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聚光燈下,李安一邊笑著一邊朝著觀眾席上的觀眾們揮了揮手,調整了一下麥克風支架,他平靜地說道︰
「大家好,我們是‘飛越1983’,我是李安。」
借助擴音器,他的聲音也得以響遍全場。隨著話音落下,足以容納數千人的禮堂里頓時爆發出了山呼海嘯般的尖叫和歡呼。笑看著這熱鬧的場景的李安用右手食指按住雙唇,在這明顯的示意之下,禮堂里瞬間安靜了下來。
「大家真是太熱情了,」李安掃視著階梯狀觀眾席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觀眾——他們都是學校里的學生——雖然關閉了燈光李安難以看清每一個人,不過那閃爍的各色熒光棒組成的海洋卻讓李安知道他們都在那里。
「為了回報大家的熱情,看來我今天不拼命是不行了。」李安鎮定地打著趣,說著他話鋒一轉,「不過在這之前,我要為大家介紹我們‘飛越1983’的新成員,鼓手angela。」
李安說著,聚光燈也隨之一轉,聚焦在了坐在架子鼓後面的于筱偉身上,今天的于筱偉穿著一件白色無袖體恤和一條露出大腿裙褲,歪戴著一頂網球帽,手腕上則箍著白色護腕,顯得活力煥發。而成為眾人焦點的于筱偉也絲毫沒有緊張,她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舉起握著鼓槌的雙手朝觀眾席揮手致意。而觀眾席則回以熱烈的掌聲。
片刻之後,聚光燈再次聚焦在了李安身上,而觀眾席上也重新安靜了下來。
「這是我們‘飛越1983’第四次參加音樂節,也是作為學生的最後一次。」李安握著麥克風,深情地掃視著觀眾席,「在這四年里,我們的樂隊遇到了很多挑戰,但最後還是在大家的支持下堅持了下來。可以說,能走到現在和大家的支持是分不開的。感謝大家的支持,一首beyond的《海闊天空》帶給大家,也獻給那些業已畢業的前輩們。」
說完,李安回過頭朝阿大老三還有于筱偉點了點頭,而于筱偉則是露出了一個微笑。
阿大用電子琴奏響了那段經典的前奏,緊接著,李安用粵語唱出了那段不知道被多少人所銘記的歌詞——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飄過
懷著冷卻了的心窩漂遠方
風雨里追趕霧里分不清影蹤
天空海闊你與我可會變(誰沒在變)
多少次迎著冷眼與嘲笑
從沒有放棄過心中的理想
一剎那恍惚若有所失的感覺
不知不覺已變淡心里愛(誰明白我)
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
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
背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
哪會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唱到這里,觀眾的熱情都已經漸漸被帶動起來了。《海闊天空》這樣一首經典老歌雖然並不是這些年輕人的最愛,但是廣為流傳之下不少人從小耳濡目染還是會唱的,而這些會唱的觀眾則紛紛被李安的深情演唱和會場里的氣氛帶動了起來,跟著一起低聲唱,就算是不知道歌詞的人也有很多跟著一起哼了起來。
作為樂隊主唱的李安凝視著下面那片熒光棒組成的海洋,也覺得眼楮變得酸澀了起來。也許現在看上去,在大學里就積攢了那麼多學生歌迷的他們是如此的風光,可是又有誰知道他們幾人付出了多少艱辛?
李安想起了大學這三年多的經歷,從那個背著吉他走進校園的懵懂少年到遇見阿大和老三這兩個志趣相投的伙伴,從「飛越1983」組建到第一次登上音樂節的舞台,從最初連練習場地都找不到到後來在省大學生歌手大賽上奪得冠軍。他們經歷了多少風雨,他都記得一清二楚。家人的反對沒有壓倒他們對音樂的熱愛,他們到現在仍舊像歌詞里寫的那樣,「仍然自由自我」,他們仍舊在「高唱我歌」。
越發感慨,李安便唱得越發動情,歌聲也變得越發具有感染力。當李安第三次唱到「原諒我這一聲不羈放縱愛自由」的時候,大多數觀眾從自己的位子上站了起來,他們隨著音樂的旋律整齊地揮動著手中的熒光棒,在台下和李安一起唱著這首永遠的經典,不少喜歡beyond的歌迷都紛紛落下了淚來。
受到感染的不只是這些學生觀眾,工作人員都似乎忘記了自己的工作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舞台上,沉醉在了這經典的旋律中,就連學校的老師還有請來的嘉賓的眼中都閃爍起了淚光。他們有些人現在已經有了自己的事業,有了自己的家庭,但那漸漸變得激烈的吉他、那節奏鮮明的鼓點還有那深刻在記憶中的歌詞,讓他們回憶起了他們自己那段神采飛揚、熱血沸騰的青春。當大月復便便的副校長都淚流滿面地站起來一起唱起了這首二十多年前的老歌時,觀眾席上已經沒有坐著的人了。
超出想象的現場效果沒有引起李安他們的注意,到後來,也許是和李安感觸一樣阿大和老三到後來也哭了。唱完最後一段歌詞之後,睜開眼的李安被激動的觀眾嚇了一大跳。不過,最後他們還是毫無差錯地把最後的尾聲奏完。
喘了口大氣的李安沒有擦臉上的眼淚,而是抓住固定在支架上的麥克風,大聲說道︰
「謝謝你們,謝謝!」
話音未落,台下爆發出一片山呼海嘯的尖叫和歡呼。
「‘飛越1983’我愛你們……」
「李安我們永遠愛你……」
聚光燈下的李安雙眼含淚地望著觀眾席,抿著嘴久久不說話,而觀眾席上的海嘯般的呼聲也一陣接著一陣。李安抬起右手,用食指按住雙唇,而在這個動作示意之下,歡呼聲漸漸變小,沒多久禮堂里重新變得安靜了下來。
在這喧鬧之後的寧靜中,李安深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對著麥克風大聲喊道︰
「我也愛你們。」
說著,他深深地彎下腰朝著觀眾台鞠了一躬……
演出很成功,李安他們壓軸的《海闊天空》直接蓋過了之前所有節目的風頭,至于最後的節目則根本就沒有人認真看了,幾乎所有人都還沉浸在剛才李安他們帶來的感動和震撼之中。
除了自己收獲到了音樂帶來的感動,李安他們還捧回了一座獎杯——像是一座縮微的方尖碑,材質也是不怎麼值錢的人造水晶,但是對于李安他們意義非凡。每年音樂節都會頒發一座這樣的獎杯給音樂節上早已內定的最佳節目,他們參加過四次音樂節的演出,但是卻從未捧回過這樣一座獎杯。而據學生會的副會長私下里透露,這座獎杯本來打算發給校合唱團的,但是看過演出的副校長臨時改變了決定。而從現場的反響來看,他們幾個捧回這座獎杯絕對是無可非議的。
演出結束後,阿大和老三就拉著李安和于筱偉跑到學校附近的一家小飯館慶祝了一番。阿大和老三情緒高漲不停地拼酒,結果站著進去躺著出來,最後還是打電話給兩人宿舍的舍友讓他們過來幫忙才給弄回去。李安雖然也喝得有點多,不過他酒量不錯,而且一直在和于筱偉聊天所以沒有喝醉。
目送著說著醉話的老三被舍友抬進宿舍,李安不覺笑了起來,他望向身旁的于筱偉,發現她也在笑。于筱偉也喝了酒,臉頰酡紅的她現在也有些微醉,顯得異常嬌艷動人。
「李安,你今天……」于筱偉目光如水地望著李安,眨了眨眼楮說道,「簡直帥到爆。」
于筱偉這麼一說,李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別人的夸贊他可以坦然地微笑著接受,但是于筱偉這樣說卻讓他覺得有些受寵若驚了。看到李安的表情,于筱偉忍不住笑得更開心了。
「沒有你的話,今天也不會那麼成功的。謝謝你,筱偉,你真的幫了我很多很多。」
「說什麼呢,你是我男朋友嘛……」于筱偉笑嘻嘻地挽住李安的胳膊,「我不幫你幫誰啊。而且是你自己的舞台感染力強,又是實力派,這總不是我的功勞吧。」
李安沒有再說話,而是和于筱偉一起繼續在夜晚的校園里散步。
「啊……今天的月亮好圓。」好半天之後,不經意間抬起頭的于筱偉望著夜空中高掛的月亮突然說道,「只是可惜看不到星星。」
李安也抬起頭仰望夜空,確實如于筱偉所說,今天的月亮格外地圓,而且比往常更加明亮。只是城市的夜晚太亮,一顆星星都看不到。但是于筱偉那惋惜的語氣還是讓李安心中一動。
「你想看星星?」
于筱偉點了點頭。
「跟我來,」得到肯定回答的李安沒等于筱偉說話便一把抓住她的左手,拉著她小跑了起來,「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李安帶著于筱偉穿越校園,來到學校的後山,沿著和緩的台階爬到了山頂這才喘了口氣。後山與其說是山,其實也只是個一百多米高的大土丘,盡管如此,這里卻是周圍唯一一塊沒有被城市燈光所征服的淨土,沿路走過來也只有稀稀拉拉的幾盞路燈。不過好在今天的月光皎潔,倒還不至于擔心腳下。
在山頂那修剪過的草坪上躺下,兩人才來得及理順呼吸。
「這是……」映入于筱偉眼中的,是一片閃爍的星空,那一片鑽石一般閃爍著的光點就在她眼前鋪陳開來,令人心醉。
「好美……」于筱偉沉醉地望著那片星空,情不自禁地抓緊了李安的手,「沒想到在這樣的城市里竟然還能看到那麼漂亮的星空。」
李安歪過腦袋,看著于筱偉那洋溢著笑容的側臉,感受到手上傳來的溫熱,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這里還是老大發現的,我們一開始就是在這里合練的。不過,在這里約會的情侶可不干,然後我們就被趕走了。後來我們才知道這里是學校情侶們的聖地……」
于筱偉撲哧一聲笑了︰
「你們還真倒霉,不過是我的話也會趕你們走的,太煞風景了。」
「誰說不是呢,」說到這里,李安突然覺得臉上一陣發熱,現在他和于筱偉不正是情侶關系嗎?
「如果現在有個人跑到這里彈吉他,我一定會把他趕走的。」于筱偉將頭靠在李安的肩膀上,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我發現我今天徹徹底底地愛上你了,李安。」
「我也是……」李安扭頭望去,卻發現不知何時,于筱偉已經滿面淚水了。
「筱偉,你怎麼了?」李安頓時不安了起來,他慌張地坐起身來,「哪里不舒服?」
于筱偉只是搖頭,她擦去淚水,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給我唱歌吧,李安。給我唱首歌,給我一個人唱。」于筱偉也坐起來,她將頭靠在李安的肩膀上,輕輕地閉上了雙眼。
「好,」李安毫不猶豫取過放在手邊的吉他,撥了撥弦問道,「你想听什麼?」
「嗯……我想想,」于筱偉鼓起腮幫子認真想了起來,但是想了好半天之後卻覺得難以取舍,「我不知道啦,你想唱什麼歌給我听?」
李安皺著眉略作沉思,片刻之後眉頭便舒展了開來。他並不回答,而是直接撥動吉他的弦開始彈奏。
短暫的前奏之後,李安便唱了起來。而于筱偉也沒有說話,她已從李安彈出的前奏听出了他要唱什麼了——那是衛蘭的《你的眼神》。只是听到那段前奏,她就已經感覺自己要被強烈的幸福感擊昏了。
淡淡然掠過
神秘又美麗
他仿似驟來的雨
我也難自禁抬頭看你
你偏將心事瞞住
就算默然不語
我都深深記住
因你的眼神
使我心里著迷
啊……已將我心
輕輕地留住
淡淡然掠過
神秘又美麗
他仿似驟來的雨
我也難自禁抬頭看你
你偏將心事瞞住
就算默然不語
我都深深記住
因你的眼神
使我心里著迷
啊……已將我心
輕輕地留住
就算默然不語
我都深深記住
因你的眼神
使我心里著迷
啊……已將我心
輕輕地留住
因你的眼神
使我心里著迷
啊……已將我心
輕輕地留住
唱完最後一句歌詞,李安回頭看去,卻發現于筱偉已經靠著他的肩膀睡著了。注視著于筱偉那安詳的睡臉,李安頓時有種想要吻上去的沖動,遲疑片刻,他俯,可是卻始終沒有吻下去。
「這樣也太趁人之危了。」
低聲嘀咕著,李安搖了搖頭,隨手敲了敲自己的額頭,輕手輕腳地解下自己的上衣外套披在了于筱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