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綠袍 103 痴心妄想

作者 ︰ 似雪衣冠

「貧道陳文磯,乃天蓬山靈嶠宮門下弟子,這里與道友見禮了……」

陳姓高挑女子含笑施禮向上官紅道。

「靈嶠宮弟子?」

上官紅心中一動,臉色更是微微一變。說起天蓬山靈嶠宮是個什麼地方?若放在那見聞稍微短一些的三教修士恐怕都會有大半都不知此地何在,若是放在那峨眉派當年開府大典之前,知道之宇內猶有天蓬山靈嶠宮一處所在的,之宇內怕更只是三五人左右。

不過這三五人中,其中卻一定就包括上官紅的恩師綠袍老祖。

要知道這天蓬山靈嶠宮的來頭可真個是太大了,大到就算如今三教獨興的峨眉派,對上天蓬宮中之人時,也多要執那後進之禮,而絕不敢在靈嶠宮中之人面前擺什麼玄門正教的架子。

那天蓬山靈嶠仙府地居極海窮邊,中隔十萬里流沙落?,高幾上接靈空天界。自頂萬四千丈以下,山陽滿是火山,終歲煙霧彌漫,烈焰飛揚,熔石流金,炎威如熾,人不能近。山?又是亙古不消的萬丈冰雪,寒威酷烈,罡風四起。兩面都是寸草不生。要越過這些寒冰烈火之區,上升三萬七千丈,沖過七層雲帶,始能漸入佳境,到那四季長春,美景無邊的仙山勝地。

直到唐時有一赤杖真人已經得道,成了散仙。又經渡過道家四九重劫後,無意中尋幽覓得此處勝地,便在天蓬山絕頂建立仙府,並率領兩輩弟子隱居清修,度那仙山長生歲月,不曾再履塵世,至于已經有千多年上,由于那真人師徒又不喜與外人交往,所以仙凡足跡俱不能到,直到十數年前峨眉開府時,峨眉派才經凌渾夫婦給雙方引見,三教之中這才知道遠在東海窮邊神山山頂,卻還有這麼一家大能地仙的存在,不過知道的人也不是太多。

只是別人猶還需他人引見他人介紹,但這上官紅的恩師綠袍老祖,依仗他那無匹無對的前知神通對這蜀山世界中的人物卻少有哪個不知。因此這十幾年來教授弟子之間,便也曾短短續續的向弟子們講述了一些蜀山中的人物地理等。

所以上官紅一听天蓬山靈嶠宮之名,心中方才立起戒心,知道此宮之人自峨眉當年開府之後便主動入世和峨眉交好,說起來更也算得上峨眉派在外邊又一極大強援,而那赤杖真人的三位弟子靈嶠三仙,更是多次主動不遺余力的為峨眉派打樁站柱,搖旗吶喊,眼前之陳文磯便是那靈巧三仙之首的弟子,她們與峨眉派兩家已經好似一家,眼前自己孤身一人在這兩天交界上遇到她們,可真需得小心行事了。

不過心中雖是小心,但面上上官紅也只是一動即平,微微欠身處,她便也沉靜溫雅道︰「原來是靈嶠宮高士就在眼前,這可真是上官紅之幸了,百蠻弟子上官紅,這里給靈嶠高士還禮了。」

著話,她便也是還了一禮。

那陳文磯見她如此神情如此答話,心中對她便也更是看好,便又含笑道︰「听上官道友言中之意,你似知道我靈嶠宮的存在了?這便奇了,我靈嶠宮上下早已隱居神山千多年,向來不履凡塵,上官道友卻是對我們早有所知,莫非道友是從當年峨眉開府之事中,曾听說過我宮中之事嗎?」

這些話一半真一半假,之所以有此一問小半是因為陳文磯確實有些好奇,但大半卻是她想與上官紅先多多談上幾句,緩和一下氣氛,然後再歸心中正題。

卻不料,上官紅听得她問後,先搖搖頭然後臉上傲色一顯,卻是清聲答道︰「非是如此。對陳道友你靈嶠宮的情況,我卻並非是從峨眉所知,而是早在峨眉派開府之前,我家恩師便早向我等十幾位同門講述過道友仙宮中的情況,尤其是陳道友的師尊甘、丁、阮三位前輩之情況,以及道友師祖赤杖老前輩真仙的情況,更是被我家恩師口提面命,令我等熟記諸位前輩高人的面貌衣著,以免日後行道時無意沖撞。」

「哦?還有此事?」

陳文磯大呀,直不知那綠袍老祖卻是從哪里得到的消息,怎麼竟對自己宮中這麼了然?此事若真有其事那麼未免就有些玄了。莫非對面的小丫頭在與我撒謊,不過也都不像。這麼說來那百蠻綠袍豈不是早在暗中矚目我靈嶠仙宮了?那老魔在打什麼主意?此事務必需得小心了,回去需向師尊稟告此事,讓師尊推算推算,免得萬一那老魔對自己仙宮真要是起了什麼壞心,雖有師尊坐鎮仙宮任是何人也難撼移,但萬事多加小心卻也總是對的。

心念急急電轉間,陳文磯剎那間便已經想了許多。不過話至此處,再兜什麼圈子也是無味,故此她的面色又是一正,便就沉聲道︰「綠袍老祖竟如此看重我靈嶠宮,在下听了還真是替我家師尊歡喜呢不過話講到這,我卻要想有三五不揣冒昧之言,正想當面向道友說說呢」

上官紅點點頭,明知對方恐怕就要談及正題,不過卻還是答了句︰「陳道友有話請講,上官紅這里靜耳以待。」心中也是拿定主意,不管你陳文磯有何言要說,我上官紅總是有一定之規便是。

那陳文磯也再點點頭,便就沉聲道︰「適才在那邊與峨眉派的余道友大略談話時,余道友也說了與道友你之所以雙雙在此,正是因為她峨眉派欲要鏟除那下方大雪山中藏身魔窟的赤身教主鳩盤婆,欲要替天行道替世間除害,卻偏便道友以及你百蠻諸多同門橫加攔阻,這才引發了你們百蠻峨眉兩腳之爭,而道友與余道友更是雙雙升空斗法引發了九天罡風才同時被卷自兩天交界上來,此言余道友說的可對?」

言罷她更是秀目凜然的直直注視上官紅。

上官紅啟齒一笑,便淡淡道︰「大致便是如此,但小節上還是有些不妥。她們峨眉派要趁鳩盤婆前輩天劫將至之時趁火打劫確有其事,我百蠻一眾也確實對她們加以阻攔,不過她峨眉派每言必說天道,可之天道,又豈是他峨眉一家就可大口代言的嗎?

須知順者為人,逆者為仙,我等三教修士所以苦苦修持都為長生,本身都已是逆天之人,又有何人敢大言代天,又言行道?真若如此,那道家修士飛升天闕紫府之時,為何又要有天劫臨降?那本質上就是天道在予以我等道魔兩家中人的否定。

所以峨眉派每言必說代天,出口必稱行道,究其本質本心終究無非是為了去除敵手,爭奪有限的修行資源罷了本質上就是為一己利益的爭奪,又何必非要講什麼行道借口之說呢?」

「上官紅,你…….」

陳文磯還未答話,那不遠處的余英男卻已經是听得大怒,遙遙便在那邊大喝道︰「你如此巧口利舌混淆是非,簡直是離經叛道墮入邪圖,我峨眉行事一向光明,向來正大,所行所為盡是為世間蒼生造福,為天下百姓除害,何時卻曾為了一己利益圖求了?你,你簡直是血口噴人……」

著話她的臉色已經氣都通紅漲臉。

而陳文磯與不遠處與那余英男起的趙惠起初听得上官紅之言時,也曾被她這似是而非的理論給說得心中有些混亂,被這些听上去似乎頗有道理直指本質的大實話所惑,對自己欲行之事也去了幾分在心理上的堂皇正大。

但隨即听得余英男這一通大喝後,陳趙兒女便也立時定下心來,再不去想這些無解之題,卻又堅定本來本心點頭道︰「余道友所言確是,你這女子卻屬實是有些墮入邪途了,滿口卻盡是些離經叛道之言。」

上官紅再是冷笑,便答道︰「離經叛道,墮入邪途?這話卻听來更是可笑,我本就是百蠻山魔教弟子,綠袍恩師門下,本就不是什麼道家中人?又何來什麼判道,何來什麼墮入?可笑之極,你們有什麼真正目的就直言說出好了,卻不用在這里與我再弄爭什麼口舌,那些邪正不一的理論,我可是沒有心情再與你們強辯了。」

著話,她是素手微微一擺,更是風姿無雙。

其實在表面,上官紅雖與這余英男陳文磯等利口相爭,冷眼譏諷,但在心里,她卻也是承認峨眉派行事雖一向霸道,但千余年來也確實為世間蒼生行道造福許多。

若沒有峨眉青城等派,以這蜀山世界中這麼多的魔教旁門中的不盡修士,盡有那視凡人如蟲蟻的心狠手辣之徒。若不是有峨眉派震懾那些邪魔,那這世間的蒼生百姓萬般生靈更不知要死在凡幾,搞不好甚至早已經沒了凡人的活路。

因此不說天道,只針對世間凡人及萬千生靈來說,峨眉派的存在,也確實是對他們大大造福,令其等可以相對安穩的生息繁衍,單就此點來說,峨眉派確屬是有大功大德的,不是哪個人信口強爭不予承認就可平白抹殺的。

且這一點,還也不是上官紅自己所想,而是那綠袍老祖在某一次當著滿座弟子之面,親口講出來的。

只是大功大德歸屬大功大德,但再用老祖的一句講,決定腦袋,他峨眉確實保佑了這一方世界的平安穩定,但這一點卻也並不影響自家百蠻山一教與其敵對。首先,從十幾年前綠袍修煉了大神通開始,百蠻山以往那數百年的無惡不作的行事作風便早已去除。如今在百蠻山上,早已早沒有了什麼生挖人心生魂祭法的把戲,百蠻山也早已不對凡俗百姓有什麼危害。

所以就這一點而言,百蠻與峨眉之爭,也確確實實屬于兩家的利益之爭,長生之爭,與正魔除害毫無關系,老祖在這個問題上正是坦言的問心無愧。

而且不說這十幾年,就是在過去幾百年的舊事,那綠袍欺負自己座下的十幾位弟子入門太晚,便是如米明娘等輩也只是早年間曾听過百蠻凶毒狠辣無有人性的作風,但並無一人親眼見過,因此老祖便干脆連以往數百年的惡名惡事也全都一概否認,統統全不認賬,只說是以往那些惡名全是那些正教各派往自己身上潑的髒水,且這個說法,更是深深得到了包括俞巒在內以及十幾大弟子的深深信賴,無有一人懷疑老祖是在說謊。

那綠袍老祖之所以如此做法,卻是因為他深知自己親自收下的這些弟子全都心正心善之人,若單是只憑自己的傳授厚待大恩,要他們堅持與峨眉等正教各派對戰一次兩次可以,但次數多了,受得自身心境的影響,真要是就讓他們從心里上把自己百蠻山放置在一個己身不正不善的位置上,那麼時間久了,拘于他們本心本性的影響,這些弟子多半便都要生出心境上的破綻,對日後之局不利。

百蠻山與峨眉派的爭戰,不但在神通法寶上要爭,就是在心里上,綠袍卻也要與對手相爭。

當然以百蠻山的惡名,他們雖不作惡,甚至新收的這些弟子在下山行道時還多都會順手救救災,除除害什麼的。可數百年積累的惡名又哪是一遭一系可以彌補的?因此在兩教聲望上,百蠻與峨眉是無論如何也無法相爭,那綠袍便索性在眾弟子面前干脆坦言承認峨眉派的好處,但卻又否認自家的惡處,只是相爭歸咎于利益之爭。

就如同你自己是一個平凡的老百姓,每日只是努力求活但對世間並無什麼大功大善,可有一日忽然你家隔壁搬來一個曾救過億萬生靈的萬家生佛的大善人,這大善人對世間百姓都有大功,但偏偏就看上了你家房子想要強奪,你會看在對方曾救過億萬生靈的份上就把自己的立錐之地平白送于對方嗎?

哪怕是包青天?

不會,多數人都不會,一百人中怕有九十個都不會看在對方是包青天的份上而把自己僅有的房子平白讓出。況且峨眉派想要的還不止是房子,更還包括了百蠻山上下的姓名。

而綠袍老祖,取的也正是這一點,以之來堅定眾弟子跟隨自己的信心。

所以適才上官紅信口反駁那陳文磯的問話時,她心中也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是在強詞奪理,但在心理上,這種強詞奪理卻只被她歸結為一種戰術之上,心中並不會因此而生愧,這才是老祖這十幾年來苦心炙炙所謀求的真正效果。

至于老祖這麼做會不會對自己的諸多弟子而心中含愧,他不會,一點都不會,因為他自認百蠻山以往那數百年所累積的恩性,也早都隨著真正綠袍的神魂俱滅而煙消雲散了,自己只是穿越附體,以往那些惡行可與他沒有什麼關系,扯不到他的身上來,所以他無愧。

當然這里面也還有一個小小的漏洞,那就是唐石。不過唐石是何等聰明之人,不要說放在舊日里他不得老祖信任,即便那老祖要釀惡行他也沾不上邊,況且就算是他有過一些小小的造孽之舉,難道他還會真個自己說出?自己承認?那豈不是開玩笑?

所以一個一推六二五,百蠻山以往與如今的百蠻山,盡都扯不上關系,不是一回事。

……

于是,且放下這理論上的正邪之論不說,回首再看場中之局,那陳文磯見上官紅如此堅持,面色更是不由得一沉,便冷聲道︰「上官道友,我本有心與你善言相勸,卻不想你卻真個不識好歹,你那師尊綠袍老魔盤踞百蠻數年來所造惡孽無數,虧你還如此一口一個恩師,也罷看在你仙骨仙根,稟賦非常的份上,我也不再與你計較,只要你今日肯說一句改邪歸正,月兌離百蠻。那麼我與我家師妹便可當面立誓許你一場曠世仙緣。

想你既知我靈嶠宮的存在,便也該知道我們那靈嶠仙宮是何等仙境無邊,宮中諸位真人是何等大能,我可答應你你只要月兌離百蠻,我與師妹便去向我家恩師靈嶠三仙中的甘碧桐向你求情,請她老人家收你為徒,隨我姐妹一並回歸天蓬山隱居修煉,神仙歲月不盡逍遙。

並且你也不用擔心月兌離魔教後會被你那舊日師尊追尋問罪,我們那靈嶠宮別說是一個綠袍,便是再來十個老魔,他也休想上得我靈嶠宮來。

如何,既不用你與舊日師尊同門對敵,又能月兌離魔窟可期大道,這等曠世仙緣請你仔細考慮清楚,可不要誤了大道呀」

言罷她更是滿眼期望的直視上官紅,期待其作出明智選擇。

只可惜,陳文磯這一番苦心終究還是白費,那上官紅是何等樣人?最是重情重義知恩圖報,雖十幾年前綠袍起初時乃是強收她為弟子,但隨後的十幾年苦心教又豈是假的?她怎會判師別投?因此就見她哈哈一笑,便搖搖頭清聲道︰「可笑,可笑,虧我適才還叫你一聲道友,對你言談頗是禮敬,豈料你竟然心存此等妄想,竟意圖要我判師投你?

你靈嶠宮又有何本領?有何了不起之處?敢妄言說我恩師不如?真真是可笑之極。要我判師痴心妄想,你就不要在這里滿口妄言了。」

「大膽。」

就見那陳文磯當即大怒,滿面怒容直視上官紅……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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