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喂招
自紫山下來,圓音和尚一行人一直沉默無語,籠罩著一層凝重的氣息,如此慘敗,他身為少林僧人,實在未有,即使是當初與武當的張翠山,也未曾如此毫無還手之力,眾人都沒有說話的興致。
「噗!」圓音忽然側身低頭,一口紫血噴出,落在草地上,微微發黑,冒著絲絲白氣,諸人卻覺泛涼。
「師父!」範希聖心中一驚,忙上前攙扶,被圓音推開。
「好厲害的心法,好霸道的內力!」圓音僧袖抹了抹嘴角鮮血,長聲嘆息,身體的氣息已經漸漸平和,蒼白如紙的臉龐也回復了一絲血色。
「……,要不要休息一下?」範希聖話在嘴邊,卻又吞了下去,舌頭一饒,輕輕詢問。
「不必,這口血噴出,也就不礙事了。」圓音搖搖頭,禪杖輕點,舉步前行,僧袍飄飄,轉頭道︰「有什麼想說的,就說罷。」
「是!……師父,那個李姑娘的內力很強嗎?」範希聖忙應是,知道師父不喜遲疑不決,便不再顧忌。
圓音毫不遲疑的點頭︰「嗯,很厲害,給人的感覺卻是弱不禁風,內力薄弱,其內功心法更是玄妙。」
「依弟子看,她的武功,遠不及其大師兄的十之一。」範希聖苦笑一聲,嘆了口氣。
「唉——!」圓音少有的嘆息一聲,搖頭感慨︰「希聖,你惹了一個了不得的人物啊——!」
「還不是這個孽子?!」範希聖轉頭瞪向一直縮頭縮腦的範存義,他頗有幾分眼色,知道這次慘敗而回,最終的源頭是自己,定會遷怒到自己身上,便自下山開始,一直夾著尾巴做人。
「算了,存義也算受到懲罰了!」圓音對這個徒孫倒未苛責,看了他一眼,搖頭笑了笑。
「弟子實未想到,那個李若雲年紀輕輕,竟有如此劍法!」範希聖也不想多責兒子,見師父不見怪,忙轉開話題。
「嗯,劍法精妙,不在武當七俠之下!」圓音和尚點頭,獨目射出的目光有些迷離,思緒似已飄遠。
對于李若雲,圓音不但不恨不氣,反而心中感激,知道她一直手下留情,她委實是一個面冷心善之人。
以她的武功,怕是數招之內,便可擊敗自己,她卻顧全自己的顏面,並不痛下殺手,他非是不知好歹之人,心中自是感激。
但對于蕭月生,圓音卻是痛恨無比,這個姓蕭的,自見面伊始,便步步緊逼,不懷好意,用心委實險惡!
「師父,水雲派好像只有一個男弟子,居于寒谷之中,其余全是女弟子,委實有些怪異!」範希聖略有不解。
「嗯,怪異……」圓音點頭,心思卻仍未收回來,仍在回想著李若雲的冰雪之姿……
溫玉冰親自率弟子們將圓音他們送出山外,返回之時,一路之上,柳清泉她們興高采烈,被人找上門來,然後卻將對方打了個落花流水,實在是痛快無比,她們自然高興。
溫玉冰一直冷著臉,不言不笑,像是一尊女神雕像,但她經常如此神情,眾女也不以為異,唯有蕭月生看出了師父正在使臉色,耍脾氣。
到了山上,眾人正要齊回寒煙閣,聚到一起談天說地,聊聊這次高興的事,溫玉冰忽然出聲,冷冷說道︰「秋兒,你隨我來!」
眾女畢竟一直呆在溫玉冰身邊,脾性深悉,一見師父如此模樣,便知她真的生氣了,不由噤聲,同情的望向大師兄。
蕭月生向幾位師妹笑了笑,袖中的右手輕擺了擺,袖子擋住溫玉冰,唯有李若雲她們看得見,示意她們不必擔心,做自己的事便是。
溫玉冰此時氣憤填膺,直沖斗牛,根本沒心思理會大弟子的小動作,徑直向水雲閣走去。
在幾位師妹的擠眉弄眼中,蕭月生跟了上去。
溫玉冰直接上二樓,進了她的閨房,轉身沖進門的蕭月生怒喝︰「這番你滿意了?!……高興了?!……稱心如意了?!」
她緊抿著誘人的紅唇,氣哼哼的瞪著他。
雪白如玉的臉頰騰起兩團紅暈,氣息微粗,高聳的前胸劇烈起伏,極是激動。
「師父……」蕭月生慢悠悠關上房門,坐到她的香榻上,攤手苦笑︰「他尋上門來,不論怎麼做,都不可能高興而歸,避無可避啊!」
蕭月生月兌下軟靴,盤膝坐到了香榻上,繼續苦笑︰「難道咱們要卑顏屈膝的求饒不成?」
「……你總是有理!」溫玉冰窒了窒,無言以對,恨恨坐到榻前繡墩上,順手將桌上的雪瓷茶盞斟上。
她也知道大弟子言之有理,只是忽然得罪了少林派,心中委實惶恐難安,便找親近之人發泄一番罷了,她雖為一派掌門,仍是女子,無理取鬧之事,也偶爾做得。
「師父,其實不必擔憂,待過些日子,我親自拜訪少林,也要行師問罪,咱們來個先下手為強!」蕭月生呵呵笑道,接過溫玉冰遞上來的雪瓷茶盞。
「噗!」溫玉冰剛啜一口香茗,盞茶尚未合上,便不由噴出,香茗帶著熱氣罩向面前的蕭月生。
茶水似是遇到一層透明的玻璃,被擋落在榻前厚軟的地毯上,滲入其中,猶存裊裊的白氣。
「你莫要嚇我!」溫玉冰哼道,茶水未落到蕭月生身上,她心下倒有些遺憾,未能見到他狼狽的模樣。
她自羅袖中抽出絲帕,拭了拭細膩如瓷的嘴角,繼續苦口婆心的勸道︰「少林派家大業大,說不定,懶得與咱們小小的水雲派計較,你何苦還要故意招惹他們?!」
對于師父軟弱的性子,蕭月生只能苦笑,倒不討厭,表面上看,師父冷若冰霜,其內心卻是一個性子柔和的女人,更加可愛。
「師父啊,武林之中立足,其實便像是大自然中動物的生存,弱者為肉,強者進食,一味退避,只能被更多的人欺上頭來,麻煩更多!」蕭月生也苦口婆心的勸道。
「那……,就等等,若是少林派再派人來,你再去登門拜訪!」溫玉冰說不過他,只好退讓一步,明亮的鳳眸緊盯他深邃的眼楮。
「好吧!」蕭月生點頭,痛快的答應,對他而言,什麼時候都無所謂,只是多一些麻煩罷了,不必因此而惹得師父不痛快。
溫玉冰滿意的輕啜了香茗,露出笑意,臉頰的兩團紅雲未褪,冷若冰霜的臉龐乍放笑容,頓時明艷絕倫,令蕭月生不由的心頭一蕩,看著她誘人的朱唇,恨不得吸吮一番。
「照我看,那個圓音大師的杖法也是不俗,為何在若雲手下這般不堪一擊呢?!」溫玉冰心滿意足之後,便翻起了舊帳。
「圓音是個不入流的角色,哪有那麼高明?!」蕭月生忙搖頭,然後低頭喝茶。
他乍喝完茶,抬頭便開口,堵住了溫玉冰的追問︰「師父,我想從明日開始,為師妹她們講解少林七十二技,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少林七十二絕技?」溫玉冰彎彎細長的黛眉微蹙,散發出一股動人的風情。
「我施展七十二絕技,給她們喂招,讓她們熟悉一番少林的武功,免得將來對敵時措手不及。」
「嗯……,也好,甚好!」溫玉冰緩緩點頭,覺得有利無弊。
蕭月生已經將少林七十二絕技的秘笈盡皆錄下,放在寒煙閣中,平日里隨便李若雲她們翻閱。
只是少林七十二絕技固然神妙,卻需佛家的心法相輔,與水雲派的內功格格不入,蕭月生曾告戒,不能習練,只能參考,擷其精華,以參悟自家的武學,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山中不知甲子,轉眼一個月過去,到了月末之時,官兵捉賊的游戲出現了兩個勝利者,依照規矩,她們可以去成都城游玩兩三日。
臨行之前,蕭月生將兩個勝者趙攸蘭與張初荷召至寒煙閣中,溫聲吩咐了一番,又各贈了她們一枚保命玉佩。
然後,他又吩咐柳清泉與楊玉琪暗暗跟在她們身後,保護她們,畢竟如今有霹靂堂虎視眈眈,以防萬一。
本來依溫玉冰的意思,此時乃多事之秋,獎勵可以推後再執行,免得與霹靂堂發生沖突,卻被蕭月生以無規矩無以成方圓反駁。
雖然感覺自己這個做師父的,在大弟子跟前,越來越沒有師父的威嚴,溫玉冰也不生氣。
近些日子,隨著大小麻煩的出現,她漸感力不從心,大弟子便是自己的主心骨,便由得他,反正,水雲派早晚也是他的。
趙攸蘭與張初荷這一次不著明月鐺,也未戴面紗,以本來的面目示人,以她的容貌與氣質,自然惹人注目,盡是驚艷贊嘆的目光。
到了成都城,她們扮做主僕二人,裝做貪玩而跑出家門的千金小姐與丫環,在城內盡情游玩。
可惜,蕭月生的如意算盤落了空,範存義的命大,並沒有出現,他如今已被範希聖禁在家中,苦練武功,絕不許再出來惹是生非。
若是不然,見到這兩位絕頂的美人,以範存義如命的性子,定會不顧一切的搶回家去做老婆。
蕭月生正想以此為契機,逼迫霹靂堂,然後再上少林發難。
不過,若範存義真的改過,他倒也懶得理會其生死,只待少林送上門來罷了。
水雲派內,李若雲她們開始了苦修。
少林七十二絕技,蕭月生每一天使用一種,與她們對招,所使的功力,比她們高出不少,約模與少林三大空智空性相若。
只是他並未親見眼過少林這兩大神僧,自然要往高里估計,便讓李若雲她們受苦了。
少林七十二絕技,並非全是外功,有數種內功心法,他再數一數少林高僧所習得的絕技,如龍爪手,大力金剛掌,須彌山掌,達摩劍法,無相劫指,摩訶指,拈花指,等等。
即使是少林七十二絕技,其中也有高低之分,蕭月生先挑那些威力強大的絕技,那些威力差一些的,根本不須演練,憑李若雲她們的劍法,破之如切瓜,易如反掌。
蕭月生的內力乃是直接的天地元氣,遠非尋常武林中人的內力可比,對于七十二絕技所需的心法,馭使自然,如臂使指。
李若雲諸女大開眼界,雖然她們劍法精妙,但運用之妙,在乎一心,實戰之作用,更是巨大。
每天清晨,蕭月生早早起床,犧牲掉了自己的自然醒,令李若雲她們大受感動,對大師兄更加感激,練起功來,也份外賣力。
從清晨開始,練至吃早膳時間,在寒谷洗過澡,然後吃早膳。
吃過早膳,眾人沿著寒湖上的迥廊漫步,觀賞風景,悠然的閑聊,一個時辰之後,重新開始練功。
這一次,是在寒湖上,施展凌波虛渡,在湖面上追逐動手,不僅僅是招式,更是修煉內力的絕佳方法。
每一次,在她們精疲力竭,無力為繼、馬上要跌入湖中時,蕭月生揮袖輕輕一拂,將她們送至迥廊上,讓她們打坐恢復。
每次力竭之後,馬上打坐運功,很快恢復過來,如此修練內力,效果極佳,她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著功力,每天堅持的時間越來越長。
到了後來,溫玉冰看著眼熱,也加入進來。
最小的弟子蕭疏影頗為惆悵,她武功低微,根本無法加入,只能看著他們一男五女,宛如仙子凌波一般在湖面上追逐打斗,身姿曼妙動人,令她羨慕無比。
中午吃過午膳,一個時辰的午憩,之後則到紫山中,掠著樹梢,踏著嶙峋的怪石,在山風獵獵中追逐打鬧。
整個紫山皆被陣法籠罩,無人能進,他們可以縱情行事,不必擔心被外人看到,驚世駭俗。
以蕭月生的性子,該佔便宜時,絕不會躲避,與師妹們動手,實是宛如嬉戲,耳鬢廝磨,逞逞手足之欲,自是難免,即使是對溫玉冰,也未能例外。
自此之後,沒有外人在前,他們師兄妹的男女之防更弱,挨挨蹭蹭,肌膚之親,實是平常。
她們不介意,但並非無所覺,有外人在前,她們矜持雍容,宛如金枝玉葉,凜然不可侵犯,世上能親近她們的男人,也僅有蕭月生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