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盎抹去頭上冷汗,剛想謝上幾句,忽得听見一陣陣吶喊聲音從遠處傳來。
初時以為是衛士追擊刺客鬧出的動靜,可是卻又听見響聲越來越大。
到最後,從雍門到宣平門,幾乎半個長安城都處在了一片喧鬧當中。
「抓刺客……抓刺客……」一陣陣叫喊聲此起彼伏,在耳邊不停回響。
丞相府中,丞相周亞夫,忙碌了一天,也是剛剛躺下不久,立刻就被一陣陣驚呼聲震了起來。
連忙披上衣裳,就朝門外奔去,剛出內衙,就看見丞相征事孫光易已是迎了過來。
「丞相,京城出現刺客,太常令袁盎與十數位大臣遇刺。」孫光易見了周亞夫,立刻上前稟報。
「袁公遇刺?」周亞夫頓時也是吃了一驚。
「袁公倒是被人救下,不過其余十數位大臣,已有數位傷重不治。」孫光易眉頭緊鎖,小聲說道。
「陛下如今安好?」周亞夫連忙又問。
「未央宮門已是被建章營封鎖,屬下沒有門籍,入不得內,想是陛下應當安然無恙。」孫光易略想一下,又開口回道。
「你立刻執我的相令,去棘門和細柳二營調軍入城。」周亞夫在堂內徘徊幾步,忽得轉過身來向孫光易吩咐道。
「可……丞相……」孫光易听了周亞夫的話,非但沒有立刻動身,面上反倒是有幾分駭然。
「丞相……棘門和細柳乃是禁軍,按照我大漢軍制,若沒有陛下的虎符,是萬萬調動不了的。」孫光易有些躊躇,「不如請丞相先去宮中向皇帝陛下討了虎符,再去調軍也不遲。」
「如今長安紛亂,哪里還顧得了這些。」周亞夫頓時不禁勃然大怒,「誤了大事,我惟你是問。」
「諾……」孫光易縮了下脖子,連忙應了一聲。
未央宮,前殿。
八百建章軍徹夜未眠,把整座未央宮圍了一個水泄不通。
袁盎經此大變,一時間哪敢再回家去,立刻命掉轉過車頭來,就朝未央宮的方向行去。
荀昭等人既是恩人,又是證人,自然也不會落下。只是等行到未央宮殿外掖門,只有袁盎一人才有門籍,荀昭等人卻是只能在門外等候宣召。
荀昭等靜下心來,才覺得一陣陣後怕。幸虧當時的刺客,目標只有袁盎一人,若是惹怒了他,丟下袁盎朝自己沖來,自己這條小命現在能不能保住,還是個問題。
至于衛青,倒是與一貫的性格相合,當時的舉動也算得上是勇健果敢,已經隱隱有了些未來的大將軍的風範。
荀定站在荀昭的身旁,心里也是不禁一陣後怕。一手一個的拉住荀昭和衛青,像是生怕他們再亂跑。
好在漢帝劉啟也听說過荀昭的名字,知道是自己把荀昭請到長安來的,沒過一會,就有人過來,要領荀昭入內,不過也是只叫了荀昭一個人。
衛青向來和荀昭焦不離孟,一言不發的低著腦袋也想跟著朝里頭,可惜在這個地方,這一招卻是行不通,剛走了兩步,就有衛士上前來攔住。
荀昭知道衛青是擔心自己,心里也是不覺一熱,朝著荀定和衛青點了點頭,笑了一下,示意他們先回官舍等自己。
因為京城里出了刺客,整座未央宮的四周都是點上了火炬,把整座宮殿照得猶如白晝一般。
略有些微涼的空氣里,也透著一絲燃燒的松脂味兒,聞著有些嗆喉嚨。
荀昭頓時也是禁不住深吸了一口氣,抬眼看了一下雄偉屹立的宮殿,跟著內侍朝里面走去。
宮階兩旁,一隊隊身著赤衣甲冑的宮衛,手上探出點點寒芒,警惕的看著四周,即便是看到荀昭有內侍領著,也是投來一道道戒備的目光。又看了看荀昭的年紀,才是稍微松了一些。
荀昭雖然沒有感覺到什麼傳說中的殺氣,可被突然間被這麼多人盯著也是覺得有幾分不自在,試著想笑幾聲出來,可是換來的仍是一張張冷峻的面孔。
「一夜之間,朕的十幾位大臣喋血街頭,給朕查,徹底的查!」剛剛走到前殿門外,就听見一陣陣咆哮聲,隱隱的從殿門里傳了出來。
從開著的殿門外朝里面看去,殿內的人並不多,所以每一句話都被帶出了好幾陣回音,「嗡嗡」的在大殿里面回響著。
內侍領著荀昭走到門外,听見里面的怒聲,一時間也是不敢入內,只是和荀昭兩個一起立門外等候。
乘著這個時候,荀昭探眼朝殿內看了幾眼,見竇嬰,衛綰和袁盎都在,其他幾個人卻是不認識。一名約莫中年的男子,身著玄衣,眾人面前來回走著,面色因為憤怒而漲得通紅,想來應該就是漢帝劉啟了。
劉啟咆哮了一陣,約莫是覺得有些乏了,才停來喘了幾口氣,目光朝殿外看去,正和荀昭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陛下,此子便是荀昭。」引荀昭來的內侍,連忙乘著這個機會上前報道。
興許是十一歲的荀昭確實生得俊俏可人,正是怒不可遏的劉啟,只看了荀昭一眼,面色也是略微緩了一絲下來。
「小子荀昭,叩見皇帝陛下。」在臨汾的時候,荀益就已經教過荀昭無數次,覲見的時候應該如何行禮,如何招呼。
荀昭雖然覺得見人磕頭行禮很是別扭,不過好在有漢一代,只拜「天地君親師」,即便是其他人的官再大,倒也不用跪拜,所以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呵呵,你便是荀昭?」無論是劉啟還是荀昭,似乎都沒想到會在這麼一個場合下見面。
況且眼下的荀昭無論是從什麼地方看,都只是一個十一歲的小孩子,很容易讓人放下戒備心來。
「是。」荀昭又欠身行了行禮,算是回答了。
「呵呵。」劉啟見荀昭雖是身處御前,卻並不顯得慌亂,雖只是當荀昭初生牛犢不怕虎,心里卻未免又贊一聲。
若說荀昭絲毫不緊張,卻也未免不實,可是荀昭心里更多的卻是興奮。
衛青,劉徹,劉啟,這些從前只能是在傳說中才能見著的人物,如今居然是一個個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大將軍衛青天天跟在自己後面,漢武帝劉徹拉著自己的胳膊哭鼻子,就連漢景帝劉啟也要親自下詔書,以賢者的名分請自己來長安。這事兒若說出去,面子倍足,可關鍵問題是,該找誰吹噓去……
至于恐懼,荀昭心里還真沒有。自己連玉皇大帝都見過,你們誰見過?當然是電視上的。不過,自己也算死去活來過一次,這個倒是真的,你們誰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