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奧森上方的天空,除了擁有鷹眼般銳利視覺的翼人之外,誰也看不見即將到來的危險。
「吶~吶~~~小克,去找輛馬車吧~~~」琳蒂絲懷抱著高大的狼人,一圈一圈的盤旋著,降落在尚未被戰火波及的城南。
「琳蒂絲……你想做什麼?」
「即使是我,要帶著小克、依娜和小白一起飛,也太勉強了點嘛~~~」
「……我明白了。」特納奇克松了一口氣,既然琳蒂絲的想法是離開就不用擔心了。
「至于我呢……」
飛到半空中,琳蒂絲順手折斷了旁邊商店的金屬旗桿。
暴風匯聚在她的手上,十倍,百倍的烈風撕扯著柱狀的旗桿,將旗桿蝕空,變成像是笛子,像是法杖,又像是長槍的奇妙物體,活躍的風穿行于空隙之間,發出悅耳的嗚鳴。
「歌風……」
風舞者所使用的獨特的武器,每兩支「歌風」的造型都有多多少少的差別,讓人不由地在意制作它們的方式。即使是特納奇克,也是第一次親眼目睹琳蒂絲制作歌風。
「……要去散散步~~~」
「等等,琳蒂絲!」即使沒有听到琳蒂絲與依芙蕾雅之間的對話,特納奇克也能猜出她現在想要做些什麼了。
「放心放心~~~」留下一連串像是風琴,卻更為清澈的樂曲,琳蒂絲轉瞬間飛到了特納奇克目力難及的地方,「沒有人能抓住風的~~~」
「唔……」
特納奇克站在原地握住拳頭,強迫自己思考哪里能找到馬車。
早點找到,馬車,帶著依芙蕾雅離開的話,琳蒂絲一定也會跟上來的。
他只能這麼想,
明知道學者在戰斗時會被優先保護起來,仍然無法接受。
……
……
……
時近夜晚,陽光即將徹底消失,兩輪明月已經在東方升起,比起白天澄澈的碧藍天空,又是另一種美景。
「嗚呼~~~今天的天空也是一如既往的漂亮呢~~~」
飛翔在雷奧森上空的琳蒂絲,沒有其他兩人那麼多擔心的。
平時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琳蒂絲實際上卻是三人中最強的一位,畢竟比起忙于經營家族事業、培養實力的依芙蕾雅,以及身為學者,整日與書為伴的特納奇克,活潑的翼人,是唯一專注于鍛煉的人。
與風為伴,飛翔即是樂趣,飛翔即是修業,琳蒂絲的實戰課,可是全部滿分呢。
隨著飛行速度的提高,手中的歌風演奏的樂章,由舒緩漸漸變得激烈,這是戰斗的序曲。
「嗚~~~~要讓小白知道,我才是大?姐?姐~~~」
青梅竹馬的三人,總是以自己的方法保護另外兩人,保護者的位置,不會輕易的讓給新來的旅伴。
「強風警報~~~強風警報~~~」
風包裹著琳蒂絲的身體,越聚越多,形成無法忽略的龐大氣團。
廣闊的天空,才是適合她發揮實力的地方。
「罡風!」
相向而行的飛行魔獸群與琳蒂絲一錯而過,但暴風可不像琳蒂絲一樣溫柔。比刀劍更鋒利的風刃,撕開魔獸的軀體,斬斷它們的羽翼。
「感覺……真討厭……」
最喜歡的清新空氣中混入了討厭的味道,琳蒂絲抽抽鼻子,抱怨著。
即使天空中無時無刻的強風,也無法驅除那沉重的血腥味。
倒塌的城牆一腳,不屬于任何一方的兩位少女悄悄窺視著戰場。
「為拯救而殺戮,為保護而拋棄,劍丘的騎士阿茶!」
伴隨著加特莉絲的詠頌……什麼也沒有發生。
「對,對不起,姐姐……我又失敗了。」
「不要緊的,過幾天再試試吧。」
「我……是不是沒有召喚英靈的天賦?」
「……不用在意,總有一天,你會找到適合自己的英靈的。」
「但是如果現在能召喚出英靈的話……」加特莉絲看著在戰場上與魔獸廝殺的士兵們,幾乎要哭出來了。
「……即使召喚出英靈,也不會改變什麼。英靈僅僅是給予人們抗爭的勇氣,真正取得勝利的,是他們自己。」相較而言,潔汀莉則顯得冷靜多了,
「可是,只有有英靈幫助,一定,一定能……少幾個人……」
「是啊……英雄可以輕易的改變一個人的命運,甚至可以左右一場戰爭的勝負,」潔汀莉快速的翻動手中的真名之書,「只是那需要的不僅僅的努力,而是‘奇跡’。已經退出歷史舞台的英靈是不能創造奇跡的,唯有生存在當下的人有這個能力,比如你,比如……」
綠衣的弓手被潔汀莉召喚出來,張滿弓向天空射擊,但潔汀莉的視線既不在天空,也不在身邊的英靈之上,而是投向戰場深處,最為混亂的地方。
……
……
……
「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這些家伙……」白天听搶過身邊士兵的榮耀之石,打暈,丟向身後,動作一氣呵成,不知重復了多少遍,「沒完沒了啊!」
在他的身後,明顯空出一條道路,在戰場上受了剝奪戰斗能力的傷勢的士兵總想著使用榮耀之石,白天听一個個將他們打暈,丟向身後。
會不會很快有人將昏迷的人送到後方治療,白天听不知道,不過他知道,只要自己一直前進,不讓任何一個敵人通過自己的身邊,那些被丟在身後的家伙就不會有危險。
「一個兩個都是這樣……」
一手抓住昏迷者的後頸,像丟垃圾一樣丟到背後。
「……隨隨便便的死亡……」
另一手從眼前魔獸張開的大口直灌入喉嚨,扯斷了它的氣管。
「……一點價值也沒有!」
把魔獸的尸體當做投擲武器丟了出去,環顧四周,自己似乎已沖到戰場的最前線。
[那麼,你覺得怎麼樣的死亡……]
[……才算是有價值?]
比起幾天前礦坑內的戰斗激烈數倍的戰斗,白天听的身上卻明顯只有輕傷,對于深刻理解自身死亡的他而言,這種程度的皮外傷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不知道!」
雙手用力,再度撕碎一只魔獸的身體。
二十?三十?五十?
以一己之力,殺死數十只魔獸,以個人而言想必是非常了不得的功績。
可相較于整個戰場,白天听所做的,實在太少。
「總之,把……」
「哇啊啊啊啊」
身邊傳來淒厲的慘叫聲,確認聲音的來源之前,白天听先反射性的抓起最近的一只魔獸砸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踫!」
方向控制的很好,被投擲出的魔獸擦過受害者的身體,打在抓住他的魔獸身上,那只魔獸哀嚎一聲,丟下到手的獵物。
「你沒關……系……吧?!」
猩紅的血液,潑灑在白天听的臉上身上,自信滿滿的表情頓時僵硬住了。
一具尸體重重的落在他的面前……不,落下之前應該還不是尸體,只是以腦袋那樣的高速撞擊地面,無論朱茵大陸的人身體多麼強壯,也是死定了。
「!!!」
白天听立即將視線移向天空,只來得及看到一個漸漸遠去的影子,依稀能看出那是一個類似于鳥的龐大生物。
「怎麼……」
心頭一跳,白天听轉過身去……
他寧願自己沒有轉過頭。
「嘎啊!」
「哇哇」
數不清的飛禽在他背後的戰場起起落落,他打暈的士兵毫無抵抗的被抓起,撕扯,鮮血像下雨一樣播撒。
「可惡!」
腳尖在地面快速點了兩下,白天听猛地躍起,瞬間跳出近十米的不可思議的高度。
「嘎嘎」
但那些飛行魔獸的動作比他更快,翅膀一扇便回到天空中,留下的只有嘲笑的聲音,還有士兵們殘破的尸體。
「可惡!可惡啊啊啊啊啊啊」
[空喊是無用的,事實就是你沒有對付空中敵人的能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對著天空咆哮著,附近包圍他的魔獸都在莫名的恐懼之下,遠遠的避開這個區域。
這份不甘,是生存在地面上的生物最早的,對于天空的渴望。
……僅僅是渴望而已,他缺乏進入飛鳥的領域的手段。
「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天听抓起一大把榮耀之石都是他一路奪下的全部塞進了嘴里。
[決定了嗎?在這里迎來你最高的,也是最後的輝煌?]
破軍的聲音出奇的平淡,或者說,絲毫不加擔心?
[怎麼可能?我只是嘗嘗味道而已……嘗嘗力量的味道!]
榮耀之石包含著將生命力轉化為魔力的法術,唯一的缺陷是轉化的分量無法掌握,對普通人而言,是一旦使用直接死亡的危險品。
「我才不會在這里死掉!!!」
感受著體內生命力的流動,白天听知道,它們怎樣維持人的生命,怎樣流淌,怎樣使用。
「喝!」
一道七色的魔力流從白天听的身體噴涌而出,絞碎了一只反應不及的大鳥,多余的,沒有消耗掉的魔力被他硬生生「扯」了回來,盤踞在身體周圍,不管這種行為是否合乎常理。
只要沒有引發「現象」,魔力就不會憑空消失。生命力轉化的龐大魔力,在全部用于撕碎敵人之前,白天听不會放它們消散在空氣中的。
「喝!」
「喝!」
「喝!」
數次魔力的噴涌未能再度殺死靈活的飛翔于天空的敵人,空揮的無力感,讓白天听內心的沖動越發難以遏制。
「喝啊啊啊啊啊」
終于,他轉移目標,用魔力環繞身體,沖向地面上,觸手可及的敵人。
現在他使用的,僅僅是一小部分的生命力罷了。
……
……
……
「空有戰略級的魔力,居然使用它們進行物理性的攻擊,要是……要是我能調集這麼多魔力的話……」
剛剛登上城牆的依芙蕾雅,一眼就看到了白天听的身影。
也許她沒有認出那就是白天听,但是在一片深淺不一的紅色所構築的戰場上,那七色的虹光實在太過醒目,任誰也無法忽略。
「能對空的設施還有多少?」
她轉頭,詢問身邊的副官。
琳,我可不是擔心你才過來的……只不過飛行魔獸消除了幾個「傳令兵」的節點(分散在城中,被加持過「傳令兵」非戰斗人員),加上前線的最高統帥又是個沒腦子的狂戰士,為了我初戰的完勝才不得不過來的。
心里給自己找的理由,想必很快就會被遺忘。
因為對于依芙蕾雅而而言,既然她站在這里,就不允許「勝利」以外的戰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