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不遠處某個小沙丘的後面,章刑低頭猛抽著煙。他在煩躁,甚至因該說,他在恐懼!不是怕死,而是怕看到隊員死!
本來在這個世界,生生死死平常的很,所有人都早該有所覺悟,可上次的滅團卻是他永遠的噩夢!在洛奇等人那摧枯拉朽的力量面前,自己就好象被人用手指壓住的螞蟻一樣微不足道。看著身邊的同伴一個個死去,自己次感到恐懼,不是恐懼死亡,而是恐懼對方的力量!他們是如此輕易的掐滅了自己和所有隊員的希望。
所有人都死了,自己卻陰差陽錯的活了下來!自己什麼時候兌換過重生十字?章刑一點印象都沒有,卻也只好被動的接受這個事實。然而,人是活了下來,人卻也是死了,失去的了所有的隊友,不,縱使他們還活著,自己也已經失去了追求那個目標的信心!不再抱有希望,然後就象這個世界的所有其他人那樣,再不去想回到地球那種夢想,只把這里當成了人生!混啊,殺啊,最後等著某天死在別人或者怪物的手下。
可是,命運或者是那個什麼狗屁主神為什麼這麼喜歡折磨自己?章刑一把將煙頭捏在手心,臉色變的猙獰了起來。當自己象個傻瓜,象個熱血青年那樣充滿幻想充滿希望的追求那飄渺的目標時,他輕輕伸出一根手指就捻碎了所有人的希望。而當自己認命伏輸,準備接受命運的時候,該死的主神卻又再一次的挑逗起了自己的希望!
13小隊的那些人,他們好厲害,真的好厲害!正是他們又重新點燃了自己那個完成任務,回到地球的夢想!縱然一開始自己對他們是抱著懷疑,觀望甚至嘲笑的態度,可現在,自己可以毫無動搖的確定,蠻洲隊必然成為這個世界最強大的團隊!殺敗所有其他人,完成任務,回到地球!如果,有足夠時間的話。
團隊配合的重要性縱然三歲小孩都知道,可就自己所見,只有這些人才真正詮釋了團隊的含義。任何人與他們對敵,每一次的攻防都相當于在和整個團隊所有人對抗!就象剛才蝙蝠怪追殺舒飛那樣,如果換上其他任何一支團隊,若非是有能敵住蝙蝠怪的人前去救援,否則就是十個舒飛也該掛了!可他們呢?他們每個人的力量與那黑斯相比都可謂微不足道,可蝙蝠怪連著四抓都被他們接了下來,還險些被反掛了。黑斯攻擊是強,可他攻擊的對象是一個人,承擔他攻擊的卻是整個團隊!看著眾人支援配合下最後近乎不可能的舒飛揚長遁走,自己的驚訝不下于那個蝙蝠的怒火。雖然,這些戰術自己都曾演練過,可從內心里卻並未相信團隊的力量竟能發揮到如此驚人的地步!
不只如此,還有他們搞的其他那些配合。只四,五個d級層次的雜技配合,竟然產生了本該是b級的傀儡師或者幻術師才能達到的效果!龍帥和林森林那用符術里聯接法陣的功效,改良恆定之後,竟然真的聯結起了魔法卷軸,產生了同樣本該是高級法師才能擁有的法術疊加的超魔技巧!雖然那技術還粗糙不夠完善,損耗也頗大,但確實讓僅僅是見習法師的林森林施展出了相當于師層次的流沙術!
還有其他種種不用多說了,這些東西掰碎了一想,其實一點也不高桿,似乎人人都能做到的事,但實際上,在他們之前從來沒人這樣做過!縱然其他團隊再團結,再能為兄弟兩肋插刀,可終究只是為兄弟插刀,而13小隊的人,他們是在為那個看不見,模不著的團隊插刀!從某種層面上來說,他們是放棄了個人的存在,魂魄已經溶進了所謂團隊這個東西。縱然彼此之間也會有矛盾,甚至有可能是大到你死我活的矛盾,可言行舉止,思維角度仍舊全是從「我們」出發,每一個個人想法,每一點個人進步最終都落實在了團隊的前進上面。任何時候,沒有人會一個人在作戰!在這樣的時候,13小隊,只有團隊,沒有個人!章刑不知道妮拉曾經的評價,如果知道,現在只怕也會哼一聲「估計的太保守了!」
可是,可是!!章刑咬緊了牙,這個該死的主神就是要這樣捉弄自己。他就是要趁蠻洲隊沒真正形成氣候的時候再一次來攪滅自己的希望。當印洲隊夾帶著巨大能量呼嘯而來的時候,自己好象又回到了那個恐怖的時候,戴禮死了,老伯死了,新人都廢了,王杰,趙莫言也殘了,明明知道現在的情形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可那燃了又滅,滅了又燃,好不容易才抓到的一點希望的尾巴讓章刑對點滴的得失不得不緊張到過敏的程度!尤其是在團戰的時候,心理的陰影更是把這樣的恐懼十倍的放大了。
有希望的人才會絕望!沒有經歷過的人不可能明白這種得到了又失去了,然後再次得到,卻又面臨又一次失去時候人有多大的壓力。如果說戴禮的死讓他把擔憂變成了現實的話,那新人和老伯的情況已經讓他把心魔升華到了幻想的境地。他畏懼再帶著蠻洲隊的人做任何的事情,畏懼再有任何的隊員在團戰中死亡,畏懼那微弱的希望之火再次熄滅。章刑也許也能稱得上是個堅強的人,但心靈的縫隙一旦形成就再難彌補上。現在的他,只是一個躲在沙丘後面瞻前顧後,患得患失的可憐蟲,更為可憐的是,他知道自己可憐!他的理智在一直的告訴自己要振作,可思想和意識卻是不受控制的在亂跑。所以他必須離開那些人來到這里直到冷靜下來,或者說,看上去冷靜下來,這是他最後能做的事,不要再因為自己而影響到隊伍的士氣了。
好久好久,當恐懼的纏繞漸漸的離身而去,章刑才站起身走回墓室。他知道,心魔不過是暫時的離去,它隨時都會重來。如果再它下次到來的時候自己還不能克服的話,那也許,自己和整個蠻洲隊都會因此而毀滅!章刑咬緊了嘴唇,不知不覺,已經是滿口鮮血。
大墓室的外面,章刑意外的看見一個身影在月下舞棍。黃毛的鋼棍已經被黑斯拍成了廢鐵,現在他手里拿的,不知道是哪弄來的木棍,正練的滿頭大汗,以章刑的眼光看來,卻只覺得這樣的練法近乎無用功。黃毛並未認真去想每一招的得失,只是那麼近乎本能的練啊練,這樣練一百年恐怕也練不出什麼效果。不過說起來,這個小子其他毛病不說,勤奮這點到確實令人贊嘆一下。從他擁有內功的那一天起,縱然只是八分鐘,十分鐘的間隙這個小子都會抓緊時間的打坐那麼片刻,其執著,說難听點,未免都有點變態了!而從日本回來之後,更是不知道遇到了什麼樣的刺激,現在練功都快練瘋了!可,殘忍的是,除了內力在增長,其他的,似乎還是在原地踏步。章刑沒有去對他說什麼,轉身走進了墓室,不是不想說,而是說不了,說了也沒用。
剛進墓室,章刑一個轉身又走了出來,他突然有一種和黃毛聊一聊的。章刑輕易的闖進了那看似密不透風的棍圈,一把將黃毛手中的長棍奪了下來,他想看看,黃毛會有什麼樣的表情。當自己拼命的努力但別人卻一指就輕輕推倒的時候,他會難過嗎?他會絕望嗎?哪怕只是一瞬間。
意外,非常意外!當黃毛看清楚了來人,只是抹了把臉上的汗,做了幾次呼吸,然後就那麼沒事人一樣的看著章刑,看他到底找自己想干什麼。黃毛對剛才的事絲毫不以為念。本來兩人就有那麼大的差距,發生這樣的結果理所當然,或者換個角度,正因為自己知道會發生這樣的結果,所以才在這里拼命練功。目標當然不是爭對章刑,但就目標的武力而言,剛才的情況不過是提早發生了預演而已。
章刑並不喜歡黃毛這個人,當然,他也知道對方也不喜歡他,所以他開門見山「為什麼那麼拼命的練功?只是因為想在這個世界努力的活下去嗎?」
黃毛搖搖頭「一,我在日本有段血仇要報!二,我想變強,做夢都想!最後才是想活下去!」
「日本的血仇?」章刑皺了皺眉,這小子果然發生了什麼,但明顯的,他不想對自己說,也就是說,他也沒有借別人力量報仇的意思。不過「你日本的仇人是在那場任務背景中吧?事過境遷你怎麼報仇?」
黃毛把眼鏡關于相同時空共享背景的想法說了,章刑點了點頭「雖然我沒留心,但確實有可能!不過」他話鋒一轉「這終究只是有可能,萬一張一淘的估計全是錯的呢?也許不同任務並不共享背景,你會怎麼辦?再等著同系列的咒怨二嗎?如果到了那時候你又發現縱使是系列任務也不共享背景,那你又怎麼辦?」當你的希望一點點破滅的時候,你會象我一樣緊張的抓著那最後的一點碎片而患得患失嗎?
結果黃毛只是平靜的說「我查過資料了。這個世界有可以穿越時空的機器,在某些高科技的任務里會遇到,我會等那時候再想辦法借那機器回到當時的日本。雖然與我相關的歷史不能改變,我也救不了師傅,但起碼我能報仇。還有就是魔法里的祈願術或者道法里的偷天換日都能把我送到那個時空。只要我或者那個叛徒沒死掉一個,我的仇終究是要報的!」
看著黃毛一反常態認真的表情,章刑忍不住問道「以上都是你的假設,難說統統都實現不了。要是那樣,當你發現自己報仇的希望在一個個破滅的時候,你又會怎麼做?」
這句話听的黃毛很奇怪的看著章刑「希望破滅?希望怎麼會破滅?所謂希望不就是追求的目標嗎?當我的一次嘗試失敗我當然繼續第二次,第三次,只要我不死就會一直試到成功為止。我又不是配角會把希望寄托在別人或者別的東西身上,自己的希望怎麼會破滅?」
「恩,那你繼續練吧!」章刑面無表情的把棍子還給他轉身走回墓室。我又不是配角會把希望寄托在別人或者別的東西身上!原來,我是配角嗎?章刑自嘲,單純真好,可以那麼無憂無慮的去奮斗,不知道失敗和放棄為何物,不知道自己離目標的距離到底有多遠,只相信努力就會成功。要是自己也象他一樣簡單就好了,整個人都會輕松不少吧?可惜,自己終究不是他!不過,也算是被這小子的情緒小小的激勵了一下。章刑模出一支煙點燃,吐出一口煙霧看著守護者營地的方向。自己相信努力的效果,更清楚現實的殘酷。不過,雖然自己不象黃毛那樣的我想既我能,但好不容易看到的希望,自己也還是懂得豁出全力去守護,印洲隊,我們再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