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與血 第二十章 幻想與現實 第六節 冤家路不窄(下)

作者 ︰ 蘭帝魅晨

枚煮漸深,監倉里只有稀薄的月朱誘入,靜的能听亞陣剛沾長呼吸聲。

陳依從一頭輕步走到另一頭。

每每經過男孩睡鋪時都看見被子因為肩膀的抖動而起伏。

直到終于听見了抽泣,他才過去拍了把小聲問「想家?」

男孩原本歪著身子頭臉埋著,被陳依拍了才抬起,臉上早被淚水濕

了。

陳依打個手勢讓他起來。

男孩竟沒遲疑的坐幕爬起來。隨他走到倉門口靠牆坐下了。陳依知道他這麼哭下去根本睡不著覺,寧願起來透透氣。

「你不恨我嗎?」坐下不久。男孩就問陳依。後者曬然失笑道「你為什麼寧可讓我看見你流淚也不躲我?」

男孩悶了半響。輕聲道「不是我的主意。我只是跟家里人說看你欺負同學上去幫忙被你打暈了。後來讓那麼說我氣不過被你打了也沒多想就答應。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這里面這麼可怕」我真的不知道。」

「當然不知道,我們都是第一次來嘛。」陳依笑著點了根煙,對著倉門外吐氣。又遞給那男孩一支,努嘴示意別把煙噴倉房里就行。後者接過抽幾口後情緒平靜了些。「家里人一定能把我救出去吧?我爸是縣城副書記,我姨父是市局長。他們一定有辦法救我出去是不是?」

他的確還是個孩子。陳依啞然失笑,完全沒想到進來是被人設局。

「你怎麼進來的?」

「看到個混蛋跟張漣一起,打了他一頓正巧被市的警察看見抓過來了。」

「路上你沒告訴警察家里的背景嗎?」

「我說了!他們說天子犯法與民同罪。」

陳依早已經是沒恨了,有的只是氣。所以堅持要讓這男孩同樣體會監倉的生活才能甘心。這時候更覺得這孩子逗。又覺得也許這樣的簡單才是這年齡學生應有的本性。

「打的嚴重嗎?」

男孩半響沒吱聲,看起來有些後怕。「流了很多血,我,我」我怕是打死了!應該不會那麼容易被打死吧?你說是不是?」

「沒有吧。不過輕傷也要坐三年,重傷更久。」

「不,不會,我家里人一定會救我,一定能救我!」男孩害怕的喃喃自語,為自己建立希望和信心。

「是啊,他們一定能夠救你出去。」

男孩立時心定了些,神情頗有些愧疚的道「我出去後一定跟家里人說清楚,我真的不知道這里這麼可怕,」旋又低聲道「可是你跟張漣什麼關系?」

「這不重要吧,問題是你跟她什麼關系?」陳依說著,心里覺得有趣。這男孩的確還單純,以為他跟父母說清楚了就沒事。決定權並不在男孩手上,事情已經做了就不可能因為他這樣一個孩子的想法變來變去。何況司法部門並非誰家開的,能說怎麼變就怎麼變嗎?

「我從初中開始就喜歡她!當初家里不讓我讀技校,我不顧一切的在家里鬧,鬧了很久他們才肯答應。為的就是跟張漣一個學校讀書每天都能看見她。在我心里她就是我未來的老婆!」男孩一口氣說罷了,又憤憤道「當時看見你跟她那麼親熱,我,我實在受不了!」

多麼單純的感情。陳依不由在心里感慨。認為付出真心,認為付出二切就能得到真摯的感情。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相信守得雲開見月明。有時候人會這樣被感動,有時候人只會更厭煩。但這樣不平等的感情有什麼意義呢?單方面的承受,隱忍、被動、沒有言權,沒有釋放自我的權力,猶如一件為符合對方要求不斷自我改造的附。

但多少故事中這樣的一廂情願總能感動無數人聳噓的淚。

「如果她喜歡暴力美,早已經愛上你無數次了吧。」

男孩愣了愣,又小心翼翼的請教道「張漣喜歡什麼樣的男孩?她朋友總不肯說。」

「大概是成熟穩重,彬彬有禮。謙遜溫和,感情細膩的類型吧。」陳依說罷見男孩不太明白。又笑道「你父親應該是這樣的人吧。」大多政府部門做得官的人外在是這樣的,至少在沒有上位前一定是這樣。感情不細膩則無法揣摩別人的心思,張狂哪里能被上級喜歡,不謙遜溫和哪里能廣交人緣。

「我爸?」男孩有些驚訝。旋又低著臉怔怔思索。忽然神情不屑的道「表面跟老好人差不多!」

「那麼,張漣就是喜歡老好人的表面呢?」

男孩便沒了言語,陳靜了一會,小聲又問「張漣真的喜歡老好

「我不是她,只能說自己的觀察。」

男孩一時歡喜,一時又鎖眉。「可是她很討厭我!好多次我打听到她出去玩,湊過去都被她擺冷臉。

有一次燒烤時我陪著笑臉把東西給她,她竟然不要,我讓她接她竟然走開了坐。」

「下次你為她烤好了直接放到繃制前的碟子里,什麼也別說的繼續炔。看都別看她一

「裝酷嗎?」男孩興致勃勃的問。

陳依覺愕好笑。但這種說法很通俗易懂,也就不多余解釋說明太多。「對,裝酷

「我知道了!」男孩躍躍欲試的滿懷期待,旋又喪氣道「不知道什麼時候髏出去。」

「你家人會想辦法的,早點休息吧,明天很早起來要干活

男孩答應了,起身時又低聲說了句「謝謝你也不等陳依說話忙就躺回睡鋪,這一次很快就睡著了。

陳依繼續在倉里走動。他是不輕易恨人的,因為能理解別人的心悄和處境。但該做的事情他也不會因為心軟不做。所以他現在什麼也不說,他要讓男孩也品嘗在看守所由滿懷希望到失望的恐慌心情。他要的就是這種說法,因為他知道這樣就已經賺了,男孩的承受能力一定沒有他好,內心受到的煎熬和痛苦比他強烈十倍也未必算夸張。

凌晨的時候接班的人被他叫醒,陳依安然躺到入睡。倉里的日子今天開始變的更容易過。因為男孩的可憐會一點點平息他過去積壓的

火。

第二天男孩的精神狀態好了許多,但不太適應倉里的手工活,做的很慢。間中被矮子推搡責罵了幾回。晚上別人休息的時候他還在做,別人睡覺的時候他仍然沒做完。倉里是沒幾個好心人會幫助別人做活的,尤其像男孩這種網進來跟任何人都沒有交情的情況下。

第三天男孩因為沒睡好,精神狀態有些差。一到干活時間就急忙的投入了做,唯恐又要熬夜。昨天他沒有吃監獄里的飯菜,今天吃的很香。人的適應力通常如此,也應該如此。

如陳依般餓著肚子還死倔強的人是少的,這種性子本也不符合生存之道。但他從小就這樣,過去因為不吃芹菜,陳父說了多回都不改。陳父氣惱下讓陳母連續一星期都只炒芹菜。就看陳依吃不吃。最後陳父投降了,因為陳依一星期沒吃菜。兩父子類似的倔強斗爭有不少,陳依沒敗過陣,所以許多事情陳父陳母是放棄了跟他較勁,實在說不听只能由他。

午飯過後陳依留了只烤雞腿給男孩,後者很高興的道謝接過吃了。

「好吃嗎?。

「好吃」。

「外面的東西更好吃。」

男孩喪氣的接了句「是啊」半響都沒有心情說話。

這天下午,看守所來了個警員把男孩叫出去,一樣遞給他里面用的票,說了幾句話放了他回來。

男孩就興高采烈的沖陳依說他有錢了,要請陳依吃東西。

「好啊。」

男孩高興之余又問「燒雞多少錢一只?」

「五十。」

「五十?。男孩險些叫了起來。的確是想不到的價格。陳依看見他捏了把手里的錢票。「家里只帶了三百塊給我。」說完男孩又補充強調道「我父親工資才一千多,這里的東西太貴了」。

陳依並不意外。內的縣城的政府部門工資數額並不高,但還有獎金,最重要的是以消費水平而言足夠開支的。

「不怕,你盡管用。用完了我請你。」陳依笑的很輕松,男孩一听點頭道「你家里真有錢。等我們出去回縣城了,我再請你」。

「好。」陳依答應的很爽快。他們還會一起在這里呆幾天很難說,但理應不會太久。那時候他想請男孩吃東西也沒辦法了。因為離開的前提一定是他先走,而男孩多呆幾天。他覺得像是在欺負個不懂事的小孩子,男孩跟他相比起來,實在單純的太多。

晚上過了吃飯時間,男孩忍不住的想吃燒雞。中午區區一個雞腿根本不能解饞,此玄又有錢了,又相信陳依的保證,也就按耐不住食欲的引誘。找倉頭幫忙買了只肥整雞,非拉著陳依一塊吃。

陳依卻只吃了一個雞腿就說飽了,男孩也沒多想的收拾完了剩下的。根本沒意識到這樣會引什麼問題。

男孩的三百塊錢兩天就全吃進肚子里了。陳依也如許諾般開始請他。

也是這天晚上。又有警員來把陳依叫了出去說話。

「對方主動找你女朋友談,希望事情就此了結。你的想法是?」

「我呆了多少天。他就要呆多少天。這個要求本來就很公道,毫不過份。所以沒有任何談價的余地。」

「對方願意賠點錢。」

「如果錢可以換成在這里呆的時間,我願意花錢買他蹲幾年。」

傳話的警員再沒有多的話說,帶著陳依的意思走了。

陳依卻知道這人根本不是林青托請來的,林青不會多此一舉。

料想是男孩那方面借此了解他的態度。因此他知道,勝利在望,此事很快會劃上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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