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齊明宗四十八年十月初十,熟睡了一夜的靖地百姓,在凌晨起床推看房門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銀裝素裹,那鵝毛一般的雪花,還在漫天飛舞。
這番場景看到每個人的眼里,都會在心里面贊嘆上一句,好大的一場雪。但這場雪好像比往年來的早了一點。
早是早了,但看在人們的心里,都還是高興的了不得,因為老百姓可認為這是好兆頭,不是說瑞雪兆豐年嗎!
但這祥瑞並不是只惠顧了靖地,西到塞外,橫貫中原,一直到東海之濱,整個的北方大地,都籠罩在了這熳天的大雪中。
但有人卻覺的這場雪來的晚了,要是再早來幾天就好了。
這個人就是蒙古巴妥拉汗國的月兌罕爾王,因為他的大汗烏烈汗和平王林黌約定的是,在今年第一場雪之後,他月兌罕爾王在大同一線的八萬大軍,就會撤回草原去,而就是這場雪晚來了幾天,就讓他月兌罕爾王和他的八萬大軍,遭受了滅頂之災。
大同以北不到百里的綏安縣,是大齊國最北面的一個縣城,屬于興王林蟊的屬地,說他是個縣,規模也就是個鎮,平日里除了住軍,再就是一些經常跑到草原上去,在刀口上討生活的生意人。
要是往常的日子,就是加上住軍,這縣城里也不過兩萬來人,但從六月以來,這小小的綏安縣周圍,卻聚集了二十多萬大軍。
大齊國先後經大同開來十幾萬的北興軍,使得這綏安縣的北興軍的總數達到了十五萬之眾。而和北興軍對峙著的是,蒙古巴妥拉汗國的月兌罕爾王的八萬蒙古鐵騎。
在這近四個月里,雖說興王的北興軍,在數量上佔了上風。但在大同的興王,他是知道蒙古騎兵的彪?的,如果野戰的話北興軍討不到什麼便宜,所以北興軍一副守勢,而蒙古人又恰恰不善于攻堅戰。
這樣誰也討不到便宜的話,按照以前的經驗,這樣相持不了多久,蒙古人就會撤走。往年每到秋季,蒙古人小規模總是有的,興地一般都是這樣應付的。
但這次雙方相持了近四月了,這一反蒙古人的習慣。興王自然也知道原因,這次是因為自己大哥林黌,為了把自己栓在興地,這是和蒙古巴妥拉汗國烏烈汗的交易,所以這次蒙古人來他興地的目的,和以前來打秋獵是不一樣的。
這大同一線的月兌罕爾王,還有潼關一線蘇拉巴王,目的都不是掠奪,而是把他的近三十萬大軍,還有他興王本人牢牢的拴在,北疆這兩個地方。
所以在這樣一種微妙的勢態下,雖然也經常會有磨擦交手,但雙方好像都很克制小心。因為都沒有必勝的把握,也就都沒有大打出手的想法,傷亡損失都不是很大,更像是一種默契。
而這中勢力均衡下的默契,被上官清帶來的東靖軍的三萬重裝騎兵,一下子給打破了。最起碼在綏安前線的月兌罕爾王是這樣認為的。
這月兌罕爾王是巴妥拉汗國大汗烏烈汗的三叔,他的八萬大軍,遠征近一千里,來到大齊國的興地已經快四個月了。這次和他們以往,到漢人的土地上打秋獵有所不同,他們這次是帶來了重兵,並不象以往只是小股的游騎,但他們又不是真的要征伐大齊。
月兌罕爾王和蘇拉巴王來興地的目地,是因為大齊的平王和烏烈汗做的一個交易,他們只要到興地,北興軍拖到下第一場雪,他們巴妥拉汗國就可以從平王那里得到,他們草原上奇缺的生鐵一萬斤,食鹽五百擔,谷物五萬擔,棉布兩千匹,絲綢五百匹。
這可是他們打上幾年的秋獵,也不一定能得到的收獲,特別生鐵,對于一個一幅馬蹬,就可以換三匹戰馬的民族來說,那一萬斤生鐵的誘惑,有多麼大就可想而知了。
對于靖地的人們來說,十月初十的這場雪是來的早了一點,但對于蒙古大營里的月兌罕爾王來說,確覺的來的晚了。要是能早上五天的話,他的大軍在那些可惡的重裝騎兵出現之前,他們早就從容不迫的,在興王的十五萬大軍眼前,退回到草原上去了。
這幾個月里,雖說面對著興王的十五萬大軍,但並不防礙月兌罕爾王覺的這是一段很舒服的日子。而他的好心情,卻因為對面的大營里,出現了重裝騎兵的影子,一下子變的緊張起來。
有些不太想信的月兌罕爾王,親自爬上了嘹望塔,當他看見身穿黑色重甲的重裝騎兵,真的出現在對方的大營里時,他知道他的好日子到頭了,因為他看的出,那是東靖軍的重裝騎兵。
如果說他們巴妥拉汗國的騎兵,在野戰中還有克星的話,那就是東靖軍的重裝騎兵,因為東靖軍重裝騎兵的出現,使的大同一線,本來數量上就處在劣勢的自己,唯一在野戰上的優勢也蕩然無存了。
在看到重裝騎兵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趕快撤回草原去,但和平王的那個該死的約定,那第一場雪還沒有下呢!再就是對面有了重裝騎兵,他還能那麼從容的撤回草原嗎!
正是月兌罕爾王的猶豫,使他斷送了最好的撤退時機,如果在他在發現出現重裝騎兵後,當夜就果斷撤退的話,等興王大營反應過來,就是發動追擊,因為都是騎兵,要想追上的話幾乎是不可能的。
自從看到對面北興軍的大營里,出現了重裝騎兵之後,兩天來月兌罕爾王就在一直提心吊膽,想的最多的就是,怎麼能在對面的大齊的軍隊,發起大規模進攻之前,盡早的離開這塊事非之地。
雖說對面還沒有進攻的勢頭,但他心里面清楚,這東靖軍的重裝騎兵,絕對不是只來裝一下樣子的。撤是一定要撤的,但要怎麼才你撤的更安全,要是在撤的過程中,被重裝騎兵咬住怎麼辦,這是月兌罕爾王想的最多的。
上官清和他的三萬重裝騎兵,是在十月初七,到達綏安縣北興軍大營的,因為東靖軍的到了,興王林蟊也從大同來到綏安縣前線,但他們並沒有馬上去和月兌罕爾王進行決戰,雖然現在前線的局勢,大齊軍已經有了絕對的優勢。
巴妥拉汗國的蒙古騎兵的戰斗力,上官清也是很清楚的,要是和蒙古騎兵硬踫硬的話,在數量佔絕對優勢,又有重裝騎兵沖擊的青況下,獲勝應該沒有問題的。
問題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和彪?勇猛的蒙古騎硬踫的話,那自己帶來的三萬重裝騎兵,肯定也會損失慘重。
但就是自己在帶著三萬重裝騎兵,離開中州的時候,西門將軍一再交待,他這次興地之行,他這三萬重裝騎兵,是世子放在興地以後要有大用的,不要和蒙古騎兵硬踫硬,在配合興王和蒙古作戰時,要保存實力,能把蒙古人逼迫回草原就可以了,並不求大勝。
但西門龍雲將軍也說了,如果有好的戰機的話,能用小的代價,換取大勝的話,那也不能錯失良機。
就在興王和上官清還在想用什麼辦法,能把月兌罕爾王的蒙古大軍,逼迫回草原的時候。月兌罕爾王卻在準備撤退了,這一切月兌罕爾王自認為做的很隱密。
但沒有想到他沒有想到,他在北興軍的視線之外做的這些準備,卻因為上官清帶來的千里眼的關系,一切都展現在東靖軍的嘹望哨的眼里。
上官清和月兌罕爾王一樣,也親自爬上了嘹望塔,兩個人不同的是,上官清的手上有一架千里眼,月兌罕爾王的大營里的每一個細節,都沒有逃過上官清,在那架千里眼後面的眼楮。
「興王,那月兌罕兒王的八萬大軍,可能是想要跑!」這是上官清從嘹望塔上下來之後,在興王的王帳里,站在沙盤前說的第一句話。
「為什麼?」興王林蟊雖說已經五十多歲了,但精神看上去仍舊很旺盛,他並沒有穿便裝,而是和上官清一樣,穿了一身重甲。
「我想是因為我們的重裝騎兵的出現,給他造成了壓力,他們也不想為平王付出太多的代價。重裝騎兵的出現,讓他們感到了危險。」
「哎!也不能就讓他這樣跑了。」有了上官清的三萬重裝騎兵,林蟊的底氣很足,這幾個月來一直憋在心里的那口悶氣,現在總算有發出來的機會,這興王可不像上官清心里想的,他不想放過這樣,能大敗蒙古大軍的機會。
如果能把月兌罕爾王的八萬蒙古大軍,大半消滅在這里的話,那他的興地最起碼能安穩上三五年。
但上官清卻覺的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現在的情況是,要想把月兌罕爾王的蒙古大軍留在綏安,除了和他決戰還真是沒有太好的辦法。
從沙盤上看,雖說蒙古大營北面的地勢高低不平,但也沒有什麼高山大河,對騎兵幾乎沒有什麼障礙,他們真想逃的話,距離草原只有四五十里的路程,想在這麼短的距離追上他們,並消滅他們,雖然都是騎兵,那也是沒有可能的。
他們一旦逃出了這四五十里,進入茫茫的大草原,在草原上這些蒙古人,就再也沒有什麼顧及,他們可以化整為零,而大齊的大軍就會迷失追擊的方向。
最好的辦法是要有一只奇兵,在蒙古大軍的後面阻擊一下的話,再加上大軍正面的迫擊,興王的想法或許會有一些可行性,但把一只奇兵運動到他們後面去,那又談何容易,數量少了不夠蒙古人塞牙縫的,但要是一支大軍的話,瞞過蒙古的探馬又談何容易。
「王爺!這個地方,除了從正面的蒙古大營穿過去之外,有沒有別的路可以繞到這里去!」
上官清在沙盤上指著的地方,是在深入草原兩三里,是是蒙古大軍退回草原的必經之路,叫四鼓山,但那里並沒有山,那只是幾個在草原上的土堆高地。
林蟊當然知道上官清,突然問那個地方的意思,四鼓山這個地方,興王還真是很熟悉,他本人在以前就到那個地方幾次,因為每次追擊蒙古游騎,都會到那為止,因為過了那個地方之後,你再往北就是沒有意義的事了,因為你不可能再判斷出蒙古人去的方向了。
「上官將軍是想派一支大軍穿插到那里去!路是有一條,但要繞行近兩百里,足足是從正面走的三倍路程。而那條路上蒙漢雜居很難不走漏消息。就怕等你穿插到那里,他月兌罕爾王的大軍,早就逃過那地方了。」
「王爺,能不能派人帶上我們的人,探一下這條路,雖說是繞的遠了一點,但不到二百里的路程,四五個時辰就可以趕到,他蒙古大營就是得到了消息,從起營到組織撤退,還有近六十里的路程,也不是三兩個時辰就能趕到這里的,運氣好的話,我們就能截住他,運氣不好我們也損失不了什麼!」
興王林蟊想想上官清說的也是,反正蒙古人一定會撤了,能截住的話賺個大偏宜,截不住的話就全當他們跑了,把他們逼走的目地已經達到了。
明宗四十八年十月初九,天剛剛黑下來,興王林蟊的王帳里,只有林蟊和上官清兩個人,而帳外上官清的三萬重裝騎兵,正悄悄的集結待命。
「王爺!我們亥時出發,應該在明天天亮之前卯時到達四鼓山,如果在夜里月兌罕爾王沒有跑的話,王爺勿必在辰時對蒙古大營發動攻擊,蒙古人一定會先反撲一下,然後全力撤退,王爺可要把全部的力量都放上去,死死的咬住他不放,我會在給王爺留下四個千里眼,王爺可以分給幾個主要的將軍,那樣的話蒙古人的一舉一動就都在你們的眼皮底下了。」
那千里眼可是好東西,上官清一到大同,就把靖王世子送給他的千里眼給了他,這兩天到了前線更是覺的是個好東西,本想再問上官清要上幾個,但看到上官清軍中也只是個別將軍才有,還是忍住了,沒有想到上官清一開口就送他四個,心里面就別提多高興了。
「上官將軍,你盡管放心的去就是了,有了千里眼這個好東西,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眼前,我的十五萬大軍,一定能緊緊的咬住他。」
此刻在巴妥拉汗國月兌罕爾王的大營里,月兌罕爾王的大帳里也燈火通明,月兌罕爾王和他的幾個將軍也是剛剛吃過晚飯。
「諸位將軍,你們也知道,我們這幾天就應該撤回草原去了,本來只要一下雪,只要我們想撤,那是很容易的事,但是長生天卻遲遲的不能給我們送一場雪來,更可恨的是對面的大營里,這兩天出現了東靖軍的重裝騎兵,我想諸位將軍都清楚,這對我們來說可不是一個好消息。」
月兌罕爾王有環視了一眼,團坐在他周圍的這些蒙古勇士,接著說︰「重裝騎兵那種不講禮的戰法,我想各位將軍都很清楚,如果我們再不撤的話,我們這個冬天,很可能就見不到我們的親人們了,所以我不想再在這里冒著危險,傻呼呼的等那場雪了,我要把我們的八萬勇士帶回到草原上去。只有回到草原雄鷹才能展翅飛翔。」
「王爺!怎麼撤,你就下命令吧!」一個粗壯的將軍說了一句。
「我們明天天一亮就撤,今夜丑時各營集結,後軍兩萬人在寅時末,卯時初對興軍大營進行一次搔擾,前軍和中軍同時後撤,那個時候應該是他們反應最慢的時候,後軍要在和他們的重裝騎兵接觸之前,快速月兌離戰場,不要多做糾纏,只要在我們在撤到四鼓山之前,不被他們咬住,我們就安全了。」
在各位將軍都回個營去準備後,月兌罕爾王一個人在他的王帳里,雖說都安排妥當了,再說離丑時還有兩個多時辰,但他還是不能放心的去躺一會。
他就半坐半躺在虎皮椅上,腦子里一直想著天亮撤兵的事,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听到帳外有些騷動,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王爺!外面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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