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個。」衛青略掃一眼,立刻就報了出來。
衛青話音剛落,心頭便是猛得一凜,兩人不及多想,已是分頭朝兩面撲開。
只听嗖嗖幾聲,幾支利箭從身邊劃過,「啪」的一聲釘在剛才兩人所站的樹後,箭頭入木三分,手指粗細的箭尾,帶著白色箭羽仍是顫個不停。
身後的草叢間,幾個若隱若現的身影,見失了手,干脆直接現出身來。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手里正拿著酒肉的匈奴兵,也是猛得丟下吃食,提起彎刀,撲入林來。
「殺……」荀昭和衛青雖是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卻也是正中下懷。
借著向前的沖勢,雙腿在樹上一蹬,手中長劍疾甩,帶出一片芒影。
匈奴兵雖然是早就擺好了陣勢,卻沒想來兩人反擊也是如此迅捷,還沒來得把刀換到手上,已經是倒下兩人。
剩下兩人見勢不妙,便要後退。可荀昭和衛青兩人,夜里上下喬山也是如履平地,哪是這些騎慣了馬的匈奴人能比的。況且若是不解決了眼前的兩人,等後面的匈奴兵來了,更是會陷入圍攻。
心里想著,手上的勁道頓時又增了幾分,乘著匈奴兵揮刀砍來的剎那閃身躲過,隨即手上長劍上挑,正中咽喉。
正要返身再戰,忽得听見大道上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一路奔來。
荀昭和衛青頓時都是大駭,眼下這個時候,如果敵人再有援軍趕來,可不是什麼好事。
可抬眼朝著剩下的九名匈奴兵看去,見九人的目光也都是一陣閃爍不定,緊接著都是暴喝一聲,不要命似的朝著荀昭和衛青撲來。
荀昭和衛青雖是武藝不弱,可是九人都是志在搏命,刀刀都是要同歸于盡的殺法,再加上人多勢眾,荀昭和衛青一時間居然也是無法得手。
荀昭和衛青一面應付著匈奴兵的攻勢,一邊也顧慮著林外的來人,額頭上竟是漸漸的滲出汗來。
馬蹄聲越來越近,仿佛就敲在荀昭的心間,抬手格開揮過來的彎刀,朝著衛青丟了一個眼神,兩人都是閃身疾退。
「林後。」荀昭雖然只說了兩個字,衛青卻也是立刻明白過來。
剛才殺死的四個匈奴兵,原本都是騎著馬的,既然他們是從後面模進來的,那麼他們的馬匹也一定是留在了林後不遠的地方。
這個時候,荀昭已經暫且顧不了什麼馬鞍和馬鐙的了,只有先保住命才能再想辦法。
「將軍……」就在這時,只听一聲清喝從林外傳來,「匈奴人的馬。」
是漢軍,荀昭和衛青頓時又是驚喜的對視一眼,心里不覺士氣大振。既然是叫了將軍,又說的是漢話,那一定是漢家人無疑了。
「林里有人廝殺。」又是一聲穩健的中音響起,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卻也是中氣十足。
只是話音剛落,數十道身穿赤衣的身影,已是齊身掠入林中,向著荀昭和衛青的方向奔來。
「漢人,漢人……」荀昭活了兩輩子,平生還是第一次感覺到「漢人」這兩個字是如此的親切。
望著從對面疾掠而來的身影,雖然都是素未謀面過,可荀昭卻已經是感到了一種真真切切的血脈相連的感覺。
根本不需要再多說一個字,數十名漢軍兒郎,立刻就加入了剿殺匈奴兵的戰團。
適才九名匈奴兵對上荀昭和衛青兩個,即使都是以命搏命的打法,也只是堪堪戰了個平手。更何況現在加進來的,遠遠不止一根稻草的分量。
幾乎是轉眼之間,一場激烈的鏖戰就變成了一面倒的屠殺。
一把把利劍和長矛,不斷的摧毀著匈奴兵最後的一絲勇氣,無情的奪取他們的生命。
當荀昭的劍鋒從面前最後一個匈奴兵的脖子上劃過的時候,血霧噴薄而出,荀昭一時間竟然是忘了躲閃,任由著從腔子里噴出的鮮血沾滿了自己全身。
濃稠的暗紅色液體,順著烏黝黝的劍尖一滴滴滲下,周圍的空氣里,都彌漫著一陣陣令人作嘔的甜膩腥味。
來到這個時代,僅僅只有五年,自己卻已經是第二次殺人。相比鶴舞台的那一次,這一回卻是有些完全不同的感覺,當鋒利的劍刃劃破敵人的咽喉的時候,荀昭可以清楚的听見那種像是壓縮了的空氣突然爆發出來一樣的聲音,手上也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劍刃劃破血肉時的悸動。
世界,從來都是這樣,即使你想盡量做得無害,你的敵人也會隨時給你致命的一擊。只不過相對于兩千年後,眼下的這個時代來得更直接,更徹底罷了。如果剛才來的是匈奴人的援兵,如果自己的馬術和射術次上幾分,如果不是有了幾分運氣,只怕眼下躺在地上流干鮮血的,只會是衛青和自己。
「兩位小兄弟不愧是我漢家兒郎。」剛才親眼目睹了荀昭和衛青兩人的驍勇,幾十名圍在身邊的漢軍將士,都是向著兩人投來敬佩的目光。
甚至有幾個直接擁了上來,親熱的拍打著荀昭和衛青的肩膀,擁著他們一起朝林外走去。
林外的大道旁,右都侯(軍職,六百石)馬嘯俯去,仔細的查看著地上匈奴人的尸體。
這一具尸體是被兩支雞蛋粗細的木矛當面射過來所殺,所用的木矛只要細看,就知道應該是臨時粗制的。
木矛雖然簡陋,可是投擲過來的力量卻是很大,幾乎把眼前這具尸體射了一個對穿,就連馬嘯見了,也是不由的暗暗心驚。
在離尸體只有幾步遠的地方,拋下了一張角弓,看式樣,應該也是匈奴人常用的。
馬嘯從地上揀起來後,試著拉了一下,居然只拉開了半分。頓時心里又一驚,立刻力貫雙臂,才滿拉開來,在心里略微估量一下,手上的這張弓,起碼是兩石的力氣。
再放開弓弦,把角弓放到眼前細看,頓時又不禁略皺了一下眉頭。
「將軍。」馬嘯轉過了身,托著手上的角弓,向著身旁遞了過去。
馬嘯身旁的馬上,一名軍漢正身披甲冑,端坐馬上,單手接過馬嘯遞過來的角弓,湊到眼前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