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九章有變
後宮的事情其實我是清楚不了糊涂了,廢後是足以震動天下,影響穩定的天大事情,我當然不能輕易的作這個舉動。而給兩個並不得寵,家族勢力也可以忽略不計的妃嬪降等的處罰是我可以做到的。
解決方案就是以統馭六宮不力且累年無所出的原因,著隆裕勤加反省。在旨意上還特別寫明是奉故皇帝本生妣的懿旨,隆裕雖然不悅,卻也無話可說,這個家族的人,在慈禧之後,最怕的就是這個皇帝生身母。而寧貴妃就巫蠱事難以自辯,輟為寧妃,然素有賢名,故暫攝六宮事,這道旨意有賞有罰,給予處罰也是為了保護她,她的家族勢力已經被打壓得服服帖帖,又是所出最多的妃嬪,如果居高位得罪人而又沒有家族勢力的撐腰的話,在眾人的妒忌之下,她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到哪里去。珍妃和瑾妃姐妹也沒有明文的輟罰,這一切都是無可奈何的選擇,太後新喪,後宮里更是一片混亂,哪能在這個時候有重大的變動呢。
深明我難處的載洸也是想幫忙也使不上力,這天子的家事,天子都說不清楚,誰又能幫上什麼忙呢?
只是這次的事件沒有完全解決得掉,眼前的平和也許只是假象,但看以往活潑的如不懂事的孩童般的和妃,如今眼里也經常有能明顯看得見的憂愁就知道,這燈下黑的後宮里,果然是人世間最能摧殘人的地方。
但是我畢竟是個帝王,眼前的憐憫就連有都不該有,因為,比這些東西重要的多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
海軍的輪休一個月之後,高雄港的維護工程以及後勤部的通勤線路已經直接鋪到了高雄,這座軍港自兩年前有意向租借給中英聯合艦隊使用,所以在兩年前已經有了一個擴建的工程,如今中英聯合艦隊的母港已經確認為香港,所以,如今這座軍港便成為皇家海軍的前哨港。
當然,對付在菲律賓的西班牙人根本無須皇家海軍傾巢而出,只有十艘木制風帆戰艦的西班牙遠東海軍,哪怕就是派上原先的廣東水師,也足以收拾得服服帖帖。不過,難得的是這次練兵的機會。
考慮到敵人的實力,以及高雄港的容量,六艘皇權級沒有傾巢而出,兩艘去了日本,與鎮遠和定遠換防,即便是定鎮兩艘老艦,對于西班牙人也是巨無霸級別的大艦,這場仗從軍事上來說幾乎沒有任何難度。
而之前的第一難點外交,也被艱難的化解完畢。如今的難題出現在政治上,西班牙人的噩夢正在東西兩個方向上蔓延開來,古巴的形勢已經爛的一塌糊涂,戈麥斯.伊.巴埃斯領導的起義軍已經幾乎佔領了古巴一半以上的國土,牽連著波多黎各也動蕩不安起來,曾經完全被西班牙和葡萄牙人控制著的南美洲,早已經在覺醒中紛紛獨立,如今這種風潮正在向北方蔓延著。
亞洲的菲律賓也不平靜,自從去年各地陸續出現反對者的武裝起義以來,安德烈斯.博尼法西奧領導下的「卡蒂普南」迅速的將革命的火種點燃到了整個菲律賓,到如今這一年,除了呂宋島尚在掌握之外,南方的棉蘭老島,薩馬島等大大小小的島嶼幾乎已經全盤落入了卡蒂普南之手。而今,國內已經傳來消息,西班牙的海外領地,德國人和英國人都有興趣,甚至連曾經的新大陸上的美國人,以及東方那個古老的帝國中國人也有意向插上一腿。當真是內外交困的多事之秋,菲律賓總督布蘭科愁眉深鎖,這個帝國正如這暮靄中的夕陽一般,時日無多了。(卡蒂普南,意為民族兒女至尊協會。)
號稱偉大的山民的博尼法西奧是土生土長的菲律賓人,偶然從遠航而來的商人口中听說法國人統治下的越南如今正是鬧得不可開交,有一對阮氏兄弟在越南扯起了大旗,正在跟法國人干!
雖然阮氏兄弟身後有著中泰兩國的強力支持,七十余人的中國精銳部隊以及暹羅人的兩百多人在背後做著主要的事情,阮氏兄弟只是掛個名而已。而且那個商人也將事實有些夸大,如今只是有三四個縣鬧騰起來而已,但是這些,博尼法西奧不知道。他只知道,既然越南人面對著強大的法國人可以鬧,那麼面對著早已日薄西山的西班牙人,他們無所顧忌。
自從上個月開始,就有中國人開始陸續聯絡他,雖然來人表示願意為他們提供武器和裝備當然還有經費,支持他們的行動,暫時也沒有什麼要求,不過他總覺得這些中國人似乎有著什麼目的,他麾下也有不少華人,將來會不會出現什麼變數以至于威脅到什麼,他也拿不定主意,不過,面對著幾乎沒有任何代價的援助,他沒有理由拒絕。在接受了一些經費和一些法國造的前膛老式步槍之後,中國人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中斷了與他的來往。
就連之前私下有聯絡的那些廣東軍火販子,他曾經用人民集資來的20萬比索作為經費,陸續向他們購買了近萬枝步槍,而且以後還陸續有協議,購買十萬支步槍和一百多門大炮,但是這些人也不見了,中國人似乎在一夕之間,斷絕了與他們的所有聯系。以前那些中國人好像很熱衷發動他們與西班牙人斗,但是如今為什麼又銷聲匿跡了呢?
如同謎團一樣,菲律賓的局勢越發的迷離,西班牙殖民軍的壓力越來越大,糟糕的局勢和遠遠落後于列強的衰敗的西班牙,已經不能給這些軍人們以希望。
就在這個時候,在我下達備戰指令後的一年,已經晉位毅郡王的載洸帶著數十枚皇家勛章以及內務府的御用賞物,御制指揮刀數十柄,來到了高雄,他的到來,一是為了皇家海軍開赴三百海里以南的菲律賓海面作自即日開始的例行巡邏作動員,二來這也是我提高他在軍中地位的一個重要舉措。
載灃的心思還沒有露出苗頭,但是該防範的我還是要防範,他畢竟不像載洸那樣靠得住,旗人在八旗合並之後,並沒有什麼不滿的反應,似乎載灃在背後做了不少工作,我之前心里也很欣慰過,不過如今回頭想來,這個鐵帽子王爺似乎動機並不是那麼單純。在此之後,我就益發的注重要提高載洸的地位了,毅郡王對于他的忠心來說也是一種獎賞,他畢竟是與我一母所出,而且,他並不像載灃那麼靈動。
載濤和載洵兩個弟弟也進了毓慶宮與溥華和溥英兩個今年到了年紀的皇子一並念書,容閎與載洸費力不少,並且特別安排了信得過的人選給這些金枝玉葉們授課,並且也從美國延聘了一位洋人老師來教授英文,以及早期的法學萌芽課程。
當然,我寧願相信載灃是想立功想證明自己,而不是有什麼其他圖謀,如果當真有什麼不軌的圖謀,那我也別無選擇。
海軍將基地搬到高雄港,李世民號和朱棣號兩艘戰列艦加上定鎮兩艘鐵甲艦,四艘輕型飛艇。配合上八艘李廣級1895年下水的新式巡洋艦,這樣的戰力在整個西太平洋上,是沒有對手的。西班牙人的木制戰艦,還不夠一次齊射的。
去的目的是等待時機,或者說是等待借口,與之相匹配的是,兩廣福建台灣的漁民在艦隊護漁的情況下南下捕魚,同時還有朝廷每船每天二兩銀子的出海補貼,在海軍的大艦巨炮的掩護之下捕魚,還拿著朝廷的補貼,這些漁民的心情自然是十分的順暢,行動也會越來越大膽的,而海軍司令部,等待著的就是這個機會。
這個辦法是瑯威利想出來的,這位在讓英國同意由中國代理行動的外交努力之中出力不少的皇家海軍參謀長深知一個好的借口的重要性,所以,在他的計劃里,海軍會持續護漁一段時間,這期間與菲律賓本地的革命勢力斡旋,同時也培養漁民的惰性和脾性,當這種積累到達一定程度時,他們一定會對西班牙人作出挑釁的舉動。要是這一天是在沒有海軍護航的情況下……
那麼就是開戰最好的借口了。
不過這一戰到底怎麼打,劉步蟾等人自然想快車破牛,以他們手上掌握的戰力,恐怕不用半個時辰就可以將西班牙人的艦隊打沉在海底了。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從廣東抽調的陸軍登陸之後能否迅速的控制地面而已。在一片興奮之中,只有瑯威利說了幾句不同的意見。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你們會讓皇帝陛下對你們的智慧失望。」瑯威利的語調很平緩,又帶著點慈和,看著劉步蟾這個略微有些偏外向的後輩,他的眼光很慈祥,在溶解了過去曾經有過的一些小小不愉快之後,他對這位在海軍戰術方面幾乎無可挑剔的後輩很是贊賞,但是這個孩子總是不如他的副手林泰曾那樣能沉得住氣,兩個人要是能分開然後再重組就好了,瑯威利常常這樣想。
劉步蟾和林泰曾都不明所以的望著他,很快的,這老頭就將話說明了,皇帝要的,絕不僅僅是擊敗西班牙人而已,作為海軍的最高統帥,充分領會最高統治者的真正戰略目標是必需的,如果僅僅是擊敗西班牙人,根本無須派出如此強大的艦隊。派出這支艦隊的目的,一是宣示武力的強大,另外一個方面,恐怕也是要帶給周邊的國家以信心,以中國為核心的信心。尤其是越南。
在這個基礎上,如何最大限度的利用好菲律賓本土的那些革命者,又如何在事後展示自己的能力和貢獻,讓菲律賓人知道中華的力量和意志才行。當務之急,是要請旨定奪戰後菲律賓的定位問題,到底是要吞沒還是只是趕走西班牙人,扶植一個傀儡政權,這沒有明旨說明,也無從去揣摩。
自行上折去問是愚蠢的,皇帝不說自然有不說的道理。思來想去之下,三人終于定出一個吞並菲律賓全境並入大清版圖的計劃並且上奏到了北京,理由就是既然沒有明說,那就照最大的利益去打,軍方要證明自己的能力。
接到這份計劃我思量了起來,並入版圖是沒有什麼意義的,而且,會招來列強側目,也不符合我目前做二等國家的現實和意願,所以,在分析之下,還是花了幾千字,給海軍回了一個上諭,言明可以扶植值得扶植的本土勢力,讓他們加入藩屬即可。同時,立即召來了康有為,讓他研究一下,盡快給我弄一個新的宗藩名稱的宣傳計劃出來。宗旨就一條,過去的宗藩政策,將向大英聯邦的那種模式改一改,但是控制力度不能像英國人那麼強,尊重華皇帝為共主,承認中國在本國的宗主利益就可以了。具體條目,根據不同國家的不同情況再去擬定,這樣的話,將來在對外的時候,就可以正式有一個總名稱︰中華帝國,如果是菲律賓的話,那麼就可以叫中華帝國呂宋國。
在外交層面上,面對列強時也可以淡化這種印記,直接叫呂宋國也行。這個地方太敏感,也太重要,英國人和德國人的利益都要兼顧,屆時要允許他們設立代表處才行。當然,由我們實際控制著就好了。在那里駐一支規模適當的太平洋艦隊,比什麼都有效果。
宗旨一定,下面辦事的人就好辦了,在起義軍逼近馬尼拉城的時候,西班牙人下了狠心,也得到了一定量的支援。在攻城時起義軍損失慘重,面對著火槍沖鋒的菲律賓人成片的倒下,卡蒂普南又一次感受到西班牙人的強大,以前能那麼順利,也許是運氣好吧。
而眼見就要失去這塊領地的西班牙總督布蘭科也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中國人出乎意料的站在了他們一邊,穿上西班牙軍服的廣東新軍的裝備令西班牙人羨慕,這也是此戰能獲得巨大戰果的重要原因。
前些日子海軍的莽撞給了中國人口實和機會,海軍的例行巡邏在面對幾條中國漁船的挑釁時失去了理智,也忘記了這幾條船前幾天還是站在那些巨大的令人恐懼的戰列艦身前捕魚,在一個漁民示威似的向西班牙海軍的軍艦豎起魚叉露出罵人的神態口中念念有詞時,一個叫岡薩雷斯的水兵按不住憤怒,抄起步槍就擊中了這個漁民。這一下就捅了馬蜂窩,憤怒的中國人圍了上來,靠近軍艦並且要求交出岡薩雷斯,還有幾個人試圖登上軍艦打人。
原本還有一些控制力的艦隊指揮官也喪失了理智,命令安裝在側舷上的機槍射擊警告,但是水兵們已經失去了理智,這一輪射擊下來,漁民死了九個,受傷的二十幾個。
這才讓這些漁民知道怕,在西班牙人趾高器昂的目光注視下,漁民們憤憤地回航,向海軍哭訴去了。
得知消息的海軍自然是興奮不已,第二天的這個時刻,等待西班牙的艦隊的,就是大清皇家海軍的整支編隊了。在數十門巨炮的注視下,西班牙人幾乎喪失了一切勇氣,目瞪口呆的看著清軍的巡洋艦集群穿插到自己的側翼,近百門炮的炮口都搖轉了炮口。
幾乎無需思索,西班牙艦隊迅速的將白旗升上旗桿。
談判就這樣展開了,清軍艦隊開進了馬尼拉灣,劉步蟾與布蘭科面對面的作了下來,在以瑯威利作公證人簽署了一份認罪書之後,下一步的談判繼續展開,考慮到西班牙人的窘迫境遇,清軍要求死亡者每人賠償撫恤金一千英鎊,受傷者五百英鎊,以及海軍的航行,水兵動員以及戰艦維護費用十萬英鎊。
布蘭科松下一口氣,爽快的簽署了第二份協議。就在他付完賠償金並向瑯威利投去感激的目光時,瑯威利卻突然詭秘的一笑,表示如果布蘭科手下的一千多西班牙遠征軍和六千菲律賓偽軍再沒有增援的話,那麼恐怕西班牙人不久後就會被菲律賓人趕下大海吧。
說著,瑯威利還遞過來幾份由菲律賓革命領袖哈辛托等人簽署的傳單,號召菲律賓人民將西班牙人趕下大海雲雲。
盡管這些菲律賓人只有幾千支老式步槍,大多數人還是拿著冷兵器甚至木棍來作戰,但是數量太過龐大,而西班牙人實在是太少了,陸海軍加起來不過兩千一百人,加上六千名忠誠度值得懷疑的菲律賓偽軍,無論如何來說也不足以繼續維持統治了。
布蘭科想了一夜,第二天他終于接受了瑯威利的建議︰允許中國人派遣五百名陸軍進入馬尼拉,以西班牙人的名義協助作戰。
而這項計劃,眼前看來很成功,本來一直擔心著中國人會有什麼陰謀的布蘭科沒有發現這些穿上西班牙軍服的中國人有什麼異樣。相反,有了這些裝備精良的部隊的協助,菲律賓人的攻勢被有效的遏制了。
但是一周後,布蘭科接到了國內傳來的斥責文書,他的行為違背了西班牙人的驕傲。而且海軍在中國艦隊面前丟了大臉,總督還簽署了賠償協議,他的行為不像一個合格的西班牙軍人的標準,有鑒于此,內閣決定解除他的總督職務,新總督將帶著西班牙的尊嚴迅速的趕往菲律賓。
知恥而近乎勇,布蘭科在惱怒之下,向中國人提出陸軍離開馬尼拉,西班牙的事情由自己解決的要求。更加令他奇怪的事,中國人居然什麼話也沒有,當真的離開了……
太奇怪了。
他不知道,國內那麼快知道消息,完全是中國人放出消息去的。而中國人這麼快收回了自己的手,是因為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等待著他們去戒備——俄國人開往日本的波羅的海艦隊很快就要抵達了!他更不知道,西班牙的新總督波拉維夏,帶著三萬五千名西班牙軍人,就在俄羅斯的這支艦隊上!
消息是英國人傳過來的,劉步蟾在聞知訊息後,突然的就發現之前十拿九穩的事情,如今好像有了一絲不確定因素了。自己手里的這支艦隊,實力與波羅的海艦隊還有著不小的差距,好在對方是疲兵,而自己是精兵。
盡管英國人的通報表明俄國人只是搭載西班牙人到菲律賓,而後去日本的,但是在沒有真正了解俄國人的真實意圖之前,劉步蟾還是做了最壞的準備,一方面向北京報告,一方面調來了贏政號和劉徹號,以及巡洋艦編隊,組成了新的太平洋艦隊,一面提高了作戰戒備,做好了與波羅的海艦隊決一死戰的準備。
在日本的趙匡胤號和康熙號也結束在日本海的巡航,迅速南移,整個皇家海軍立即形成了以高雄港為新母港的戰備中心。
俄國人的艦隊將在下周抵達馬尼拉灣,海軍中有人建議趁其不備打他個伏擊,以後就可以穩操勝券,而且從練兵,錘煉指揮官的角度出發,波羅的海艦隊比西班牙的破風帆艦隊要有價值多了。但是這實在太冒險了,三萬多西班牙軍人葬身魚月復,這個禍闖得太大了,也許有不測的後果,所以我嚴厲斥責了這種想法。嚴命海軍做好戰備準備就好了,等待菲律賓形式的新變化再作定奪。
此時,戰備的第一重心已經是在俄羅斯波羅的海艦隊上了,菲律賓的力度自然要先放一放。不巧啊,早不來晚不來,眼見菲律賓就要吃下了,老毛子又來搗亂了……
不過也是一個巧合,兩個被上帝拋棄的國家,如今似乎是坐在同一條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