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一張怪床(4)
「劉,劉老大,這,」一向伶牙俐齒的我,這時出乎意料的結巴起來,「這你,你可看清楚了,是,是什麼東西啊?」
「最奇怪的就在這里!它娘的,既然有力量弄得動這床,有膽量在我們面前賣弄,為何不敢現身出來,讓我們看看它到底是個什麼熊樣兒!」
劉老大話音剛落,就听到外面風聲大作,那支高燃的紅燭,竟然被吹滅了!
室內是漆黑一團,伸手不見五指!
外面的明月,不知什麼時候也鑽到雲里去了!黑壓壓的一片,什麼也看不到,只听到呼的風聲,嘩啦的樹葉竹葉聲,像是無數人在黑暗中拍手怪叫,又像是什麼人在嗚咽哭喊。
站在黑暗的室內,雖知那不見形影的東西就在眼前就在身邊,甚至正在嘲笑我們,或許在張牙舞爪隨時撲來,但我們卻是不敢亂動,子彈上膛的槍支,稍有慌亂,就會擦槍走火、就會誤傷兄弟!
靜寂!死一般的靜寂!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不敢抬槍動手,又不知站在面前的是人是鬼!
外面風聲大作、飛沙走石,里面卻是出奇的安靜,這間屋子仿佛成了一個合蓋釘死的棺材,任憑外面山崩海嘯、我自巋然不動。
就在我實在神經繃緊、忍無可忍的時候,堂屋桌子上的茶壺竟然輕輕的響了一下,像是被人提起來一樣,椅子的腳也與地面磨擦了一下,仿佛有人挪動椅子,坐下喝茶——要知道我們五個全部站在西間的床邊,堂屋應無一人!
「砰」的一聲槍響,接著是嘩啦一聲,那水壺應聲洞穿、掉在了地上!
心中猛的一震,頭皮發麻,牙齒在捉對打架!
「……八輩兒祖宗!有能耐你就吃了老子!」我寧願和它以死相拼,哪怕是被它活活的吞進肚子里,也不願在這黑暗恐怖中煎熬下去。
嘩的一道火光閃過,我看到了四張怒目圓睜、幾近變形的臉孔!
劉老大終于模出了火柴,慢慢向堂屋中的蠟燭走去。
室內又恢復了明亮,我卻無法恢復平靜!
心髒像要從胸膛中跳出來一樣,撲騰騰個不停!
頭上、臉上的冷汗,沿著臉頰直往下滴!
兩腿像高速射擊中的機槍槍身,抖動個不停!
「好了,彥真哥,不要害怕了,什麼都沒有!」大傻首先恢復了平靜,十分離譜的安慰著我,「那個茶壺,可能是老鼠踫響的!」
「……這麼低級的邏輯!老鼠能踫動茶壺,老鼠能挪動椅子、能抬動大床嗎?!」我心里非常清楚這可笑的推理邏輯,但我不但沒有嘲笑大傻,而且是兩眼濕潤起來!
只有這樣的兄弟、只有這個大傻,才會不顧自己的安危處境、不顧自己的害怕恐懼,第一時間來安慰我!
「謝謝你大傻兄弟!我不害怕了!」
有這樣的兄弟在身邊,還有什麼可以害怕的!我很快恢復了平靜,眼中滿含淚水,是感激、是慶幸的淚水!
我走了過去,拍拍大傻的肩膀,咬牙切齒沒再說出一個字來——怕自己痛哭失聲!所以多年後,在朝鮮戰場上,听到大傻犧牲的消息,我當場暈倒在地!
「好了,都不要緊張了!」劉老大低沉的說,「走,到外面看看去!」
這句話大家都心照不宣︰這個忽明忽暗的鬼屋里,明明有邪物在里面,卻楞是不聞其聲、不見其影!呆在這里,遠沒有在外面輕松!
等我們走出大門,站在那片水塘邊時,劉老大才長出一口氣,無可奈何的說︰「剛才我還特意看了看那桌子,除了那茶壺被我打掉在地之外,那幾個茶杯,也明顯被什麼挪動了位置!」
「劉老大,你說,它到底是什麼東西、它到底想干些什麼?!」我氣急敗壞歇斯底里的喊了起來,「哪怕是萬箭穿心、哪怕是烈火焚身,我也不願意被那個看不見、模不著的東西玩弄于股掌之間!」
「對!和島國人刺刀見紅時我也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狗蛋對我的話看來是深有同感。大傻和小李也是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劉老大,你見多識廣,你說,它到底是個什麼鬼怪妖邪?」小李也是激動起來!
「不要激動,弟兄們!」劉老大不愧是我們的營長老大,是我們關鍵時候的主心骨,他一直冷靜沉穩,真是有那種「山崩眼前不皺眉、海水倒流不變色」的大將風範,「大哥我長這麼大,不管是深山遇怪、還是戰場被圍,從來也沒有感到這麼無助無奈!」
看來,無論長幼,對于未知的、看不見模不著而且有害的東西,人皆恐懼、無一例外!他劉老大也不能免俗。
「劉老大,你搞錯了,我問的是,那東西到底是什麼玩藝兒!沒問你害怕不害怕,只要是人,只要是正常的人,那種情況下都會害怕的!要不然那老者會好酒好菜、好話說盡的請我們?」
「兄弟說的沒錯,正常的人都會害怕,大哥我也不能例外!」劉老大無奈的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小李兄弟,大哥我是人不是神啊!這樣的事兒,誰踫上了都會記一輩子的,哪有傻瓜信球二百五的願意再經歷一次啊!」
「那現在,現在我們怎麼辦?」大傻楞頭楞腦的問道。
「現在?現在我和小李去到那床上再睡會,你們招呼著?一定要輪流一遍?」劉老大沒好氣的說,「看看,天馬上就要亮了,在外面堅持一會兒,白天回營好好睡一覺,再想想辦法!」
「再想想辦法?劉老大的意思是這事兒還不算完,明天再接著被那鬼東西折騰一宿?」我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樣,質疑起來。這個鬼地方,一輩子經歷一次,想起來就會害怕一輩子,沒有人會想再來第二次的!
「呵,問題沒解決,兄弟你以為團長會放過我們嗎?他可是在眾人面前夸了海口的!老趙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個營長中為什麼只有他晉升團長?不還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把腦袋子捌在褲腰帶上的家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