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精靈,翼人,狼人,納姆……我們先去拜訪哪里呢?」
確實是個問題,既然求援的是精靈,理論上應該先去找他們,可是既然是「求援」,只帶著這幾個人去似乎不太好……要不然直接從龍谷拉些幫手?
「等一下,」
娜塔又開始在身上模來模去,結果自然是讓等得不耐煩的依芙蕾雅一把拉到懷里,剝下外面的礦工服。
「……麻煩!都給我!」
仔細一看,娜塔身上藏的小紙條真不少,外套一解開,里面像下雪一樣嘩啦啦落了一地。
……麻煩把那個小家伙帶過來,我準備了一套新的手術刀(這句被劃掉了),上次的實驗可以繼續了。
不對。
……《煉金秘術︰禁忌之上的禁忌2》不見了,問一下他們雖然知道這樣很不禮貌,奈塔還是忍不住拜托道。
明顯也不對。
……狼人的援軍已經出發,精靈們正在白露森林等待,請他們不要延誤時間。
這張似乎是對了,不過依芙蕾雅更加在意另一張反復涂改過的,因為上面的字跡同樣出自阿斯娜之手。
……請「領路人」……
「擦!擦!擦!」
依芙蕾雅幾下把那張紙條撕成碎片,順手丟到一邊,科里亞眼疾手快的把碎片抓住吞了下去,徹底的毀尸滅跡。
用異樣的眼神看了還在「咕咚」一聲把紙條咽下去的少年,依芙蕾雅對其他人揚揚手上的另一張紙條說︰
「緣分……還是別的什麼?看來我們要‘回’去那里了。」
「無能!」
玄武岩建造的某座大廳里,兩個身影,在數十具尸體之間纏斗……不,與其說是纏斗,不如說是單方面的壓制。全身由黑色鎧甲包裹的戰士,被黑衣的惡魔壓制著。
是的,惡魔。灰青的皮膚,近四米的高大身材,身後覆蓋有鱗片的蜥蜴狀的尾巴和頭頂扭曲的長角無一不在說明他的身份。
惡魔手中的長戟以肉眼難見的速度格開戰士的武器與盾牌,在鎧甲上不斷制造出新的刻痕,之所以至今尚未結束戰斗,並不是沒有突破鎧甲的能力,只是想看看對方還有沒有留下什麼有價值的後招而已。
完全是羞辱對手的行為,黑甲的戰士面罩下覆蓋的臉看不出是否有憤怒的神色,不過,無論他對此有怎樣的想法都不重要巨大的實力差距已經到達了無法用其他方法彌補的地步。
「無能者……沒有生存的權力!」
最後,他失望了,伴隨著宣言般的話語,長戟洞穿了鎧甲,血液從鎧甲的縫隙間滲出,滴落的是異樣的黑色;尸身在長戟的頂端搖晃著,如同一面不祥的旗幟。
……
……
……
深淵,煉獄,魔界,地獄,無論怎麼稱呼它都行,這是依附于朱茵大陸存在的世界,那個世界死去的生命,將一生的怨恨和靈魂的黑暗面留在這里,然後再踏上新的道路去神的國度侍奉自己的信仰,或是重歸生命的輪回。
「都是些無能的家伙。」
從敵人的城堡里走出的澤爾達對敵人做出自己的評價,對手曾經擁有的威名在他眼中不值一文。
跟在澤爾達身後的部下損傷不小,剛剛失去主人的領地尚未進行交接,而他完全沒有考慮這些事情的打算。
與深淵中的其他領主不同,澤爾達從不在意領地與財富,他的目的只有戰斗,尋找強者,然後將其殺死,重復著簡單的行為模式並從中獲得樂趣。至于身後的部下,僅有的作用就是消耗敵人的手下,防止自己的戰斗被打擾而已。盡管如此,或許是出于對強者的向往,或許只是因為澤爾達不在乎戰利品,跟隨他戰斗勝利後可以獲得遠遠超過其他惡魔領主的回報,仍然有許多惡魔願意追隨他。
厭惡他的人稱其為「孤高的野獸」,而他的追隨者則懷著敬畏稱之為孤高之歌。
「無趣,太無趣了。」
環視這片赤紅的土地,澤爾達滿臉不耐煩的神色。
深淵中能讓澤爾達熱血沸騰的對手並非不存在,然而那些惡魔都是雄踞一方的大領主,手下的雜兵不計其數,即使對自己的實力再怎麼自信,澤爾達也知道不可能保持良好的狀態到達對方的面前,想要展開一場一對一的純粹戰斗更是痴人說夢。
而挑那些手下不多的領主下手,找到的終歸只是些雜碎罷了。
「是不是……需要更多的部下了?」
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過,隨即被他拋之腦後,經營領地這種事情對他而言實在是太麻煩了。
惡魔領主們擴大自己在深淵的勢力,主要目的是為了增加對人間的影響力,以獲得更多這片荒蕪的土地上所得不到的事物,像澤爾達一樣想法的惡魔完全是異類即使在千奇百怪的惡魔之中。
他回過頭,身後大多數的部下都在興高采烈的掠奪敵人城堡里的寶物,少數幾個則沉默的跟隨在自己身後,他們的實力比起其他的惡魔強大的多,然而仍不夠資格成為澤爾達認同的「對手」。
「有沒有能讓我稍稍高興一下的對手呢?」
仿佛是為了響應他的這句話,陌生的魔力在澤爾達的面前匯聚,隨之顯現的是一個暗青色的圖案,靜靜的漂浮在空氣中。
「隨機召喚嗎?」
微微皺起眉頭,澤爾達收起因反射動作揮出的長戟。
因為出現的太過突然,連不知存活了多少年的澤爾達也是愣了一段時間才反應過來,這是人間使用的召喚惡魔的法術。
一般來說,會召喚惡魔的都是惡魔的信徒,他們所召喚的自然是自己侍奉的惡魔領主。但對于澤爾達這種連固定領地都沒有的惡魔而言,完全不用指望他在人間有多少影響力,所以,這個召喚惡魔的法術一定是個無特定目標的隨機召喚。
「人間嗎……」
澤爾達環視四周,灰暗的荒野,方圓數千里內已沒有能令他感興趣的強者了曾經也許有過,但現在絕對沒有了于是,他毫不猶豫的拋棄了身後的追隨者們,用手觸踫了面前的圖案。
「……但願能讓我稍稍開心一下。」
[昔日充滿生機的森林,為何只剩下一片死寂……]
[……消失的鳥語花香,誰才是罪魁禍首……]
[……黑暗中蠢動的影子,漸漸靠近的不安,其真面目究竟是什麼……]
[……請繼續關注《白天听的返鄉之旅》!]
[……文曲武曲八卦播報社傾情奉獻。]
「等等,和我一點關系也沒有啊!」
科里亞突然大聲喊出來理所當然的遭到了其他人怪異的眼光。
只是,一路上遇到的怪異的事情接二連三,不在乎再多這一件。
比如說一邊抱怨著「上次采集的數據還在處理」「重要的實驗剛剛到達緊要關頭」一邊跟著過來的娜塔,用她的話說自己「幾乎就是被趕出來的,只是措辭委婉罷了」。
「不愧是曾經的森林之王,一路上一只魔獸都沒有。」
第一次,促使科里亞和依芙蕾雅見面的起因,就是這個不應該被排列在食物鏈上的異種進入白露森林,強大的實力和野獸的氣息造成森林里的原住民紛紛搬遷,甚至選擇進去對它們而言非常危險的人類聚居地,最後引起冒險者互助會的注意。
事隔許久再回到這里,森林里熟悉的感覺幾乎消失殆盡,是因為少年身上屬于「人類」的部分增加,還是森林真的變得陌生了?
「哎呀呀,我想大概是凱莉絲的關系。」科里亞含羞的模模後腦,再怎麼說凱莉絲也是龍族,龍威什麼的多多少少對于森林里的普通居民還是很可怕的。
「和我沒有關系啦,再怎麼說也太安靜了,連小蟲子都看不見一只。」
「來的時候那片荒地大家都看見了~~~令人感覺很不舒服呢~~~真想……」後面的話含糊不清,卻令所有人後脊不由地為之一冷,回頭望去,琳蒂絲依舊是一副樂天的笑臉。
白露森林中的景色和第一次來的時候似乎沒什麼區別,汁液飽滿的闊葉上沾滿露珠,潮濕的空氣保護了這些虛假的寶石,在陽光下也不會消失,而是散發出魅惑的光芒,閃耀的森林猶如水晶鑄造般充滿夢幻感。
然而,來的路上經過的焦土絕不是幻覺,臨近聖雷奧森的森林被焚燒殆盡,那土地透露出的不祥氣息即使不是精靈也能清晰的體會到,尤其是同為自然之子的翼人,風所傳達的痛苦和憤怒無法忽視,那片焦土上的殘骸絕不是森林中應有的事物。
對身體的不適感到熟悉的少年,隱約猜到了焦土上發生的事情︰從地球,到方外,到朱茵大陸,再到那片焦土,「世界」更替的感覺總會引起身體不同程度的異常,而只靠兩條腿就從一個世界走到另一個,這種荒誕的事情正在白露森林發生。
重復相同的景象,很容易令人喪失距離感,難以判斷時間和空間的變化。
「嘩啦!」
並沒有實際傳來聲音,然而眾人眼前的景色像玻璃一樣破碎的狀況令他們耳邊仿佛響起清脆的音效。
無夜夢境,布置在精靈族聚居地外圍的法術,將進入法術範圍的人拉入幻境之中。
「歡迎光臨。」
視覺恢復時,背後是喧喧嚷嚷的街道,而面前,則是巧笑嫣然的迎賓小姐。
「迷宮畫廊」招牌上這麼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