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人間最是無情天
回到診所,路易和展玉梅剛剛擺了一桌子菜,正要開始吃飯.看到林石領了一個小孩回來,都很是驚異.
面對展玉梅的質問,林石疲憊道:「小梅,以後我也是和一樣了,我是個孤兒,什麼都沒有了.只有這個弟弟.」說完拍拍林平的手臂.
路易和展玉梅滿面的同情,展玉梅更是差點哭出來,當初她曾經經歷過父死母亡的悲痛,當然可以想象那是多麼痛苦的經歷.轉眼間,歡聚變別離,世間的事,在這個混亂的年代,總是瞬息間就面目全非.
「彼蒼天者,曷其有極!」林石痛苦的吟出一句前世在老師強迫下背會的書.他現在總是發現,在前世里背會的許多東西,在這里才明白了它們的真正意思.那種萬分無奈只能歸于天的悲痛,根本不是人這種有感情的動物所能承受的.
渾渾噩噩間,林石在院中的長椅上睡著了.夢中殘肢紛飛,淚水四濺,無數沒有面目的人在痛苦申吟,鮮血涂滿整個夢境.林石浮在空中,四肢受制,口舌鎖得緊緊,想要拯救,卻動不了,想要悲憤大哭大叫,卻不能說.胸間積郁著的火光愈來愈盛,終于在大汗淋灕間醒來,看看天色,黑的墨一樣,靜悄悄滲人.
林石心中思緒萬千,呆呆看著黑的不辨五指的夜空.忽地,一聲雞鳴打破靜寂的夜幕,四下里雞鳴驟起,一聲聲打破黑暗.隨著雞鳴聲，一縷淡淡的白光出現在天空，像一道傷口，撕裂了夜空的黑暗。听著這雞鳴，林石福至心靈，忽然想起一句詩︰雄雞一唱天下白。與此同時,他的眼前浮現出一個清瘦的身影,那是先生的樣子。
林石心中感慨萬千，眼里不自覺浮現出熱淚來，既然來到了這里，那麼就讓他用他的筆，和先生一樣，拯救中國人的靈魂吧，象雄雞報曉，驚醒中國。
相通了一切，林石心中暢快了不少。前世時他便有個習慣，那就是想要做什麼，都會提前寫下，然後分析利弊和可行性，再逐步分析，要怎麼做才能最快達到效果。不自覺間，他又開始在腦海里盤算。
「我現在的目標，第一個，就是看看先生，最好時能夠結交他。第二個，是寫出好文章來，這個不難，唔，嗯，自己文筆還是不錯的，就算文筆很爛，我不會抄襲麼？第三個，時生存下來，還有教導好林平這個弟弟。前兩個可以說是一個願望，畢竟文筆好了，自然會進入文人圈，然後用心點，自然就可以結識先生了。後一個，說難不難，說易不易，誰知道這樣的亂世里會出現什麼樣的狀況呢，算了，成事在天,謀事在人，盡力而為之吧。」
紛雜的思想再林石腦海里交織，直到天色大亮他也沒有反應過來，直到小梅把一會兒笑一會兒咬牙切齒的林石搖醒，他才回過神來。
「林石，醫生要你去下，有事要告訴你。」小梅抱了一堆的白單子，剛洗好的單子散發出一股好聞的清香，林石嗅到這股清香，不禁精神一震。
「好，馬上去。」思量好一切的林石精神抖擻，騰的一下從躺椅上躍起，就要去見路易。正走著，衣角被人揪了揪，回頭一看，正是小梅，她小臉微微蒼白，小聲道︰「林石，不要太難過了。我知道你的感受。」
林石听了她的勸慰，心中一動，一縷暖意盤繞心頭，這個只有十七歲的小姑娘，放在他的前世，也不過是個高中生，如花一樣嬌美的年紀，現在卻過早的成熟了，還來安慰他，讓他禁不住喉頭一陣堵。
「小梅。好好活著。」林石把手放在展玉梅的肩上，緊了緊，那瘦弱的肩膀，讓林石又是一陣心疼。這個小梅，真的像是自己的妹妹一樣讓仁憐惜呢。他感慨不已，不知道要說什麼，鬼使神差就說出這句莫名其妙的話。
听了林石奇怪的話，展玉梅又是一陣臉紅，小女孩的臉皮很薄，跟這個時代幾乎所有的女孩子一樣薄，動不動就臉紅，這種羞澀的美，讓林石感嘆不已，他上輩子，幾乎就沒見過會臉紅的女生。
「林平我已經安置好了。他和你住在後院那個小屋里，大夫說你以後就是診所的正式大夫了。」展玉梅低垂著玉首，匆匆說完就走了。
大廳里，路易大夫正在寫病例，讓林平等他一會兒。林平無所事事，隨眼一望，看到醫生座位里面靠後的地方有一面巴掌大小的小鏡子。
林平忽然想起自己來到這個世界這麼多天，還沒有好好看過自己長的什麼樣子，于是站在路易身後，長手一伸，輕彎腰肢，來個猴子撈月亮，就要夠那面鏡子。路易的椅子相當的大，林平努力伸手去夠，一個不穩，就跌倒在路易身上。路易唬了一跳，一句德語就蹦了出來，估計是在罵娘。
林石嘿嘿一樂，模模鼻子，光明正大捏過鏡子，左照右照。鏡子里里是一張年輕朝氣的臉龐，和自己前世有八分像，唯一不同的地方是眼楮，這個林石的眼楮，如同星子一樣閃亮，泛著一層奇異的光彩，好像里面盛著一整個熱帶雨林的光彩。整個臉，都因此變的特別有光彩。林石感嘆一番，如果自己前世不是早早地就近視了，那會不會也長這麼一雙吸引人的眸子？倒是很難說。
路易看林石那麼左照右照，氣不打一處來，吼道︰「林石，你在干什麼？你難道不知道看看書增加下自己的知識麼？」
林石挺直腰桿，一抹頭發︰「林石，就是這麼自信，不看書也能成神醫。」原來自從他救了那個中毒的陳子謙和癲癇病犯的那幾個人後，周圍的住戶都叫他神醫了。
路易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他，這個小子，讓他總是有種無力感，從開始兩個人的舌戰，到今天早上他擺的那個欠錘的poss，都讓他明確知道這個人跟自己嚴謹的風格格格不入。但是一看見他那雙灼灼的眼楮，再想起他對醫學方面的不凡見識，路易心里又不自覺生出親近感來。
林石很滿意自己這輩子的長相，誰說穿越的人都想找個帥皮囊來著？其實還是自己原來的樣貌好，要不然半夜不小心看到鏡子，里面出來一張陌生的臉龐，還以為是見鬼了呢。
看看路易又在那里翻他的藍眼仁，林石笑道︰「醫生，這附近有沒有洋學堂啊。」
路易驚奇的看著林石︰「你說洋學堂？我知道了，你是想讓你弟弟讀書。可是你們中國人不是最注重孔孟之道麼？為什麼不去讀私塾。」
「我說讓他讀洋學堂就是洋學堂，洋學堂便宜，看不起窮人吶你。」
林石揮拳卷臂，做威脅裝。路易藍眼仁一翻，︰「往北不遠有一家德國人開的洋學堂，是我朋友的，如果你去的話可以給你介紹。不過那里可是不教授什麼四書五經的。」
林石想了想，這樣也好。反正四書五經就是背過來就行，不用怎麼系統的學，長大了自己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了，于是點頭答應了路易的要求。
林平一個小孩子，縱使品性好點，但是終歸剛剛失去父親，哀痛之中，再加上小孩子本來見識就不太廣，于是什麼都由著林石安排。林平拿了路易的介紹信，順順利利給林平辦了入學手續。這個洋學堂是住校的，不管遠近都這樣，說是方便管理，于是林石兩個人去，就一個人回來了，他一路上一邊走一邊嘆氣︰「外國鬼子就是黑啊。哎!媳婦啊，我對不住你呀，娶你用的金豆子，教了兩年學費就只剩下半顆了。哎！我的媳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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