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家因為袁世凱的歸來熱鬧了幾天後,又回到了原來的生活軌跡,牛氏和幾個姨女乃女乃也平復了心情投入了袁家的生活中。此刻已經是當家人的袁世凱很好的履行了自己的職責,雖然日常生活中有無數的瑣事要他處理,但是讓他最為擔心的還是今後自己家里的生活來源,以及袁保中的大夫人劉氏的陰謀。自從他搬到袁保慶的「故居」後,除了自己的生母和袁保中經常來看望自己以外,劉氏也來得頗為頻繁,甚至有時還幫他處理一些家里的事情,這讓他心里的不安更加強烈。
同治十三年的一天,稍微閑暇一些的袁世凱正在書房里撫模著一個銀制的十字架,那時馬麗臨別時送給他的紀念。對于馬麗的深情,袁世凱不知該如何處理,說自己不喜歡她,但是又有那麼一絲牽掛,說自己愛她,似乎又談不上。正在他要提筆寫信的時候,文增瑞和武猛走進書房道︰「少爺,我們回來了!」
袁保慶去世之後,袁世凱便遣散了在南京的大部分下人,不過他又從護國少年學堂的第二期學生中招了十余個人進到府中做隨從。這文增瑞現在已經是袁世凱府中的管家,幫助他管理家中事務。
袁世凱道︰「事情辦的怎麼樣?」
文增瑞道︰「按照您的吩咐,我將所有的錢全部換成了美金,存單已經交給馬格里先生了。少爺,說句不該說的話,把老爺留下的錢都存到藩邦的銀行會不會太冒險,這些洋人要是卷了錢離開怎麼辦?還有……」
袁世凱笑道︰「還有就是怕你們卷了錢遠走高飛?哈哈……文兄,我一向視你們如兄弟,所以我信任你們」
文增瑞道︰「多謝少爺!」
袁保慶死後留下一筆巨額的財富,除了山東、南京的幾處房產以外還有一百二十多萬兩的白銀!(清代設置的鹽法道,掌督察鹽場生產、估平鹽價、管理水陸挽運事務,或兼任分守分巡道。據估計,該職位每年的進項大概在六十萬左右,而袁保慶任的是江南鹽法道,其利潤可想而知。)這可是一筆巨大的財富,本來袁世凱打算把錢都帶回袁家自己用以投資與日常支出。可是他一回來就立刻感覺到了家里的氣氛不對,因此才會讓文增瑞和武猛攜著巨款再次回到上海,將一百萬兩白銀換做外幣存到銀行中,並托付馬格里在美國注冊「國際投資公司」進行投資。選擇美國作為投資地點的原因很簡單,從1870年開始到第一次世界大戰開打,美國在不到五十年間一躍超過英國成為世界第一經濟強國,而此刻正是美國一批批大托拉斯的前身開始出現的時候。與這筆錢同時交給馬格里的還有一批美國中小型公司的名單,其中包括標準石油公司、匹茲堡冶煉公司(梅隆財團前身)、德雷克塞爾摩根公司(摩根財團前身)、國際商業機器公司(ibm)、美國電話電報公司等等,他們的股票將成為袁世凱資金的主要投資方向。袁世凱相信,不出五年,這筆錢的回報會超過十倍甚至百倍。這樣操作不僅可以防止有人算計自己的財產,而且也為將來的計劃打下堅實的經濟基礎。
此時一個十三四歲的消瘦孩子走進書房,此人叫候晉,從小沒了爹娘,因此流落金陵以扒竊為生。一次袁世凱在南京城里閑逛的時候錢包差點讓他扒走,幸好武猛將他擒住才得以相識。袁世凱看候晉悟性不錯,本想把他送到護國學堂,沒想到這候晉竟然效仿江湖人士要拜在袁世凱門下奉他做「大當家」,因此精明的候晉便成了袁世凱手下一個得力探子。候晉精明世故,所以袁世凱一直叫他「猴精」。對于自己的處境袁世凱當然不能坐以待斃,家里還沒有安頓下來他便派出了幾個從南京帶回來的生面孔在城里探听消息。一來可以探探家里產業的狀況,二來看看有什麼可以生財的行當。
候晉一進門便道︰「少爺,我也回來了!」
「猴精,城里現在怎麼樣?」
「少爺,讓您猜著了。這城里的保頤當、保純當、保誠當雖然名義上還是幾個老爺的,但是通過我和幾個伙計聊天得來的消息看,它們實際上已經歸了大女乃女乃了。還有城里這幾年開了不少的商鋪,戶主都是大女乃女乃的娘家人。」
听完這些袁世凱道︰「相信這些都是大女乃女乃用袁家公款辦的。」
武猛一听吃驚的問道︰「少爺,他們這樣明擺著是傾吞族中公款,難道他們不怕老祖宗知道嗎?」
文增瑞道︰「少爺,我看事情不這麼簡單,大女乃女乃這樣做估計是早有計劃。」
袁世凱答道︰「是啊,如今老祖宗已經九十八。族中子弟大多數又太不爭氣,一旦老祖宗走了,這袁家里為了家產那還不得鬧翻了天。大女乃女乃現在就已經開始利用我父親當家人的身份開始轉移家產了。」
就在眾人正在商議之時,門外傳來了牛氏和大女乃女乃劉氏的聲音︰「大嫂,又來看世凱啊?」
劉氏答道︰「是啊,我看世凱這段日子太忙,給他炖了些人參湯補補身子。世凱可在屋里?」
「這怎麼敢當,我先謝謝大嫂了,世凱在書房。」
「保慶剛剛去世,世凱這孩子也怪可憐的。我一直也把世凱當自己的兒子能不疼他嗎?」
听到走近的腳步聲,袁世凱輕聲道︰「你們先到里屋等等,我倒要看看她有什麼花招!」
文增瑞等人剛剛藏好,劉氏便推門進屋。袁世凱趕緊跪倒道︰「世凱給大女乃女乃請安。」
劉氏扶起袁世凱道︰「世凱啊,這兩天我忙一些沒來看你,一切可還好嗎?」
袁世凱答道︰「府中一切都好,有勞大女乃女乃費心了。」
劉氏親自從食盒里端出一碗熱湯道︰「世凱啊,最近听說你為了家里的事情日夜操勞,我特地親自給你炖了一碗參湯。來,趁熱喝了。」
不是給老子下毒吧?袁世凱心里轉念一想馬上否定了這種猜想,就算袁世凱現在死了對于劉氏根本毫無好處,何況以她的智慧還不至于用如此笨的方法。袁世凱沒有猶豫,他接過湯碗一飲而盡道︰「多謝大女乃女乃厚愛。」
劉氏看著袁世凱喝完她「親自」炖的參湯後,露出一臉「慈愛」道︰「世凱啊,最近臉色差了好多,是不是太辛苦了?」
袁世凱此刻正想搞明白劉氏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于是順著她的話回道︰「是啊,自從父親死後,照顧這一大家子的擔子都落在了世凱肩膀上。最近世凱才體會到當家真的不容易,今後還要請大女乃女乃多多幫忙。」
劉氏听了袁世凱的話眼前一亮道︰「世凱啊,大女乃女乃對你好不好啊?」
袁世凱一听劉氏的話心道︰好戲來了。他連忙回答道︰「大女乃女乃對我那是沒得說的,親生母親也不過如此。」
劉氏微笑著說道︰「傻孩子,我一直把你當親生兒子。你父親還有我都想讓你重新回來,你還做我府中的四少爺,這樣你跟你母親也更近些。你覺得怎麼樣?」
劉氏的話一出口,袁世凱頓時明白了過來。「一任清知府,十萬雪花銀」,袁保慶為官二十余年,這積蓄的私產有多少?更何況他還在富饒的江南當了四年的鹽法道這等肥差,那私產的數量之龐大更是不用說。如今這些財產歸到了袁世凱的名下,那袁世凱回到哪個房頭,這些錢自然也就歸哪個房頭所有了。看到劉氏那狼外婆一般的笑容袁世凱感到十分厭惡與惡心,他並不是因為劉氏的做法而感到惡心,而是因為她的演技實在太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