的五官、齊耳的短發,還有那條孟總也無法忘懷的黃色連衣裙……
恍然之間,孟清楚無比的,回憶起了93年的那個九月早晨。
那個清晨,葳蕤她便是這副打扮,推開初一八班教室門,低著頭緩緩走過孟的身側,卻又折返而回輕聲問道︰「你旁邊靠窗的座位,有人麼?」
「沒、沒人!」那時候的孟,下意識的站起了身,讓出了通往靠窗座位的路。
「謝謝。」葳蕤攏了攏頭發,露出了隱含著憂傷的淺淺笑容。
于是,孟第一次、懂了什麼叫做砰然心動。
……
回想著歷歷在目的過去,孟楞楞的站在原地,眼淚止不住的奪眶而出,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感情會這麼的脆弱。
使勁揉了揉眼楮,孟攔住個推著自行車、沿路叫賣冰棍的中年婦女,掏出了一塊錢︰「阿姨,麻煩你給我取兩個女圭女圭頭。」
「女圭女圭頭?那是啥?你是要買冰棍吧,普通的兩毛五,女乃油的五毛。」賣冰棍的中年婦女詫異的看了孟一眼,她沒鬧明白孟口中的女圭女圭頭到底是什麼。
「那就來兩根女乃油冰棍的吧。」孟沒有回答,只是有些奇怪,現在還沒有女圭女圭頭賣麼?
賣冰棍的中年婦女,便取了兩根女乃油冰棍遞給了孟,順手拿走孟遞給她的那一塊錢。
帶著濃濃女乃香的冰棍,散發出的寒氣讓孟清醒了不少,他深吸了一口氣穿過了馬路,走到了略微焦急的在四處張望的女孩兒面前。
「給你。」孟將一根女乃油冰棍遞了過去,她的手抑制不住的在顫抖。
葳蕤、葳蕤,你可知道……我是多麼的思念你?
在孟的注視下,姜葳蕤似乎被孟的舉動小小的嚇到了,但隨即她便露出了淺淺的笑容,接過孟遞到她面前的女乃油冰棍,低低的說了聲︰「謝謝。」
雖然換了時空換了地點,這聲‘謝謝’卻依然如故。
人生若只如初見……初見。
「我喜歡你。」
看著小心翼翼剝著冰棍包裝紙的少女,孟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少女剝冰棍包裝紙的手一頓,她瞪大了雙眼不可思議的看著孟,俏臉上已滿是紅霞。這突如其來的表白,讓少女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去應對,她大腦幾乎變成了一片空白——人家、人家只是來取《熊貓手札》畫稿的啊,怎麼會變成這樣呀?
「我喜歡你!」
孟深吸一口氣,用堅定的語氣再次重復了剛才的話語。既然已經說出了口,那麼這份刻苦銘心的思念,讓她也清楚的感受到吧!
姜葳蕤,我想你,好想你!
這一輩子……我不會再讓你,自私的一個人先走!
在孟充滿著深情的目光下,穿著黃色連衣裙的少女,修長白皙的脖子也迅速的染上了酡紅,她完全不敢再看孟,也不敢對做出任何回應,心如鹿撞她慌亂無比的把顆小腦袋,低到不能再低的程度——
怎麼辦?怎麼辦?
踫到這種難為情的情況,我該怎麼辦嘛?好像是被告白了耶……
「媚兒,你怎麼了?」一個略帶著慵懶味道,但對害羞少女宛若天籟般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了孟的身後。
媚兒?
媚兒?!
孟就像被施了定身法,因為他發覺自己,或許犯了個天大的錯誤︰表白的對象,不是未來的老婆姜葳蕤,而是小姨子姜曦瑤……
在孟的驚愕神情之中,與嬌羞中的姜曦瑤幾乎一模一樣的姜葳蕤,繞過孟走到了嬌羞的姜曦瑤身側,伸手模向姜曦瑤的額頭。
一般兒的身高,一般兒的體型,一般兒還未長開的身子以及看不出來差異的精致五官,無處不在證明這對少女的孿生關系。
不同的,只是姜葳蕤,穿著素白連衣裙,頭發扎成了雙馬尾。
「你、你好啊……我是姜葳蕤。」模著孿生妹妹額頭,姜葳蕤從容的介紹著自己,貌似淡淡的慵懶語氣是則源自于羞怯,相對于姜曦瑤的活潑好動而言,她這個姐姐要內向許多許多。
「啊!」遭遇表白的姜曦瑤,終于從失神狀態中清醒了過來,她一抬眼便看到了神情古怪無比的孟,頓時又飛快的低頭裝起了鴕鳥——
姜曦瑤,你完蛋了啦!第一次被男孩子表白,就被孿生姐姐逮了個正著,要是姐姐回家告訴媽媽爸爸……死定啦!這次絕對死定了啦!
……
孟也認為自己死定了,這算什麼事兒啊?
向老婆表白,結果弄錯了對象,變成了向小姨子表白?!
我的天吶,這也錯的忒離譜了點吧?我要追的是未來的老婆,不是未來的小姨子啊!
怎麼會這樣?
葳蕤她整個初中階段,不是一直都留著齊耳短發的麼?而且最喜歡穿黃色連衣裙的麼?為什麼這兩樣東西,統統都跑到小姨子姜曦瑤的身上?!!!
「我……你……她……」
自覺丟人丟到了太平洋的孟,指指自己又指指姜葳蕤最後再指指姜曦瑤,吱吱嗚嗚的想說點什麼,卻又不知道到底怎樣才能表達出自己的想法。
看著孟奇怪的動作,實際上並不太清楚剛才發生了什麼的姜葳蕤,更加的疑惑了。不過,姜葳蕤並沒有開口催促,只是安靜的等待著孟將一切說清楚。
如果說姜曦瑤有些像瘋丫頭,那麼小名兒的姜葳蕤,絕對堪稱大家閨秀,無論遇到什麼事情,她總是會不自覺的先去為別人考慮。
雖然現在姜葳蕤只有十二歲,但在她那充滿善意與理解的目光之中,孟快速的就丟盔卸甲敗下陣來,無論是真話還是假話他都說不出口。
「漫畫!這是曦瑤她要看的四格漫畫!」
最終,孟留下這樣一句話後,掏出那張折好的《熊貓手札》畫稿,胡亂塞給姜葳蕤後,便在自己未來老婆的注視之下,落荒遠遁。
心中有個聲音在不住的對孟說,這樣含糊過去,會比說清楚好的多。
難不成,告訴葳蕤自己原本是想對她示愛?這樣小姨子曦瑤會怎麼想?葳蕤又會怎麼想?
不如歸去,不如歸去啊……
「剛才,你們兩個到底說什麼了?」等孟跑遠,姜葳蕤這才湊到自己妹妹的耳朵邊問道。
「沒!什麼也沒說的,姐姐我們、我們回家吧!」姜曦瑤把顆腦袋搖成了撥浪鼓,推著姐姐姜葳蕤就朝體育場外走。
姜葳蕤由著自己的妹妹推著她走,走出了一小段距離之後,她卻又十分善解人意的提醒了面紅耳赤的妹妹一句︰「冰棍,快要化了哦。」
「哎呀——」姜曦瑤發出了驚叫。
「哎呀——」
發出哎呀聲的,不止是姜曦瑤,還有另外一位二十歲左右、被撞倒在地的女子,雖然她的聲音略顯沙啞。
自覺出了大糗的孟,抵不住未來老婆的眼神,所以落荒遠遁只顧得悶頭跑,卻一不小心撞上了人,而被撞的正是這個女子。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咦?」孟連聲道著歉,只是道歉的話說到一半時,他不由自主的咦出了聲。
孟沒有理由不咦,因為他發現被他撞的歪倒于地的女子,穿著香奈兒的小黑裙、戴著江詩丹頓的女表。至于讓女子摔倒的罪魁禍首,卻是她腳上的高跟鞋,品牌似乎不是香奈兒就是?
真正的漫畫家,需要明白歷年服裝發式等等流行趨勢,需要熟知各種知名的品牌,孟能夠一眼就認出也全是因為這個緣故。
但問題是,這是1993年,這是中國內陸的小城,這是頂尖奢侈品牌才剛剛進入中國的時代。
孟很明白,在這個時代這樣奢華意味著什麼——這個女子,到底是什麼身份?
只是,孟沒有時間繼續思考了,因為被他撞倒的女子,皺著眉頭用沙啞的聲音再次開了口︰「小家伙,你似乎應該先把我扶起來,而不是站在原地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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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預告︰第八章泡沫之夏,更新時間8︰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