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怎麼樣?跑吧,不會太遠的。」
「好像……有東西來了。」
雙腳能感覺到大地的顫動,大群大群的魔獸從兩人身邊掠過,對于陌生的來訪者視若無睹。一度昏迷的森林居民們在強烈危機感的催促下蘇醒,來不及明確周遭的情況便開始逃命。
「嘰!」
貓一般大小的女乃黃色小獸停在科里亞面前,生長在頸上的蓬松毛發全部炸開,澄澈的紅瞳閃動著水光,緊緊盯著科里亞。
「噯?是你弄的嗎?」
能夠輕易引發獸潮的杏毛獸全身顫抖卻不願逃開。它本能的意識到,留在這一位的身邊比盲目的逃跑生存機會更大。
地面的震動漸漸變得強烈,不需要敏銳的感知也能清晰的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或者說有「什麼東西們」來了。
「小型單位,大概三百個左右。追不上我們的……除非你這個笨蛋繼續站在這里發呆!」
說話的同時,依芙蕾雅不輕不重的敲了科里亞的腦袋一下,示意他蹲下。
「……一起走吧。」
少年輕輕拎起杏毛獸放在頭頂。
緊接著轉過身,雙手分別從依芙蕾雅的膝窩與腋下穿過,橫著將她抱了起來。
也就是常說的「公主抱」。
「喂!你……哇哇哇啊」臉色通紅的依芙蕾雅剛想抱怨幾句,卻差點咬到了舌頭。
科里亞可沒想那麼多,他只是采取方便行動的姿勢︰依芙蕾雅和科里亞身高相仿,若是背在背後,奔跑,以及跳躍後深蹲緩沖時一定會有所阻礙。
載具「科里亞」,擁有強馬力,高加速,極度優秀的越野能力,以及差勁到難以想象的減震、制動和地獄般的「舒適性」……
跳躍,奔跑,少年無視于前方的地形,瞬間超過了所有出逃的魔獸。
[區區三百,又不是斯巴達……做掉就是……]
[你現在的身體還想繼續?]
[這樣也想贏……]
[……你以為你開掛的啊?]
憑借深深銘刻在靈魂深處的「死亡體驗」,科里亞足以忽視任何無法「絕對」致命的傷害。可是,忽視不代表抹消,科里亞僅僅能做到無論受到多麼嚴重的傷勢都可以正常行動甚至戰斗。
正常人在重傷瀕死的情況下行動能力一定會大打折扣,甚至直接昏迷。而科里亞則能像rpg中的角色一樣,滿血和空血狀態下行動能力完全沒有區別,不存在「傷重虛弱」的狀態,要麼保有完整戰斗力,要麼受創超過限度直接死亡。
只是,像這樣明明受傷很重,卻完全看不出與平常有什麼區別,一不小心就會超過那個「限度」,若是沒有人給予他「枷鎖」,讓他依照自身旺盛的戰意行動,結果恐怕……
「噠噠噠」
留下一路煙塵,短短幾分鐘之內,少年至少跑開了萬米以上。
「咚!咚!咚!」
但是,極速奔跑的科里亞,心髒像擂鼓一樣激烈的跳動,奔跑的速度慢慢降低。原先僅僅是淤青的地方,細碎的血珠代替汗水浮現在身體表面。
劇烈的運動使皮膚變得滾燙,少年周身彌漫著一股濃郁的腥甜味……
悄悄咽下一口唾液,依芙蕾雅努力將注意力集中在背後的追兵上。一度甩的完全不見蹤影的「眼罩」隨著科里亞速度的下降漸漸出現在視野中。
一大群奇怪的生物氣勢洶洶的尾隨二人。咋一看它們像是小一號的半人馬,有著縴細卻更具有爆發力的下半身,但是上半身不像人類,而是更接近于螳螂一類的生物,雙手前端形狀特殊的利刃無論突刺還是劈斬想必都很有力。
又是獸潮?不,普通的獸潮不可能威脅到杏毛獸……
現在最好的做法,就是立刻改變前進的方向,月兌離對方前進的路線,祈禱它們不會追逐為了區區二人。
不過在依芙蕾雅做出決定之前,新的變數出現了。
「 」
馬匹近乎淒慘的嘶鳴聲,這匹健壯的栗色馬正拖著一輛小車奔逃在獸潮前端,隱隱約約還能看到車上駕駛位的人。
顯然,馬車和馬車的主人不是獸群的領導者,而是一個倒霉蛋。
「科里亞,減速!」
雖然雙眼失焦,科里亞似乎听到了依芙蕾雅的話,控制著疲憊的身體降低奔跑的速度。
「#¥%……」馬車的主人好像大聲喊了些什麼,現在的狀況無法听清。
隨著速度下降,少年與馬車間的距離逐漸縮短,很快變成了並駕齊驅的狀態。
「就是現在!」
「……」
不用提醒,科里亞也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他右腿發力,身體猛地向左側躍起,輕巧的落在了駕駛位後方連著的無頂棚車廂看來是運貨用的馬車。
不過更重要的是馬車的主人……
「哈……哈……咱們……還真是有緣啊……蘿卜絲先生……」一上馬車便躺倒在車廂里的科里亞有氣無力的說。
「……我寧可沒有這種緣分。」羅倫斯苦著一張臉回過頭,勉強擠出一句話之後又集中精神在駕駛上,連自己名字被叫錯都懶得糾正了。
沒錯,這個被獸潮尾隨的倒霉蛋就是依芙蕾雅等人前往雷奧森時同行的商隊主人,羅倫斯?阿巴貢。只是現在他身邊只剩一輛馬車,而且車上還看不到任何像是貨物的東西。
「我來猜猜看啊……我們離開雷奧森之後,你因為和我們有關系而被找麻煩,商會解散了?」
「……只是扣押車隊。」羅倫斯的聲音充滿了虛無感,不像正被追殺的倒霉鬼,倒是像個憂郁派的詩人。
「是嗎?你大概因為虔誠信徒的身份而幸免……」
「……是罰款,3000銀幣。」
「那麼,現在是裁決教會給你的贖罪任務?」
「……贖罪任務是50000銀……我的車隊……我的商會……好不容易從單身旅行商人熬成商隊老板現在又要開始行商了你以為是誰的錯啊啊啊啊啊啊啊!」
猛然回過頭的羅倫斯滿臉悲憤欲絕,連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科里亞也被他身上散發的怨念嚇了一跳。
「啊啊,比起你的不幸史,現在明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有什麼比我的人參更重要啊啊啊啊啊啊!」兩行血淚從羅倫斯的眼角流下。
「啪!」
一只跳上車廂的怪物被科里亞伸手擰斷了脖子。
「……活命。」
簡潔,卻無法反駁的兩個字,科里亞偶爾也會說一句中肯的話。
「……」
「好了,科里亞,你還能戰斗嗎?」
「我?當然……」
[你……忘了我們剛剛說過什麼嗎?]
[自不量力。]
「……當然不能。」
「哈,我猜到了……」
麻煩了……
依芙蕾雅低下頭檢查科里亞丟下的怪獸。
總覺得……怪怪的……
那只怪獸的脖子徹底被擰斷了,力量之大幾乎將它的整個腦袋擰下來,不似血液,半透明的粘稠液體緩緩的從傷口流出。
但是,讓依芙蕾雅感到奇怪的,應該是別的東西。
身體……非常縴細,構造簡潔到了近乎完美的地步……這些強健的肌肉足夠支持奔跑了……等等!軀干如此縴細,而肌肉又這麼發達,體內的空間……
「呲!」
如此輕微,又如此無法忽略的聲音。
理應成為尸體的怪獸,用右臂刺穿了少女的小月復。
科里亞在攻擊?到來前便感到警兆,無奈兩者的距離太近,他能做的只有在第一時間拉開依芙蕾雅,並且將怪獸一拳轟下馬車。
原來如此……啊哈哈哈哈哈!原來如此!
那個怪獸的頭顱,擔當的作用僅僅是放置五官,用以提供視覺、听覺和嗅覺而已。想必在精瘦的軀干內,除去毛皮肌肉骨骼,也剩不下多少東西了。留下的內髒僅有行動必須的部分,其他諸如消化生殖免疫之類的通通舍棄掉。
這,根本不能算是一「種」生物,不能繁衍後代,甚至無法維系長期生存,短暫的生命究竟是為了什麼?無論如何,它不符合一個「物種」的定義。
依芙蕾雅在強烈的陽光與劇痛的干擾下,努力試圖再度將身體霧化。
只要將血肉神經內髒什麼的全部轉化為相同的「霧」,再恢復原狀,傷口自然就會消失,變成由全身均勻分攤的「傷害」。
而這個時候若是羅倫斯回過頭,便有幸看到一個憤怒的神降士。
[廉貞!]
[網管……]
[……開掛!]
[小題大做。]
雖然這麼說著,黑色的鎖鏈依然如科里亞需要的那樣出現了。
*鎖的第二次出現,並非為了「封鎖」,而是為了「釋放」。深埋的鎖鏈暫時放開鎖住的靈魂退至身體表面,空出了釋放力量的空間。
半長的黑發染上璀璨的碧色;黑色的瞳孔收縮又張開,被十字形的痕跡裂開,同樣燃起碧色的炙炎。
比起葛朗台交易所的那次,科里亞身邊更多了七色的魔力包裹。
那個笨蛋!
這一次從頭看到尾的依芙蕾雅只感到心髒一陣收緊,胸口無比的壓抑。
用戰意點燃自己的識海,短時間內讓意志力變得強大到難以置信的地步,為此,放棄思考與理想。接著,以意志強化生命力,解放身體每一絲的潛力,並且在不立即致死的範圍內將盡可能多的生命力轉化為魔力,只考慮眼下的戰斗,絲毫不在乎戰斗之後自己會怎麼樣。
盡管不能全部理解科里亞所做的事情,但依芙蕾雅知道剛剛經歷一場大戰的科里亞身體狀況絕對比看上去更糟,再加上那種類似狂化……不,比狂化更拼命的狀態……
不,不可以……
沖下馬車的科里亞生生攔住了獸潮,代替馬車成為所有怪獸攻擊的目標。
冷,冷靜!任何時候不能放棄思考……
而羅倫斯操縱下的馬車,依然快速的前進著,漸漸遠離了科里亞。
「科里亞!」
對不起了……
左手捂住小月復的傷口,依芙蕾雅右手握爪,從羅倫斯的背後插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