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隊的前方,有一隊教會的人。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三天以來,依芙蕾雅一行連教會的影子都沒有看見,但是教會的人確確實實就在前方,連前進的路線都和他們一樣。
阿巴貢商隊一路上都能找到教會的人的痕跡︰被消滅的盜賊;略帶幼稚的留言;來自村民的情報;鎮上被大量收購的旅行用品……看不見,卻知道他們就在前方。
不過這種有趣的狀態在進入第四天時被改變了,非常簡單的他們見到了教會的人。
當然,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會面,因為裁決教會封鎖了幾百里之內唯一能通過聖雷奧森山脈的峽口,很不幸的,要到達商隊此行的目的地雷奧森城,必須通過這個峽口。
作為商團的所有人,理所當然的由羅倫斯負責交涉。
第一次交涉,剩余交涉次數……二
「不能通融一下嗎?這批貨物是要送往雷奧森的,不能耽誤啊。」
「不行,這段路已經被全面封鎖,禁止通行。」
羅倫斯聲淚俱下,使用了「人情交涉」……判定未通過,失敗。
聖裁騎士甲不願放行。
第二次交涉,剩余交涉次數……一
「……我有雷奧森的販售特許證,白露鎮的商品檢驗證明,裁決教會的虔誠信徒綬帶……」
「抱歉,但這是為了你們的安全。」
羅倫斯使用了特殊道具「裁決教會虔誠信徒綬帶」,聖裁騎士甲的好感度提高了
羅倫斯繼續「標準交涉」……判定未通過,失敗。
聖裁騎士甲不願放行。
最終交涉,剩余交涉次數……零。
「有裁決教會的人在,安全肯定沒問題吧?」
「……在徹底清剿這一區域的山賊之前,任何人都不能通過,這是命令。」
羅倫斯使用「吹捧交涉」……判定未通過,失敗。
聖裁騎士甲不願放行。
最終交涉失敗,「阿巴貢」商團未能通過「聖雷奧森峽口」。
從此,再沒有人知道他們的下落……
……以上大半是口胡,但是就結果而言,它很好的說明了「阿巴貢」商團現在面臨的問題無法繼續前進。
被雇佣來的冒險團並不著急,護送任務的報酬是由固定報酬,額外報酬(真正遇到意外)以及依照時間長短給予的補貼。也就是說,商團多耽誤一天,他們就多拿一天的錢,而且是在有裁決教會保護的地方,一邊休息一邊拿錢。
感到焦急的只有簽過買賣協議的羅倫斯雖然不是正式的合同,依然有約束力延誤了交付貨物的時間意味著一大筆額外的損失;以及,最後一輛馬車里的幾人。
「……既然對方所說的是‘任何人’,證明下達封鎖命令的是相當程度的高層;如果封鎖命令是通過正常途徑傳達的,羅倫斯沒理由事先得不到消息,唯一的解釋就是,某個‘高層’就在前面的教會隊伍之中,並且是由他臨時做出封鎖的決定。這是麻煩,也是機會,都明白了嗎?」
「明白。」
「吶,我們飛~~~過去就好了嘛~~~」
「飛過去?真是個好想法,」依芙蕾雅笑得很詭異,「如果你能拖著整輛馬車飛起來,外加教會之後不找我們的麻煩。」
「嗚……」
……
……
……
討論的時候自然的忽略了少年的存在,不是排擠之類的理由,少年根本不能使用通用語來交談,簡單的對話基本上就是極限了,自然也不能听懂依芙蕾雅所說的復雜的話。
如果少年只是普通人的話。
[「飛過去?真是個好想法,如果你能拖著整輛馬車飛起來,外加教會之後不找我們的麻煩。」
來自依芙蕾雅。
「嗚……」
來自琳蒂絲。]
[真是了不起啊,祿存,同步翻譯什麼的很困難吧?]
[僅僅是「理解」的問題。身為武者,要學會用不同的眼光去看待周圍的事物。花的凋零,鳥的捕食,甚至一句詩一首歌,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理解,並將這種理解用身體表達出來,就成為「武術」。]
[你講的是中文嗎……根本听不懂]
[覺得困難的問題暫時放置一邊比較好。]
[沒錯,「想要到達雷奧森先要通過峽口」;「想要通過峽口先要讓教會放行」;「想要讓教會放行先要消滅山賊」……]
[……非常標準的rpg流程,接下來你只要像個龍套一樣四處走走觸發劇情而已。]
[rpg是啥……等等,為什麼我只是龍套啊!]
[謹言慎行。]
「知道了……噯?」
不知不覺間,少年離開了馬車,走進了營地附近的樹林里。漫無目的的移動步伐,突然有一種無力感涌上。
身在哪里都沒有區別。
做些什麼都沒有區別。
和誰一起都沒有區別。
即使跟隨依芙蕾雅離開了白露森林,日子和以前並無太大區別,偶爾能找到有趣的事情,很快熱情又會過去。
隨便怎麼樣都好啦……大概就是這種感覺,總覺得缺乏干勁。
回過頭去,無法通過密密的樹林看到馬車,似乎走到了很深入的地方。盡管周圍不存在教會騎士的身影,他還是不自覺壓低聲音,放緩了步伐,行動間僅有的一點聲息都被樹葉的「沙沙」聲掩蓋了。
對附近的情況一直缺乏明確的概念,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教會的封鎖線內部還是外部,只是憑直覺在森林里走著,直到感覺到其他人的氣息。
也許是發自山上的某只泉眼,只有手掌粗細的水流,連小溪也算不上,順著起伏的地面蜿蜒前行,最後在這里匯聚成一個水潭,隱藏在林間。
「唰啦啦」
小小的身影,蹲在水潭邊,很努力的在洗著什麼。
「……」
打個招呼吧。
好像不應該打擾別人。
但是不打招呼不禮貌。
現在打擾別人才不禮貌吧……
正在少年進行激烈的內心斗爭時,對方先一步發現有人在身後窺探自己。
「你是……誰?」
有些猶豫的口氣,輕柔的幾乎不真實剛才她真的說話了嗎?奇怪的是,聲音很低卻能讓人听得清清楚楚。
白色的長袍,明顯是教會的式樣,和少年之前見過的有著細微的不同在領口和袖口用金線繡著眼楮的花紋。潔白的布料,更襯出少女靛藍色的齊耳短發深沉的如黑色的一般。五官一如少女的軀體,縴細而又精致,寬大的袍子與其說是「穿」著,不如說是「罩」在身上比較好。
像是琉璃所制成的藝術品,脆弱而又美麗,澄澈的容不下一絲雜質。
「……」
「……」
被她那聖青色的眼楮注視著,總有種被看透內心的錯覺,清澈的瞳孔映照的身影,似乎什麼秘密都無法隱藏。
兩個人靜靜的對視著,氣氛一瞬間變得微妙起來。
「啊……泥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