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依芙蕾雅與神槍騎士團的注視下,地面下滲出了光芒,先是星星點點的照射,不到一秒鐘後變成了難以直視的強光,地面像一片乳白色的湖泊,又像是一大鍋慢慢被煮沸的牛女乃,地面上的建築物如同灑在熱牛女乃上方糖一樣沉入其中。
一切在感覺上似乎花費了很久,實際上僅僅經過了幾秒鐘,白光散去時,眾人面前除了一個數百米寬的近似橢圓形的大坑,什麼都沒有剩下。
「九界破盡」並沒有其他大型魔法或是武器所具有的強烈聲光效果,它作用的方式甚至可以用「溫和」來形容,但是其破壞力毋庸置疑,令在場的人一時間思考幾乎停止,震驚于瞬間毀滅一切的力量。
干干淨淨的坑洞邊緣比起任何廢墟和殘骸更令人感到背後發涼。
對擅長防御,甚至能夠承受常規型號的城防用魔導炮直擊的聖裁騎士而言,他們更能直觀的了解九界破盡的威力。
許久,絲萊特恍惚的瞳孔重新聚焦,臉上驚詫的神色尚未完全收斂,喃喃地說︰「……真可怕。」
「不,是可靠才對……」依芙蕾雅也同樣震驚,可是震驚過後,她臉上展露的卻是發自內心的愉快笑容,「……因為,是朋友啊。」
愣了片刻,絲萊特跟著露出一個會心的笑容︰「確實……在離開裁決教會前,我曾經擔心過,我擁有的這一點點力量究竟能否完成莉莉的夢想……但實際開始努力後,才發現過去的擔心全是多余的。」
「當然,因為你的戰友比你想象的更多。」
那種可以用「溫柔」和「成熟」來形容的,既非以禮儀保持距離,也非高高在上俯視卑微者的笑容,短暫的綻放于依芙蕾雅臉上。
「是啊……那麼,接下來……」
搶先一步打斷絲萊特的話,依芙蕾雅輕盈的後躍到附近的屋頂上,她白皙的皮膚在月光下包裹著一層淡淡的熒光,像是童話中的小精靈難以掌握于手中。
「我們要先走一步了。」
「是麼……是這樣啊。」
語氣中略微顯露出猶疑和不舍,但絲萊特並沒有表現出吃驚的樣子,想必早就猜到這個結果了吧。
「嗯……就像你們的任務是在光芒中成為引導人民前進的旗幟一般;屬于我們的任務,是跟在隊伍的末尾,將那些隱藏在黑暗中蠢蠢欲動的影子,在注視前方光輝的人們看不到的角落里……無聲的解決掉。但,我們的理想是相同的,不是嗎?」
這番話,究竟是依芙蕾雅為了迎合絲萊特而刻意修飾的言辭,還是她內心真實想法的體現?
無論答案是哪一種,至少絲萊特願意相信那是依芙蕾雅的真心。
「……嗯。」
輕輕點點頭,絲萊特轉身帶領騎士們離開,少女的身影,在夜晚一樣散發出聖潔的光輝。
請參照番外篇《負罪者之路》閱讀
第一縷曙光到來後,厚重凝實的夜幕突然變成了挑逗的黑紗,輕易地被陽光撕裂,稍稍低頭走神的工夫,再抬起頭時已是一片清晨的景象;剛剛升起的太陽尚不能給人帶來溫暖,然而只是看著那一輪橙紅色的朝陽,便能感覺到夜晚滲入骨髓的寒冷全部被驅散無蹤。
北城區的市民暫時還沒有返回自己的居所,空無一人的街道被一層細膩的白霜所覆蓋,仿佛是冰雪封印的城鎮,流露出一絲寂寞的氣息。然而這一切只是假象,很快,樂觀而積極的納姆族會充斥每一條街道,被毀壞的建築除了給土木工匠增加幾份工作,和給市民增添一份茶余飯後的談資之外,絲毫不會留下其他影響。
啊……不知道那個巨坑會被怎麼處理就是了。
結束了一夜的忙碌,依芙蕾雅走在北城區的屋頂上,側臉被朝陽映照的一片緋紅,步伐悠……閑……才怪啊!對于科里亞而言戰斗或許已經結束,然而對于另外兩人來說麻煩才剛剛開始。絲萊特要審問和關押處理今天晚上抓捕的犯人,想辦法做出一份合理的文書向皇室報告今晚發生的事情;而依芙蕾雅則要想辦法安置逃出來的大量少女實驗品;臨時制定的,與納姆皇帝冒頓會談的安排也必須速度通知其他幾族的上層,並且在幾天內拿出一份恰當的計劃。
適合處理她們的方案有很多……不過,還是暫時將這些孩子隱藏起來比較好。
完全沒考慮到自己也才17歲的事實,依芙蕾雅擺出一副與稚女敕面容不符的嚴肅神情沉思著。
假如光和影之中都有志同道合之士存在,接下來的計劃也能順利許多吧?
原先的計劃是利用琳蒂絲「領路人」的身份讓翼人一族參與對異怪的戰斗,這樣一來同為蒼空遺民的巨龍也會加入;算上正因為大地被污染而陷入義憤的精靈和精靈古老的盟友狼人,擁有相同目的,本來關系並不差的四族很容易形成一個松散的聯盟。
之後,再適當的操縱流言的走向,利用納姆與其他種族的警惕,讓整個大陸陷入戰爭的恐慌當中,各族專注于備戰,並非不可能的事情現在很多人仍將異怪當成是稍微特別一點的獸潮,要等到他們自己明白異怪的危險並且全力應對,不知道還要付出多少犧牲。
然而今天晚上(或者說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給了依芙蕾雅一個與納姆族統治者接觸的機會,同時她的行為應當可以留下一個正面的第一印象;之後利用各族間傳話筒的身份藝術的修正一下通信內容,或許能夠在異怪真正地對全大陸造成危險前將軍事聯盟完成?
唔……僅憑已有的事件和情報讓他們相信異怪的危險度恐怕很難,結果必須從其他地方下手?要考慮到各族接觸交流的歷史……民眾長期接受的宣傳……上位者那蠢到死的面子問題也不能忽略……
不得不考慮的事情越來越多,時間卻怎麼樣也不夠用;仔細想想,自己不過是個普通的女孩子而已(喔?),像這種隨便哪一邊的參與者都是一整個種族,任何一個決定都影響到整個大陸命運的事情,為什麼會由自己在這里思考呢?這樣一想,精神上疲憊的感覺變得更加強烈起來。
這時,一個影子悄悄地從背後接近了沉浸于自己思緒中的依芙蕾雅︰
「依娜,我……」
「干得漂亮,你啊,做得比我想象的更好。」
明明是依芙蕾雅叫自己跟上來的,結果真的跟上來時卻看到她埋頭苦思的模樣,科里亞莫名的覺得被忽略了,本來想稍微嚇唬依芙蕾雅一下,沒想到反過來被突然回過頭的依芙蕾雅嚇了一跳。
而且,听到那種夸獎的話,想要鬧別扭也鬧不起來了。
「……太狡猾了……」
結果,科里亞只能略微別過臉,加快腳步走到與依芙蕾雅並肩的位置。
「噗呲……呵呵呵呵呵……」
「笑,笑什麼啊!」
「不是啦,我想,以前都是你突然出現在我背後,嚇我一跳呢。」
無聲行動早已成為科里亞本能的一部分,習慣赤足的他常規的移動中根本不會發出哪怕一點點腳步聲,過去的依芙蕾雅曾經因此被嚇到過很多次。但是最近,她不但漸漸習慣了科里亞幽靈一樣的行動,而且似乎做得到提前發現少年的接近了。
「結果這一次算是報復麼?」
「報復什麼的太,說得太難听了啦~~~只是個小?小?的玩笑罷了。」
總是擺出一副過度成熟模樣的依芙蕾雅臉上露出了與她年齡相符的輕松表情;而科里亞別扭的表情也比起那種什麼都不在乎的笑容生動的多;或許兩人都沒有注意到,除了走在屋頂上這一點略有些奇怪之外,他們此時的模樣與那些在街上亂放閃光彈的笨蛋情侶沒什麼區別。
「話說回來……剛才那東西可是嚇了我一跳啊!突然就把上面的‘蟻巢’全部抹掉了……」
「喔?怎麼樣?有沒有讓我們天不怕地不怕的科?里?亞?大?人稍稍感到一點點害怕?」
「開什麼玩笑,我可是天下無敵的!要是連那種東西都擋不下來,以後怎麼保護你?」
「保護我……麼?呵呵呵呵……」
「又笑什麼啊?!」
「不不,沒什麼沒什麼……」
心中的煩悶轉瞬間消失無蹤,依芙蕾雅打從心底感到一陣輕松,一種她以往最為忌諱的情緒慢慢浮上表面一種盲目的自信心,仿佛只要和他在一起,那些讓大人物們頭疼不已的麻煩,那些足以影響朱茵大陸歷史走向的事件,都可以在舉手間輕易解決。
這種完全非理性的思考方式,以及徹底破壞冷靜和邏輯性的危險情緒……
果然,我……是喜歡他的吧?
微微眯起眼楮,早晨的陽光似乎不再顯得那麼討厭;幾分鐘前還在困擾自己的事情,此刻也變得無足輕重起來。
「……船到橋頭自然直嘛~~~」
揚起頭走在前面,依芙蕾雅破天荒地說出了這個與她的風格完全不符的話。
接下來的工作……啊,果然應該趕緊把那些女孩子送走……咳,安置好。可不能在他身邊留下這麼多的後|宮預備役。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走到白露鎮的盡頭,再往前十幾米,就是先一步等在城牆邊緣的娜塔和黑曜石兩人。
新的一天,確確實實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