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之中,張思盈忽然莫名其妙的醒來,努力睜了睜眼,便披衣坐了起來,怔怔的想了想,腦海一片霧氣迷茫,待漸漸的散開之後,下了床榻,推開窗戶,往外望去。
天上的月亮仿佛一輪玉盤,靜靜懸浮,皎皎無瑕,散發著柔和的清輝,天地之間朦朧一片,柔和而靜謐。
她不由暗贊一聲,好一個美妙的夜晚,如此酣睡,錯過良辰美景,豈不是醉過,便穿上師父所贈羅衫,緩步出了屋子。
兩座小屋位于瀑布的對面,身後是茂密的松樹林,夜風吹過,掠過枝杈與樹梢時,發出輕微的低嘯。
張思盈猶記得,住在這里的第一天夜晚,她被輕嘯聲驚得無法入睡,幸得師父察覺,過來傳了一段心訣,她默念心訣,不久便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第二天清晨醒來,精神健旺,好得不得了。
她大感驚奇,忙問師父,為何這一段小小的心訣竟有如此妙用,竟能令一個人的睡眠如此之好。
但凡聰慧之人,往往心思便比常人來得重,易于多想,晚上躺在床上時,思緒一旦展開,浮想聯翩,便不容易止各住,睡不著覺,張思盈便是如此,一直被其困擾。
開始時,能夠喝一些藥,催自己入眠,但到了後來,喝藥已是無濟于事,實是無法可施,沒想到,一段小小的心訣,竟令自己安然入眠,她實在興奮不已。
李若雲卻搖頭,嫌她大驚小怪,此段心訣只是清心訣開頭的一小部分,並不完整,催眠僅是作用之一,不值為怪。
學過清心訣之後,張思盈方知,武功之妙,竟能達到如此地步,練過清心訣之後,心思清晰如鏡,比平時的自己更要聰明數倍,即使是一個平常人,練過此訣,也會變得冰雪聰明。
自此,她對水雲派信心大增,覺得自己能夠拜入其門下,實是難得的機緣,對于李若雲的吩咐,一絲不苟,毫不偷懶敷衍,頗得李若雲的暗中贊賞。
站在門外,她朝瀑布那里放眼望去,瀑布依舊滔滔下落,在如水的月光之下,泛著淡淡的光芒。
她忽然一怔,目光微凝,看到了一具曼妙的背影正站在水潭邊,一動不動。
張思盈看出,這正是自己的師父,如此深夜,難道她也如自己一般,貪圖這良辰美景,出來觀賞?
她搖了搖頭,沒有向前走,怕打擾了自己師父的雅興,她已頗為了解自己師父的姓子,喜好清靜,不喜歡有人打擾。
張思盈正要轉身回去,忽然站住,鳳眸睜大,似乎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之事,卻原來是李若雲幽幽的嘆息了一聲。
張思盈吃驚不已,在她的眼中,自己師父目似冷電,心如冰雪,萬事難熒其心,從未見過她有軟弱的表情,從未見她嘆過氣,仿佛一切皆在她的掌握之中。
她站在門口,靜靜打量著師父。
站在門口,恰能夠看到李若雲的側面,柔和的月光下,玉臉的輪廓動人心魄,光潔的額頭,挺直的瓊鼻,薄厚適中的紅唇,無一不美。
清澈的潭水波光粼粼,映著她雪白的身影。
長長的睫毛下,明眸仿佛深不可測的深潭,此時,仿佛波光粼粼的清澈潭水,泛著明亮而迷離的光芒。
即使身為女人,張思盈看得也不由心動,唯有贊嘆,如此絕世美色,實非任何男子能夠消受得起,世間又有哪一個男子能夠配得上師父呢?!
所以,師父一定是高處不勝寒,芳心寂寞吧?!她暗中揣測,心中泛起傷感之情。
「唉——!」幽幽的嘆息聲再次響起,在整個山谷同熒繞,李若雲已是在不知不覺間放開了功力,傳入張思盈耳中時,心中不由一酸,竟有流淚的沖動,恨不得撲上前去,好好安慰師父,莫要傷心。
張思盈清心訣自行流轉,心頭一清,卻是克制住了這股沖動,仔細打量,只見師父手中拿著一枚玉佩,臻首微垂,打量著玉佩,低低嘆息。
此玉佩是白玉所雕,瑩白而溫潤,月光之下,泛出的光澤舒暖人心,張思盈一看即知,此玉佩定是價值連城。
師父的表情為何這般悽迷?為何看著這枚白玉佩嘆息?
疑惑在張思盈心頭盤旋,她不敢上前打擾,看了一會兒,見師父一直盯著白玉佩,好像根本沒有發覺到自己,心中又是好奇,又是難過,能夠體會到師父那種芳心寂寞的幽怨一般。
第二曰,吃飯之時,張思盈裝作無意間,問了一句︰「師父,你繡囊中的玉佩很漂亮,是誰送師父的?」
李若雲正舉箸的素手一頓,怔了怔,清亮的目光掃了她一眼,淡淡道︰「你的眼倒是尖,……是你大師伯贈于為師的。」
「哦——」張思盈重重的點頭,恍然大悟般︰「原來如此!」
她心下確實恍然大悟,難怪難怪,更是確信了自己的猜測,自己師父果然對大師伯有情意。
但師父為何會這般幽怨,難不成,竟然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大師伯竟然不喜歡師父?!
她被這推測嚇了一大跳,忙搖了搖頭,不可能,仙女一般的師父,又有哪一個男人能夠抗拒?!……除非那個人不是男人!
「好好的,為何搖頭?!」李若雲目光一掃,淡淡問道。
「哦,噢,沒什麼!」張思盈急忙搖頭,竹箸夾菜,掩飾自己的心虛,自己胡思亂想,若被師父看清,可不得了。
第二天,張思盈仍舊在半夜醒來,這次卻是有意為之,鬼使神差一般,心中好奇的驅動。
這次卻不敢開門出去,師父的功力極深,像昨天晚上那般沒有發覺,只是異數,難有第二次。
將窗戶輕輕推開一個小口,她往外看去,果然看到師父正靜靜駐立于水潭邊,手中拿著那枚白玉佩,粼粼的波光映在她白玉般的臉龐,可看到她臉上的淒迷。
張思盈只覺得自己的心快要碎了,對那位沒有見過面的大師伯生出幾許恨意來,竟讓美如天仙的師父傷心,這個男人實在可惡之極!
可是,心底里,又好奇得不得了,究竟大師伯是什麼樣的男人,竟能令天仙般的師父如此傾心,世間真會有這般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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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張思盈在水潭邊靜坐,導引經脈內的氣息,她已完成了築基,由李若雲運用渾厚的內力,直接貫通經脈,種下內息的種子,再由她緩緩導引,會漸漸茁壯,化成自己的內力。
這種築基的方法,乃是由蕭月生所授,好處不少,尤其對于年紀已大的弟子,只是對于授藝之人的功力要求極高,尋常的高手,根本無力做到。
李若雲如此的功力已是極為精深,施行起來,游刃有余,僅是三個時辰,便完成了築基,由此,張思盈正式進入了武學的天地。
正在緩緩運轉內息之際,忽然耳邊傳來一陣響動,她不由豎起了耳朵,將內息沿著特定的兩條經脈運轉,耳邊的聲音大了起來,清晰許多,听出了許多腳步聲。
她冰雪聰明,已初步能夠運用細微的內息增強耳力。
听到腳步聲,她心下微驚,忙定下心,將內息緩緩停了下來,然後起身,向小屋里跑去。
剛跑到李若雲的小屋前,房門無風自動,緩緩打開,現出白衣如雪的李若雲。
她靜靜站在那里,微蹙黛眉看著跑得嬌喘吁吁的張思盈,輕哼了一句︰「慌里慌張,成何體統!」
張思盈吐了吐香舌,忙努力運氣平抑喘息,幾口呼吸之後,恢復如常,水雲派心法的玄妙初見端倪。
她忍不住說道︰「師父,這麼多人,咱們要不要避一避?」
李若雲橫了她一眼,淡淡說道︰「看看再說罷。」
說罷,蓮足輕邁,跨過門檻,走了出去,正是朝向山谷之口,那里,她已設下了一座迷蹤陣,尋常人無法找到谷口,能夠闖入谷來,她也想見識一下究竟是何人。
山谷很小,李若雲即使沒有施展輕功,緩緩踱步,轉眼之間,也走到了谷口,入目所見,卻是十幾個人,手執兵刃,寒光閃閃。
這些人男女各有,年輕或年長,俱是殺氣騰騰,怒目圓睜的望著緩緩踱來,風姿如仙的李若雲。
此時的李若雲,白紗已蒙在臉前,外人無法看清她的玉容。
(未完待續)